《鸣龙少年》的现实内核与电影气质,正在一层层涌现
由丁黑执导,张若昀、黄尧领衔主演的《鸣龙少年》在优酷开播后,观众对剧名产生了一个感知上的进阶。第一集便以社会新闻的独特形式告诉大家,“鸣龙”是“鸣英”和“龙海”两所学校合并后的新校名。
看过前五集高三11班的组建过程后,观众立即会感知到“鸣龙”二字在作为学校名字之外,更重要的象征意义——让憋闷压抑、未被听见、未被看见的少年们,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种进阶感,也是观众在追剧时的共通体验。无论是剧情还是人物,无论是现实内核还是电影气质,《鸣龙少年》都不是一股脑就全抛出来,而是一层层去涌现。观众追剧的时候,一集比一集更加深入、更加沉浸。
这和本剧的创作模式有关。主创团队在编写剧本和拍摄前,做了大量真人真事的调研和实地实景的考察,然后把海量的素材进行高度的凝练,将人物推向了极致。
可以看得出来,主创在调研的时候,并没有背负类型的包袱,也没有用类型去对素材进行筛选。类型与元素,是这些真实素材的附带品。观众在类型与元素上的多维度、多元化体验,都是由人物的复杂性所带来的。
因此,《鸣龙少年》是无法用“青春剧”“校园剧”这样的单一类型来贴标签的。主创的初心就是不去迎合类型受众的期待,而是通过对极致现实的汇聚,引发全民思考。
突破了类型的局限,受众也就从年轻人拓展为全民向。不同年龄层的观众,都会对《鸣龙少年》后续的群像描写充满期待。
多层现实突显人文关切
现实主义是《鸣龙少年》的内核,而非表象。
高考生在中国何其之多,如果在框架上就贪多求全,即便是纪录片也很难做到。剧集用“教学实验”这样一个并不那么普遍的设定,来凝聚最有代表性的现实素材,反而是最彰显现实主义精神的做法。
“一年特训便从二本线都不到的差生逆袭考上一本名校”,虽然听上去似乎有些脱离实际,甚至在桑夏(黄尧 饰)眼里堪比忽悠人的减肥广告,但是如果观众细看班主任雷鸣(张若昀 饰)在挑选学生时提出的三个标准,会发现后来入班的五位同学,都具备了一年逆袭的潜能。
雷鸣不是神仙,精力和能力都是有限的,一年的时间也不算长。他能做的,不是保证痴人都圆梦,而是让那些因为陷入各种各样的困境,与原本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渐行渐远的少年们,重回正轨,是让那些被困住的龙,重新畅意鸣叫。
李燃(王锵 饰)、程雨杉(徐若晗 饰)、禹洋(张琛 饰)、边晓晓(曾宥臻 饰)、江晴朗(许淇杰 饰)这五位加入高三11班的同学,都不是单一的现实代表,而是复杂的、混合的现实代表。
剧集对他们现实问题的展现,是有鲜明层次的。雷鸣和桑夏对他们的认识,也是一层层深入的。
雷鸣最初是在社会上“偶遇”的程雨杉。因为看到了程雨杉穿着龙海的校服,雷鸣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全,偷听了她与约会者的谈话。在确认程雨杉的段位比对方高后,雷鸣才放心。
此时雷鸣和观众对程雨杉的认识,只是停留在她想通过找对象来逃避家庭。程雨杉在家庭生活中具体遇到了什么困境,尚不得知。
“抛出问题-解决问题”是一种直给的爽感。《鸣龙少年》舍弃了这种直给,每个角色都是一层再一层。雷鸣和桑夏来到程雨杉的家中,仅通过视觉观察,便对她的困境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就在观众和雷鸣一样,都以为程雨杉只是缺乏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并将目标转移到下一位潜力学生时,程雨杉真正的危险才被揭示出来——她的继父在她的房间里偷偷安装了摄像头。
至此,程雨杉的现实困境完成三级跳,被推向了极致。
在剧集一层层揭开学生们身上复杂的现实困境的过程中,浓厚的人文关切被突显出来。高三11班不仅有雷鸣这样的教育怪才,还配备了桑夏这样的心理导师。
桑夏和程雨杉在天台上聊天,试图疏导已经忍不住泪水的少女。桑夏全程没有问程雨杉究竟出了什么事,程雨杉也全程没有诉说自己的事。桑夏用自己的经历为引子,给出了诸多假设,并告诉她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这才是把学生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关切——我不是八卦你的遭遇,也不是替你解决问题的工具,无论你遇到了什么,都会支持你、鼓励你、帮助你。
相对应的,童年禹洋本有语言障碍,却被老师和同学认为只是不适应普通话。这种关切和鼓励就是肤浅的,是没有抓住病根的,很容易起到反作用。
在一个学生身上叠加多层现实问题,老师对学生的关切深入到心理层面。这已经远远不是校园剧和青春剧的范畴,而是具备了更广阔的现实视野。
呈现痛苦是为了呈现希望
虽然逆袭的故事总会在底色上很热血,但《鸣龙少年》里的人物并不会过于中二。本剧极强的现实色彩,并不基于学生的家庭问题有多么普遍、广泛,而是源于剧中人的各自视角都是冷静的、现实的。
桑夏和肖主任(孔连顺 饰)起初都不看好雷鸣的教学实验。他们并非找茬,而是基于自己的经验。桑夏有心理学知识,简单分析就得出了雷鸣是“以自我为中心”“不守规则”“贸然下判断”“自恋且自负”“优越感爆棚”的轻微反社会人格。
肖主任在给雷鸣分析高三11班实验的可行性时,更是提出了这么大幅度的成绩逆袭,不仅是在忽悠学生,更是在侮辱老师。
高三11班的五位同学,其中有两位(边晓晓和江晴朗),更是带着自己的小目的、小心思来报名的。
这些冷静的旁观视角,是嵌在全剧的客观与克制之中的。剧集对学生成绩差的根源挖掘,同样基于客观与克制。五位学生的家庭问题让人心痛,这些都是他们这个年龄无法直接解决的,但剧集并不是一味地呈现痛苦,而是通过团魂来呈现希望。
本剧的英文名为“The Hope”,正是“希望”。五位高三11班的学生,都是希望被现实暂时压制了而已。雷鸣和桑夏所做的,是剥开希望上面覆盖的痛苦,让希望之光照进他们的人生。
从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到,在进入11班之前,他们都没有放弃过自己对命运的抗争。
李燃家里经济条件差,他就尝试自己打工挣钱;程雨杉在发现摄像头后,第一时间也尝试要大告天下;禹洋则通过做详细的笔记让自己远离嘈杂的嘲讽;寄人篱下的边晓晓把自己培养成了讨好型人格;江晴朗为了满足控制狂母亲对成绩的期待,变成了作弊高手。
然而,他们这些个人努力,都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只是被迫的还击而已。雷鸣的出现,给了他们转守为攻的机会。
一次摸底考试,雷鸣就能从答题的方式方法上辨别出每个学生的性格弱点。他提出的“学力值”概念,更是一个非常有战斗性的武器。可以看出,雷鸣的策略是精准打击,只有拆解掉他们身上不同的枷锁,才能让他们自己腾飞。
“最渣的我们”群组上线,更是让观众看到了一种新的力量——团魂。高三11班的团魂,正是拿回各自荣耀的希望。
电影气质不止于画面,更深入剧作
《鸣龙少年》给人强烈的电影气质,主创做了很多提升代入感的努力。
在镜头运用上,有很多机位称得上刁钻。比如程雨杉发现隐藏的摄像头后,在屋内进行了一番查找。按理说,她没有发现其它摄像头,观众和角色的心就都该落下来了。本剧却维持住了这份受到威胁的恐惧感,这得益于两个刁钻的机位。
程雨杉翻找的过程中,有两个机位,一个比正常偏高,一个比正常偏低。景别呈现上与摄像头极为相似,只是没有之前摄像头视角的黑边。
像,却无法确定是不是,就留下了悬念。
除了机位刁钻,构图上也经常会对人物关系进行暗示。比如李燃和程雨杉,先后有两次站着对视的镜头。人物在镜头里的位置几乎一样,只是调换了左右区域。这就是一种命运即将发生连接的暗示。
还有镜子的运用,也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李燃和沈耀(李明德 饰),一次是边晓晓和江晴朗。镜子能够把一个世界分割,也能把两个世界融合。身影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子中,就难免会产生复杂的羁绊。
此外,主创经常会在人物镜头后衔接一个事物镜头。也就是说,通过镜头的衔接或运动,让某个人物和某个事物产生关联,为后续剧情做铺垫。
比如沈耀上台领取“铭英之星”奖学金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堆放在角落里的破碎镜子。碎镜子的锋利边缘,给观众留下了“不舒服”的感觉。
雷鸣晚上在家打游戏的镜头,最后被推到了他身后柜子上摆放的药瓶。虽然观众看不到药的名字,但是可以看到该药的适应症里有“焦虑”“失眠”等词。再结合剧情中经常会穿插一些对“致想”的提及,就引发了观众在弹幕上对雷鸣过往经历的关注。
本剧编剧陈舒并非传统的电视剧编剧,她的代表作是《绣春刀》《刺杀小说家》这样带有悬疑色彩的电影。因此,《鸣龙少年》的电影气质不仅限于视听表达,更体现在剧作上。
第二集和第三集在主题上分别以李燃和程雨杉为主,但剧情的推进实际上是两位学生双线并行。第四集《双面人》更是同时讲述了边晓晓和江晴朗两个人的故事。
虽然经常处于双线叙事,但是一点儿都不会乱、不会散,主创牢牢把握着双线间节奏和人物上的对应,反而形成了情绪渲染和主题表达上的合力。
每集片头的独立段落或小剧场,要么是对主线故事的有机补充,要么是对当集人物的点题,让每一集都有看一部电影的感觉。尤其是第三集,还在片尾设置了一个监控对象的反转,让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
《鸣龙少年》开播数集就在故事、人物、视听上彰显了独特的气质,基于现实主义引发深刻的话题探讨,突破了类型的边界,让调研得来的真实素材自行发光发热,形成极致的人物和犀利的表达,是一部真正全民向的现实题材话题剧。
【文/满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