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热烈》大鹏:高潮戏按武打片拍

2023-08-17 22:42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


“2021年4月份采风的时候,当时是郑州街舞联赛,我注意到前排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他拿着手机拍那些B-boy正在battle,他拍完了就发到微信的一个群里面,因为他那个手机字体调得比较大,我无意中就看到了他输入的一行字,大概的意思是说,曾经是街头小混混才跳的舞,现在怎么还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的心里是有点苦涩的,就是好像这事你说它跟我有关系吗?这是要去拍一个亚运会的献礼片,然后我就找到了街舞的这么一个抓手,我从小不跳舞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因为那个信息,让我有一种使命感,就是既然我们应允了这个事,我们一定要给它做得好,不然对不起此时此刻正在被评价的这群年轻人。”


如果不告诉你《热烈》是部主旋律电影,你能感到它有任何“主旋律”上的局促吗?


如果说《热烈》要跟世界街舞电影看齐,你能意识到他标准到底去到哪里吗?


今年这个暑期档是疯狂的,它是属于类型片的疯狂,工业的疯狂,其中就有这部《热烈》,有《热烈》最后那20分钟街舞大战。


为了这场决斗,导演大鹏用单独再拍一部电影的能量,为最后这120场戏充电。在他看来,这20分钟不是街舞电影,而是一部动作片。


他与上一部作品《保你平安》的动作团队一起规划了充满矛盾的动作片拍摄方案,既演练设计每一个动作镜头,又捕捉所有即兴发挥的动作身手,“摆拍”与“纪录”二合一,达成最后的狂野。他要求剪辑师自己就是街舞舞者,他请来的斯坦尼康摄影师在拍完这部电影也去参加街舞比赛了。


全国的职业街舞舞者也都在去年的夏天,放弃了他们自己街舞工作室上一年一遇的旺季,来到《热烈》的严格、缜密的剧组,去呐喊,去battle。


“所以我就形容去年的那个状态,它就是所有人好像都打满了鸡血,哪怕我今天在看幕后制作特辑,我发现那会儿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那会儿的我那么亢奋,那么激动,那你说它是一种什么情绪呢?我觉得就是此时此刻,怎么能够把这个能量,能够调动大家所有的人,满格地去做一件事。


你是说它是对现实生活当中的某一种释放又或者躲避,我自己分析不出来这个结论,但是它的呈现就是在去年夏天所有经历的那些事,跟平时的我们不一样。”


到这一刻,票房早已不足以作为这部电影的优劣评判,导演大鹏已经做到了把《热烈》纳入中国类型片影史的一角。

01

发之颜

我看了全世界的街舞电影,希望能够做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街舞电影


第一导演:拍《热烈》染了三个发色,其实之前《保你平安》还有一个发色。

大鹏:《保你平安》是因为咱们塑造魏平安这个角色,魏平安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头发必须得带点颜色,显得与众不同。


拍《热烈》的时候因为我不出镜,作为一个导演,也不是一个角色,完全就是自我的大鹏,主动想要去做的一件事。


因为总觉得可以用一些具体的方式影响大家,表达一个自己的态度。这是一部街舞电影,要从很小的一个切入口去讲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热爱的这么一个事,这个选择已经很冒险了,所以就决定染头发,让大家在工作上,片场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我,能找到导演,因为片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我是想直接一步到位,染一个粉颜色的头发,因为你正常生活当中是不会主动去染一个粉头发的,作为我现在的这个工作的原因,可能也有很多不愤的点,所以我一开始想直接就染一个粉色。


但我不知道染粉色需要好几个流程,需要先把头发布好,漂到可以上色,一遍一遍的漂,把这个头发本来的颜色退掉,所以在漂完了之后,头发就先变成了黄色,实际上有点枯黄,但其实它是漂完了的结果。可是正好漂到那个程度的时候,剧组的运转已经让我忙到没有机会接着去染头发了,也就说你看到虽然是开机之后,我是顶着一头黄毛在工作,它是一个半成品。


一直到拍全国街舞大赛之前,因为我们等于说把剧组停下来,所有的人重新开始筹备一场戏,我们把最后20分钟当做一部电影去拍,把全国街舞大赛这一场戏分成了120场单场戏,然后去开会去筹备它,这时才有机会接着染头发,终于在全国街舞大赛那场戏之前染成了我一开始就希望能够头顶的一头粉颜色。


第一导演:还以为你为《芭比》超前预热。

大鹏:没有,哈哈,就是觉得那一共颜色就那么多,《保你平安》已经试过了那么醒目的颜色,还有哪种能够代表你的决心和态度?那就奔着这个粉色去了。


第一导演:这种粉色效应蔓延开了吗?

大鹏:我觉得现在的观众观影的素质提高了,在网上各个平台,大家基于保护电影不剧透的这么一个前提,大家都只能讨论感受,而不是聊具体情节。


比如说有观众晒运动手表上的心率的照片,突然飙升到120,我看到可能因为夏天,有观众穿着短裤,然后拍自己大腿,一边大腿都已经拍得红紫了,就说他们在分享的是自己的一些感受,或者我们叫做那种直接的生理反应,什么词呢……


第一导演:体感。

大鹏:对对对!当然到具体操作上,比如,我其实有一天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来自横店的群演,他自己发了一个vlog,把他从横店怎么出发,被大巴车拉到了杭州,然后场馆里面怎么选拔,怎么试妆,接着怎么参与拍摄,每一天情感越来越深,到最后分别的时候的不舍,包括他吃盒饭,片场为了保密收手机,这些细节他都描述出来。我是从他的视角又看了一遍我们拍摄的过程,每一个人参与全国街舞大赛拍摄到底是什么样的体验。那么像他这样的人,每天在奥体中心的场馆,最多能有2300人。


所以我们每天的群演量最多的时候是保持在外场2千内场3百人,最少的情况下是外场400人。大家看到最后全国街舞大赛,这个场馆是装满人的,但是它是依靠特效的方式实现的。

我们一共拍了10天,这个10天对我们来讲已经是非常极限的拍摄了,时间非常紧。


第一导演:那这10天每天最多2300人,是怎么安排的?这个流程很繁杂吗?

大鹏:当时的流程比较复杂,还要考虑到拍摄中防止剧透,那么大家在戏里面使用的手机其实都是道具手机,那组织这些人进场、化妆、吃饭、排练,其实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

另外还有一个背景,在去年的夏天,也就是这个时候,每一年的暑假,对于街舞培训班这种街舞教学机构来讲是一个旺季,也就是说日常生活当中有很多的街舞运动员,舞者出来参加比赛,实际上他们都是当地的街舞班的老师,所以能够把这些人凑齐,在杭州,他们要提前来的,要提前编舞,然后要参与拍摄,能够做这么一件事其实是很困难的事,他们自己要放弃眼下手头正在做的工作。


他们来到现场,去支持一个中国的街舞电影,他们心目当中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街舞电影,因为他们一定都看过许多国际上的街舞电影了。


我其实看了全世界的街舞电影,以前的经典的,包括现在的很新的,我觉得到了《热烈》,目前已经是努力向世界标准前进的呈现了。因为有几件事是可以保证的,首先来跳舞的这些人肯定是中国跳的最好的人,而片中的SuperK团队里的舞者确实是人均世界冠军,然后我们的剪辑师,有两位,一个叫屠亦然,是我以前合作的搭档,他负责大部分的文戏,那另外一个是张一博,他负责全部的舞蹈的部分,他除了是《少年的你》的剪辑,拿过金鸡奖,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职业舞者他一直全国各地去参加舞蹈比赛,所以邀请他来合作剪一部街舞的电影,其实是为了能够在街舞的呈现上有一个最专业的保障,因为他太懂得舞蹈律动与音乐的配合、节奏、速度。


我特别想分享的就是,你可以参照的国产电影并不多,你没有什么借鉴的对象,大家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创造一个中国街舞电影的新的记录,但是在这些具体的难度之外,我们其实更享受的是每一天无论拍摄到多晚,大家收工之后都要在现场进行一个cypher,也就是说大家放着音乐,谁想跳谁就跳。


所以每天最为开心的环节就是收工了之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舞团,他们开始施展,他们开始投入到这个即兴的舞蹈当中来,那是真正的街舞的本质,所以我们每天收工了之后,还要有半个多小时大家一起跳舞的时间。


我觉得这样的经历就像今天我们一开始的话题,我顶着有颜色的头发出现在片场,其实我自己感觉那个状态跟日常生活当中我的状态,或者我投入其它工作的状态都不太一样。在当时自己是看不到这一面的,在现在当你通过那个影像重新回顾,原来当时自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你觉得那种忘我,那种投入,那种自在是很珍贵的。


它的这个珍贵可能比起我们现在去看,它是一个什么样的票房,归纳一个数字,感觉好像更有成就感,因为那是一个生命体验。


02

舞亦武

最后高潮20分钟是一部武打片,斯坦尼康摄影师拍完直接去参加街舞比赛了


第一导演:我还很好奇一个实操上的事儿,比方说那些舞蹈的动作,它需要一个非街舞的动作指导的辅助吗?

大鹏:我们在前期筹备时,我就把舞蹈戏理解成动作戏,所以我邀请了在《保你平安》当中有过合作的动作导演一起参与这部电影的动作设计。

但是动作导演他也没有拍过街舞戏,所以对我们来讲它都是一个陌生的课题。为了能够做到华丽的呈现,做到巨大的临场感,最后我们研究出了两个方向,这两个事情是两个很矛盾的事情。


第一导演:怎么讲?

大鹏:第一件事就是有极强的设计感,用严丝合缝的运镜去呈现它,也就是说,我们设计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之前排练过的,而每一个针对这个动作的运镜都是反复验证,最后讨论的结果。所以在电影中你看到陈烁做出惊叹号的动作,陈烁用其他队员的招数组成了自己的舞步,这些都源自于设计,都是要先拍出小样,然后去探讨改进的,最后呈现在电影中。

那么紧接着我说与它完全矛盾的另外一部分,就是我们有相当大一部分的舞蹈呈现源自于演员们的即兴发挥。因为他们跳套路的舞蹈,你可以把套路舞蹈理解成对招,就是打动作戏里面的套招,那么你也可以把它的freestyle的部分理解成它就是两个自由搏击的人并不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招。


所以在每天的拍摄当中,我们都是用这两种方法在并行推进,也就是说,我们要拍一定程度上已经设计好的内容,严丝合缝地拍摄,还有一部分就是我去调动大家,忘掉那些排练和设计,现在就是battle,那怎么办?那这个瞬间就很宝贵,我们的摄影师就要用自己的直觉,要用自己对这事的理解,相当于跟他们一起完成一支舞蹈。


很有意思的一个事情就是我们的斯坦尼康摄影师常城,他是业界里大家公认的斯坦尼康能力很强的一个摄影师,因为我们按照顺序,一开始拍摄就是电影的开场戏,那么常城从我们一开始拍摄接触到舞蹈,这个人就完全被舞蹈给俘虏了,他经常是收工之后,就跟这些舞者学习怎么跳舞,那到最后,他现在已经去参加舞蹈比赛了。


第一导演:真的是这样?

大鹏:对,你想他两个月都钻研在这件事情上,到拍全国街舞大赛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有自己对于舞蹈的理解和感受了。


也就是说,最后呈现在电影里面的是两种彼此矛盾的方式去共同组成一个临场感非常强的画面,你既看到了必须要这么设计,且我们按照分镜,按照拍摄小样去1:1还原的内容,也看到了很多就灵光一现的镜头,它们在一起组成了最后的全国街舞大赛。


第一导演:我觉得街舞电影有时候会有一个难题,就是所谓反派都是真的很强的高手,在画面上是压倒性的,正派一比就显得弱一些,可是编剧会通过一些剧作上的设置,让观众在这种戏剧冲突中相信正派赢了反派,那这里戏剧上的难度在哪里?

大鹏:首先基于我们讨论最后这20分钟的内容,相当于我们把它当成电影的高潮戏,或者说一个武打戏,动作戏吧,我们需要在这个动作戏里用文戏的讲述方式来赋予动作戏这个能量,所以一定要设计这些极端的情况才会让大家感受。


我们就要制造这些意外,制造这些反转,比如说队员受伤后教练丁雷自己顶上,比如说音乐停掉陈烁没停,比如说两个人同时使出自己的绝招,那么到最后我只比你稳了那么零点几秒,就是这些极端的设计让观众猜不到你是用这样的方式赢。


但是我要保证所有这些戏剧性的事它不是编出来的,它得有现实的依据,我前期采访了很多运动员、裁判员、教练员,我都会问到他们一个问题,就是你遇到最极端的翻盘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我获得了大量的素材,我们的舞蹈顾问叫Danny(汪珅炅),他跟我讲了一个事儿,就是他当场在battle的时候把腿跳断了,就做一个动作,他当时的腿就断了,非常极端的情况,腿断了,但是他接着把这个舞跳完了,那这个素材就作用到了丁雷身上。


有大量的这样的故事,在battle的时候,在最关键的时候,音乐停了,音乐故障了,电脑出问题了,那这个时候怎么办?要重新跳吗?那个舞者他没有放弃,他就自己在这儿跳自己的,然后现场被他感染了,有人开始用身体打节拍,像这样的事,它就是在世界级的比赛中出现过。


第一导演:那我想问最后王一博绝杀时用身体和头盔组成“惊叹号”这个设计,它是靠电影的升格镜头把它定在了空中,给观众一个视觉冲击,但在现实逻辑中,它其实只有一瞬间,可能很多人感受不到这个用意。

大鹏: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和我探讨过这个疑问,我觉得就像很多电影里的影像化处理,比如说我们人生肯定不能闪回,但是有的时候我们在聊着聊着,脑海中就出现了具体的画面,放在电影里可能就是闪回。我遇到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就是在路演的现场,有一个观众站起来问我,为什么王一博他跳舞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不见了?他指的是中间的那场比赛。


其实就是陈烁当时进入到了一个心理境界,没有了杂念,那么周围的人也不存在了,就只有我和舞台,然后我们用影像把它外化出来。这个我可以引申一个小故事,只和你讲这个非常有趣的分享。最开始设计这场戏的时候,并没打算这么拍的,我们那个场地只允许拍三天,前两天都是有观众的,整个惊叹号全员和观众一起的镜头都拍到了,可是到第三天的时候,也是要拍陈烁solo的时候,杭州就出现了……

所以,我们这个密闭空间里的聚集就不被允许了,导致第三天的时候,这戏就连不上了。


第一导演:原来是这样。

大鹏:就该轮到王一博跳舞的时候,身边没人了,所以我们硬生生地把这个电影掰成了心理戏。


第一导演:这就是拍电影。

大鹏:这就是电影创作的一部分。那么回到刚才我们说“惊叹号”的事,如果在现实生活当中,从物理的角度来讲,这个动作它肯定就是一瞬间的事,它除了那一瞬,人和帽子都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但是我们确实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大家看到这个“惊叹号”的奇观,就好像我跟很多格斗选手交流,我说你们的眼睛看到对方出拳的时候会不会跟我们不一样,因为他们训练有素,也许我们看着很快的拳速,对他们来讲其实很慢,而那个慢好像就是这个电影当中的慢动作,我们觉得失真,但对于一个格斗选手来讲,他当时就是这样感知的,这个肯定是超现实的。


我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所有的观众,在那一时刻,所有参与这个大逆转的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愿意让这个时间放慢,都愿意让它更慢一点,看清楚这个事。

我再想多说说“惊叹号”的起源,很有意思,就是在剧本都没有写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有了这个动作,甚至这个电影立项的名字就叫《惊叹号》,在开机前我们把名字改成了《热烈》,也就是说在一切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先有了一个动作。


第一导演:一个影像。

大鹏:对,而那具体是什么样的?我和苏彪一开始都没有把它具象化,一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个B-boy他们跳一个routine,就是陈烁踩在三个队友的身上腾空,那个动作我是真的在一个视频里看到了,就像踩台阶一样,随着每一级台阶那么努力地给他跳跃的支点,但只不过接下来的动作是不一样的。受到那个动作的启发,我们开始研发这个惊叹号的物理形成的可能性。


说回这个设计,就是说最一开始这个惊叹号它的来源是陈烁从小的一段经历,我们在给陈烁设计前史,就是怎么丰富他跟他母亲的这个关系,他怎么对街舞产生了兴趣,其实是陈烁和妈妈去少年宫,他妈妈总想强迫陈烁有一个个人爱好,然后少年宫上有很多的课程,包括书法、绘画、钢琴、跆拳道、武术,街舞也是其中的一个,他妈妈就拿着少年宫的广告单子,帮他画出一个爱好,比如说妈妈希望陈烁去写毛笔字,那陈烁这一天就去学毛笔字了,但是他不喜欢这件事,不是他内心的感召,也不是他主动的选择。所以他妈妈每次帮他选一个科目的时候,当然这个是喜剧的处理方式,就在这毛笔字后面打一个问号,就说这是他吗?然后当他尝试了失败之后,他就会画一个叉,这不是他。那么一直轮到街舞,他妈妈想尝试让他喜欢上的东西都放弃掉了,然后问陈烁那你到底想干嘛?陈烁就指了指,他说我想干这个,陈烁自己就在那个街舞的后面打了一个惊叹号,就我想要这个。


那么这个也变成了他跟妈妈的一个密码,从小我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个事,所以我们倒着推,就是还没有这个剧本,也没有这个故事,我们就在想如果陈烁是这样一个小孩,那么他最后的大必杀一定是用身体组成的惊叹号。


所以他头转的属性也是来源于此,就是因为你叹号肯定除了那个杆还有那个“点”,这个“点”是什么东西?我们研究了很长时间,最后说用帽子吧,用帽子可以组成那个“点”。所以其实在没有这故事的时候,就有了惊叹号这个动作。


第一导演:这个创意过程中还有哪些试错?

大鹏: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直立的惊叹号,我们还想象过让他腾空横过来,那么他的帽子就……


第一导演:飞出去。

大鹏:对,飞出去,就他是一个俯拍的惊叹号。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仰拍的直立的惊叹号,它也可以是一个横着的,然后从天空往下望,他是一个惊叹号,我们其实尝试了很多的设计,包括也许只有在特殊角度,也许我们刚才说的这个俯视角度是他妈妈的看台的角度。

就是也做过这些尝试,这些可能性,但最后还是让它做视觉震撼上的最大化的处理。


03

影与耀

使用替身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我们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第一导演:我自己其实工作外的爱好是玩手办,所以我看丁雷的工作室里面放着超蓝贝吉塔的手办,而凯文的工作室里放着各种高达。

大鹏:对。


第一导演:这是不是表示他们曾经作为师徒的一个关系上的连接。

大鹏:是的,这个是有意设计的,而且有一个小细节,其实陈烁家本来是也有高达的,但最后没拍进去。我本来是希望用一些道具去展现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但当我们投入拍摄的时候,一博也很懂,他也很喜欢这个想法,但进到这个场景之后,他跟我说,陈烁的性格,好像他要是有钱他就会攒着,他是不会买高达的。


第一导演:一博自己提出了这么个逻辑?

大鹏:对,所以最后我们在陈烁家里面就没有延续这个置景,但是我们有过这个想法,所以侧面能够说明一博对这个角色有自己的判断,并且在这次的创作中他是很主动的。


第一导演:我特别想问你怎么分配一博他的体能,尤其到了最后大战,怎么让替身配合他完成,包括他的替身是个什么人?

大鹏:电影中需要演员们跳舞的戏量特别大,平均一个人一天要连续跳很多场戏,十几个小时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世界最顶尖的舞者也做不到,所以替身就是为了辅助这些拍摄。好多演员其实都是有替身来配合他们一起完成难度比较高的街舞动作的,因为如果能够把所有他做出来的那些招集于一身,这个人肯定是世界冠军。对于大部分的B-boy而言,他们有自己的杀招,而最后20分钟的戏份也涉及到了很多不同的舞种,这个舞者未必做出来别的舞者做的哪个动作,这一套舞蹈拍摄下来必然是需要大家共同去完成的。


所以我们为了保持这场比赛的精彩性,就把陈烁的动作拆解成若干个,那么不可否认的是,电影里高难度的动作,它一定是有替身完成的,因为这个对演员也是一种保护,对于动作的呈现也是一个质量的保证,这个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


为了做到最好的呈现,我们一定是把动作拆解了,然后由只能做这个动作的人去完成这个专项动作,但我可以说两件事是我比较意外和感动的,一件事就是王一博他能做的全部要求自己做,也就是说有很多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给他准备了替身完成这个动作,他觉得他自己能做,然后他自己最后完成了这个动作。


第一导演:心中只有街舞。

大鹏:也就是说,这样一群人,其实他们都是“陈烁”。他们都愿意把自己奉献出来,组成陈烁。


我们的目标就是做中国最棒的街舞电影,我们也可以跟世界的街舞电影去过过招,我们也没有在怕也没有认怂,也不会输,但我并不是要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讲,为我自己获得什么。


第一导演:功利心降至最低。

大鹏:对,我觉得其实如果大家对影视拍摄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你把它理解成动作戏,那么为了保护演员,为了能够呈现他的动作设计,他一定是需要有替身的帮助。但是一博在任何场合如果别人问到,他从来不会否认,不会说这个就没有替身。


第一导演: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经常在拍摄时处在亢奋中,高能情绪中,你有没有因为正好拍这部戏,去消解或者掩饰你自己原本生活里的某些焦灼、抑郁?

大鹏:(沉默几秒)现在回想起来去年的这个夏天,但凡参与过《热烈》的人,从自己的视角里,都有他独家的记忆。无论是表演者还是工作人员,是群演又或者是一个喜欢一博的粉丝。我觉得从去年的整个拍摄状态来看,我们所有的人好像都专注在了一件事上,就是要做中国最好的街舞电影,像是憋着一股劲。因为我自己有一个亲身亲历,就是在2021年的4月份采风的时候,当时是郑州街舞联赛,我看那个比赛的时候,注意到前排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他拿着手机拍了一段台上的小视频,那些B-boy正在battle,他拍完了就发到微信的一个群里面,因为他那个手机字体调得比较大,我就坐在他的后面,无意当中就看到了他输入的一行字,他大概的意思说,曾经是街头小混混才跳的舞,现在怎么还登上大雅之堂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跟苏彪都在现场,我的心里是有点苦涩的,因为我觉得大家对于很多事情是存在偏见的,包括街舞。


在这个电影面对观众的时候,它一定有很多的壁垒,所以我当时就有一种使命感,就是好像这事你说它跟我有关系吗?它是我要去拍一个亚运会的献礼片,然后我就找到了街舞的这么一个抓手,但我从小不跳舞的,它还不像《缝纫机乐队》,我小的时候组乐队,我还知道这个事,但是莫名其妙的因为那个信息,让我有一种使命感,就是既然我们应允了这个事,我们一定要给它做得好,不然好像对不起此时此刻正在被评价的这群年青人。

以我就形容去年的那个状态,它就是所有人好像都打满了鸡血,哪怕我今天在看幕后制作特辑,我发现那会儿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那会儿的我那么亢奋,那么激动,那你说它是一种什么情绪呢?我觉得就是此时此刻,怎么能够把这个能量,能够调动大家所有的人,满格地去做一件事。


你是说它是对现实生活当中的某一种释放又或者躲避,我自己分析不出来这个结论,但是它的呈现就是在去年夏天所有经历的那些事,跟平时的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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