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芬奇的暗黑经典《七宗罪》是如何用摄影来表达人性七宗罪的?
“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淫欲”、“愤怒”,这是天主教教义所指的人性七宗罪。城市中发生的连坏杀人案,死者恰好都是犯有这些教义的人。凶手故弄玄虚的作案手法,令资深冷静的警员沙摩塞(摩根•弗里曼 Morgan Freeman 饰)和血气方刚的新扎警员米尔斯(布拉德•皮特 Brad Pitt 饰)都陷入了破案的谜团中。他们去图书馆研读但丁的《神曲》,企图从人间地狱的描绘中找到线索,最后从宗教文学哲学的世界中找到了凶手作案计划和手段的蛛丝马迹。凶手前来投案自首,这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案件就此结束,怎料还是逃不出七宗罪的杀人逻辑,这次凶手瞄准的目标,是那个犯了“愤怒”罪的人……
法国人戴瑞斯·康吉,他是摄影界的元老之一。合作过导演有:大卫·芬奇、让·皮埃尔·热内、马克·卡罗、贝纳尔多·贝托鲁奇、丹尼·博尔、王家卫、迈克尔·哈内克等。他拍摄过的电影有:《蓝莓之夜》《午夜巴黎》《贝隆夫人》《黑店狂想曲》。
经典电影所该有的元素《七宗罪》都有,但和其他经典比较起来,它实在太过黑暗,它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邪典电影。《七宗罪》今年已经上映20多年,但这个离经典越来越远的年代,越来越证明它的价值。这是ASC对于摄影师戴瑞斯·康吉的专访。因为《七宗罪》是胶片拍摄的,所以这篇文章提到了很多胶片的使用概念,比如“留银冲印”,因为数字“革命”的到来,恐怕很多摄影师已经没有再听过这种词汇。
技术只是辅助,更重要的是摄影师戴瑞斯·康吉提到了,为了配合剧情,如何设置影像风格,为什么设置,如何打光,更多是摄影本体上的回答,所以,对于摄影从业者来说这篇文章帮助非常大。
因为技术词汇较多,文章如有错误,还请留言提出,以便其他人能够一起看到。原文地址在这:https://theasc.com/articles/flashback-seven-1995
电影虽然沉重,但故事却引起了摄影师康吉的兴趣。年轻时候的康吉就对电影很感兴趣。“我很久以来一直想拍部像《七宗罪》这样的电影,我知道电影摄影师这个职业还是通过恐怖片,有次,我妈带我和我妹去看《金刚》,因为R级的原因,我还没满十三岁就被赶了出去,所以我就看了一部克里斯托弗·李主演的《黑暗中的王子》,这类电影对还是个孩子的我影响非常大。”
但,比起故事而言,康吉最终还是更受影像所吸引,并且他开始慢慢的发现,他不只对恐怖片感兴趣,而是对所有电影都感兴趣。当他16岁后,他开始用Super 8拍摄短片,虽然这时候他还认为导演才是拿摄像机的人。
为了追求自己的兴趣,康吉考到了纽约大学, “那时候,对我产生影响的电影有《同流者》、《日出》,以及《公民凯恩》。看《公民凯恩》是我第一次想要在制作团队里找电影摄影师的名字,然后我知道了格雷格·托兰德(Gregg Toland)。那时候我开始大量的看格里菲斯的电影,并且一直看到Billy Bitzer的名字,我发现导演通常会和同一个摄影师合作,比如: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和维托里奥·斯托拉罗,英格玛·伯格曼和斯文·尼克维斯特。我开始对他们的关联感兴趣,并开始根据电影摄影师的名字来找电影看。”
图片:调整打在皮特身上的Kino Flo顶灯,而大卫则在一旁观察。康吉经常组合使用Kino Flo bank灯具和灯笼来实现“黑色电影”审美趣味。
在纽约大学康吉继续拍摄Super 8和16mm短片。“比起故事本身,我的剧本更注重影像和氛围,我越来越痴迷于影像,并进行各种摄影实验;所有的结果,都在指引着我要和灯光配合。严格意义上说,在纽约大学拍摄其他人的电影,是我作为摄影师最初的经验,它帮我找到了自我,因为我导演的所有短片都是一个路子,更注重影像,所以,摄影对我来说是非常自由的体验,我去和其他人合作,拍出他们所想要的影片。”
毕业后,康吉回到法国,很快成为布鲁诺·努坦Bruno Nuytten(黑狱风云)的助理,他认为Bruno Nuytten是个出色的电影摄影师(布鲁诺·努坦执导了《罗丹的情人》)。这次的经验使康吉坚定了成为电影摄影师的决心。他表示,“我在纽约大学学习如何拍摄和打灯,我有个非常专业的摄影老师,但在学校时最有用的是与人交流。我认为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在哪里放摄影机或打灯,而是如何和导演沟通,如何处理剧本等等,这些都是我作为Bruno的助理所学到的。”
回到巴黎后,康吉拍了几部短片,放了其中一部给好友和Nuytten看。“他告诉我我不要再浪费时间做个助理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专注摄影了。”
“一开始我拍了许多广告片,这些广告可以让我做许多疯狂的试验,它们成为我的第二个学校。我用16mm拍摄,将超8放大到35mm,交叉处理胶片,我做了许多测试。当时,我们甚至还要洗印,现在通常是到DI,所以在当时也是学习处理洗印过程的机会。但,同时我也有机会做更多选择了,因为越来越多的工作机会开始找到我。拍摄内容没有局限,完全自由的发挥创意的空间才是我想要的,因为这样才有更多的试验机会。”这种冒险态度成为他拍广告片的标志,而之后,他为各种时尚品牌拍广告片时也充分运用了这个特点,诸如圣罗兰、卡尔文、阿玛尼和兰蔻等等,以及和知名导演,如让·巴布提斯·蒙第诺、Chico Bialas、彼得·林德伯格和威廉·克莱因的合作。
调查“贪婪”凶杀案时,米尔斯和沙摩塞发现用隐形墨水写的信息,他们用紫外线灯找到了线索
同时,康吉开始和摇滚明星/电影制作人F.J.Ossang合作拍摄故事片《Treasure of Bitch Island》,这是部变形宽银幕镜头、先锋派黑白电影,后来成为法国主流邪典电影。该片华丽的视觉效果甚至得到了知名电影杂志Cahiers du Cinema的认可。由于康吉之前拍摄了许多黑白广告和短片,因此他对自己拍的第一部影片是黑白片感到很幸运。“我们这一代是看着彩色电影长大的,所以早期的黑白片作品我是将他们当做新事物来看待的,但黑白片是我学习灯光基础,它让我在主要使用自然光之后,发现了富有设计感的人造光。所以,这是个能扩展我认知的很棒的机会。”
康吉的其他作品包括《黑店狂想曲》,讲述关于消费和食人的黑色喜剧,赢得了国际关注,获得了凯撒奖最佳摄影奖提名和Chalon电影摄影师的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暴雨将至》喜获1994年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怀疑的阴影》是1993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的精品;《模特》;《玛莉·路易斯》和《童梦失魂夜》如梦般的科幻片,戛纳电影节的开幕片。
康吉的作品充满了对对比度的诠释,他将这种特质内化到故事的视觉中去。Bitch Island was even printed on high-con Kodak soundtrack stock。
“任何影片的技术层面,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控制胶片的对比度,或者色彩曲线,”康吉解释道。“通常,我使用柯达胶片拍摄,当你要求48或47,你会获得一定的范围,一定的曲线。所以,我喜欢根据故事基调做改变,或者甚至每个场景都有所调整。”为达到目的,他开始在色彩工作中采用非漂白工艺,进而要进行进一步实验,那就是留银处理(定制的洗印工艺是康第惯用的手法,他称之为“le traitement”或者“the treatment”,分别为“处理”的法语和英语,这里特指他采取的留银处理,他解释说,按照他的口味,现有胶片型号的反差都不够大,于是他觉得有必要对胶片做些调整来获得更高的反差和更浓郁的黑色。康第在《黑店狂想曲》中使用了Éclair 洗印厂的跳漂留银工艺,在《童梦失魂夜》中使用了LTC 洗印厂的NEC 工艺,在《贝隆夫人》中使用了Technicolor洗印厂的ENR 工艺。至于《七宗罪》,情况就稍复杂一些。大多数正片是用Deluxe 洗印厂的CEC 工艺发行的,其他则使用跳过漂白工艺。),要求胶片首先经过色彩浴,然后再重新加工成黑白色,恢复负片的留银,从而洗出深黑色效果,同时使色彩饱和。《黑店狂想曲》是首部得益于这套步骤的影片。“
导演希望影像对比度高,打造现实主义诗意世界的色彩感,这是20世界30、40年代法国电影的浪潮,极具表现主义派风格,”康吉表示。“所以,我还得通过除灯光方式外的其他方式来增加对比度。”除上述提到的技巧,康吉首先使用Arriflex VariCon系统来增加阴影细节,同时底片曝光多开一档,以便在冲印照片时得到最饱和的色彩。“每个步骤我们都尽可能多加些色彩进去,同时又拥有这些像墨水般的浓郁的黑色,”他说。
“同时,我第一次在故事片中使用了灯笼,”他补充说。“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的卧室里有一盏我很喜欢的巨大的纸灯笼,所以,我让《黑店狂想曲》的灯光师找来些灯笼,用于调光器。我本以为这是我的发明,直到有人告诉我,‘太有趣了,你和Phillipe Rousselot用的是相同的技巧!’”我知道我没有其他发明,但灯笼这个技巧绝对是我自个的创意。
康吉和大卫·芬奇初次合作拍的是耐克的广告。“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康吉说,“尤其是讨论电影方面,我只看过他的《异形3》,但从中我就看出他是个优秀的导演。”在意外收到且读了《七宗罪》的剧本后,康吉知道他想拍这部电影,并且是以特殊的方式拍摄。“电影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一场‘大爆炸’——新电影的诞生,”他强调。“即便只是寥寥几句话组成的故事,但一切都来自于此,——所有灯光,氛围,一切关于如何打造这部影片的方式。第一印象让我决定使用哪种色彩处理方式,镜头,使用霓虹灯、灯笼或是钨丝灯还是镝灯,它让我脑海里有了影片的大致影像。”
“之后,我会和导演谈论影片,这时导演最先说的话和描述性词语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有些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了然于胸,有些可能尚未构建好,这些没那么重要,不过如果他们有自己的的想法,事情通常会进展得更快些。但,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是他们对故事的情绪。之后,要和演员配合,因为对我而言,摄影机和照明就像其他主要表演者。对于导演,你是个电影摄影师,你必须和其他演员行使自己的职责。这是一趟你和导演一起踏上的旅程。我和导演的关系就像我和他最亲密的朋友,他是我的兄弟,我的家人。”
当他最后谈及芬奇对电影的处理,康吉意识到和这么一位具有高度视觉想法的导演合作的窘境。“既简单,又很难。他知道他想要的,但他同时具备电影摄影师的思维,你必须给予他更多东西。如果你只是按照他所说的做是不够的。所以,你必须把你有的和他所想要的结合起来。对我而言,大卫拍《异形》就像雷德利·斯科特拍《银翼杀手》,他脑子里一直有很强的画面感。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执导《黑店狂想曲》和《童梦失魂夜》的导演让·皮埃尔·热内的视觉感也非常与众不同,但和大卫将摄影机、灯光和构图结合的视觉感是不同的。”
图片:米尔斯、沙摩塞和SWAT小组成员发现了“懒惰”受害者。康吉用7293捕捉影片的内部环境。他将冷艳绿滤色片用在日光平衡灯光上打造“潮湿、发霉般的画面”。
康吉之前拍的所有影片都是用Technovision品牌,使用Arriflex摄影机和变形库克镜头组合。但这次,他没有时间准备阿莱全套装备,所以他选择了之前从未使用过的潘纳维申。“我在好莱坞和Tarzana的潘纳维申都受到了热情接待,”康吉表示。“他们让我测试了所有设备,我发现他们的Primo镜头非常锐利、形象生动并且明暗对比强烈——非常美丽。”他对Primos具有极大的热情,还特别记录了Primo 24-275mm f2.8变焦,并用在了拍摄上。
康吉觉得《七宗罪》“应该是吓人的,但又非常有现代感,”促使他们两人寻找想要的视觉示例。“我最先带来的其中一本书是Robert Frank的《美国谍梦》,”康吉说。“它成为我的圣经。它是黑白的,但图片具有现代感精神。你能从感受到弗兰克摄影机的动态感——这也促使我想要使用Primo 镜头。潘纳维申系统很棒,但我觉得Primos能给我相同的感受,所以我们用Super 35 Primo镜头拍摄影片。”
康吉描述为什么他们使用该格式是因为,“本着《法国贩毒网》的精神,我们想打造相同艰难的手持拍摄影像,但同时通过照明营造独具风格和吓人的效果,像《柳巷芳草》,所以,这些灵感来源加上Robert frank促使我们使用Super 35,而不是变形宽银幕镜头拍摄,因为我们觉得这摄影机用起来超自由。我们想要使用大画幅,但我们也想要能随时将摄影机朝任何方向移动,没有变形宽银幕镜头的厚重感,我们希望摄影机能飞起来。”
“我有个优秀的灯光师Chris Strong,一个出色的年轻置景工Michael Coo,曾参与过《生死时速》的制作。他们都超聪明的,并且一直在背后支持着我。我还有个出色的掌机员Conrad W. Hall,他很聪明,并能按照我和大卫所希望的移动摄影机,体力超好。这部影片重启斯坦尼康是因为我有个很棒的年轻掌机员David Emmerichs,我极力推荐他。他使用Aaton 35,如给斯坦尼康添上双翼。结合使用如此轻的摄影机和Primo镜头,就像将电影摄影师的两个不同世界组合在一起一样。”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导演想要的画面,康吉通常用两台摄影机拍摄。要么是Aaton要么是另一台潘纳维申Gold起着辅助性角色。
决定了硬件和高宽比后,康吉决定使用胶片。“每部电影对我而言都是一杯鸡尾酒,根据你想要实现的图像来结合使用技巧,”他说。“《七宗罪》的背景设在一座不知为人知的城市,潮湿、多砂、破碎、肮脏,唯一的温暖安全场所是警察局和家。它可以是芝加哥或纽约。我想采用留银处理,将胶片冲印成多砂感,但我们做了许多测试来寻找新的画面感。我们尝试柯达5292、87、98、48和45,最后用93拍摄室内。外部开始至结束都是用45拍摄的,轻微用81系列过滤。”
至于夜戏,康吉觉得5287能够很好描绘影片的黑暗感。他解释说,“在欧洲,许多人害怕这种胶片;这是撒旦。他们说‘噢,87!你用这个?’但这部影片使用这个胶片效果极好。我从未在‘普通’或室内场景使用它;我只在拍摄夜戏和车内时使用。通过留银处理,加曝一档,偶尔使用Panaflasher,87的黑色变得非常深,增加了明暗的对比度。”
康吉精心设计的视觉策略在后期由巴黎色彩顾问伊万·卢卡斯完成。“他是个年轻的天才,我所有电影都是由他完成的;他对色彩方面的感觉非常敏锐,”康吉表示。
“《七宗罪》是否遵循‘黑色电影’的处理方法,先锋,前卫,而后重新视觉化,如《银翼杀手》和《天使心》?”“额,这三部电影是过去15年打灯最棒的影片,”康吉表示。“《七宗罪》也是部黑色电影,但它和那些电影非常不同。它在照明上运用侦探电影的常规做法,如他们所做的,但是和我们时代的常规做法完全不同。《唐人街》是黑色电影的再现,是那个时代最好的电影,但它仍然非常现代,非常前卫。我们采用此种风格打造《七宗罪》,只不过方向稍有不同,偏粗糙而有砂砾感。我们不急着要使事物看起来美丽,不过布拉德·皮特看起来就很美(无需任何帮助。)”
康吉暂停了下,大笑起来,“无论你对布拉德做什么,他看起来都很棒,简直360度无死角;对摄影师来说,他是个出色的演员。”
由于《七宗罪》与众不同的黑色电影质地,康吉和芬奇仔细设计每个犯罪场景的画面。不同的犯罪现场不仅仅是由‘罪行’决定的,而且还由受害者被发现的情景所决定。“我视这些犯罪为艺术家的作品,”电影摄影师表示,“像是德国艺术家Joseph Beuys的作品,他是现代概念艺术之父。这个连环杀手通过不同的灯光、装饰和用鲜血写在墙上或地板上的字来制造犯罪现场。你被带进了杀手打造的,由七宗罪暗示的意象世界里。当你看到影片中不同的照明气氛时,了解这点很重要。”
‘暴食’是沙摩塞和米尔斯最早发现的犯罪现场。一个肥胖的男人像是被强迫吃下大量东西死掉,跌在地上,面部朝下压着一盘意大利面。这个昏暗、肮脏的房间沐浴在恶心的黄色中,警官搜寻证据拿着的手电筒发出光亮照着这个地方。“我喜欢从一个镜头内看到灯光源,所以造型光是我们采用的主要技巧之一,”康吉表示。“和该片的美术指导亚瑟·麦克斯合作是我前所未有的最棒体验。大多数人根本就不会考虑照明,但对我而言,导演、电影摄影师和美术指导必须完全合作。我期望美术指导能和我沟通灯光,说出想法,必要的时候重新设计。亚瑟的团队很棒,布景师和道具师在帮我找道具灯上帮了很多忙。”
“闪光灯是常规的,虽然在我们拍摄测试后,功率有所提高。疝气手电筒对我来说太明显了;我想要更自然的感觉。我们还运用烟来呈现光束,但影片中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什么烟雾。”
“然后,我们使用Kino Flo作为背景光——非常柔和的光线——以及灯笼作为顶灯,我们的主光。我们经常使用这个组合,只不过主光和补充光之间有1.5档到2.5档的区别。
整部影片几乎都是视野开阔的,所以室内是f2.5而室外是2.8,使得变焦极度困难,但给予了精确的行动平面,所以我们能引导观众的眼睛。”
图片:在“暴食”场景,灯打在笔记本上,给皮特增加了点柔和的补充光。
“对我而言,暴食场景就是有关黑暗,”康吉指出。“当警官走进房间,我们可以看到房间既古旧又油腻。那里不应该有光。所以,当他们对准他们的手电筒光时,光照回他们。关掉它们,房间就陷入黑暗。房间本身是曝光不足的,但我们可以过渡曝光闪光灯光束,虽然在室内已经开到两到三档了。为了让他们填充房间,我在角落和地板上放置了反射板。我尝试使用反光板,但效果看起来太差。
低于或超过几档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当你通过特殊色彩处理极大提高了对比度,区别就打了,特别是当同时加曝一档。”
图片:康吉正在检查灯光
“淫欲”受害者被发现绑在妓院的床上,沐浴在红色灯光中。深红色的光充满房间扩大了恐惧感。在空间的中心,道具灯的裸灯泡是唯一的白色光源。“那个场景几乎是在剪影中拍摄的,除了从摄影师那儿射出的几束闪光灯,”康吉描述道。“房间的一部分打着绿光,灯光混合在另一边变成红色,非常深的红色。我们决定采用这些颜色是因为这个场景发生在妓院,而我们希望打造出热情、暴力的感觉,几乎是单色的红色,像血一样。这个色彩设计让我想起当我还是个孩子时看的汉默工作室的电影。”其他的恐怖片爱好者可能也会想起意大利导演Dario Argento和Mario Bava的原色噩梦。
“懒惰”发生在一个尤其污秽的场所,被害人被发现被绑在床上,几周的囚禁使他看起来瘦骨嶙峋。康吉表示,“这是个坏死的、绿色场景,像是沉尸在河底有些年头了。画面有种潮湿、发霉感。我在所有灯光上添加了点绿色滤光片,增添焦虑感。就如同爱德华·蒙克的画,蕴含着绿色光谱,却在里面找不到绿色。但,这同时是个可怕的地方,坐落在洛杉矶市中心,废弃多年,充满各种涂鸦,非常危险。有种腐烂感,完美。”
“场景里的道具灯有点呈红色,但对我而言,道具灯通常是橙色加¼ CTO或冷艳绿。色彩对比对我而言和灯光强度同等重要。我正常的氛围填充光是通过色彩校正来匹配阴影,使场景保持在冷色调。”
如同所有场景都突出受害者一样,“懒惰”片段也依赖于特殊化妆特效来打造恐惧元素。《七宗罪》是康吉第一次拍摄大量假肢的作品,在这方面他非常相信专家。“我和特效假肢艺术家Rob Bottin相处得非常好。他是我在这部片的好朋友兼背后的男人。Rob会告诉我如何给这些特效打光,而我会照着做,因为他的感觉一般都不会错,并且在他使用的这些素材上他具备丰富的经验。当你和优秀的人合作时,你应该认真倾听他们所说的。他们是艺术师,并且你们应该合作。”
“通常,我发现有些影片里,打在生物上的光过多,看起来不对,”康吉补充。“像Rob这样优秀的创造者知道让特效看起来真实更为重要。这是唯一的。所以,对于此处的受害者,我使用从雅克·特纳影片中学到的明暗对比强烈,逆光的打光方式,如《豹妹》、《与僵尸同行》和《诡咒》。这些影片教会我你不必展示和照亮一切——有时某物给你留下的印象会来得更为恐怖。Rob的作品很完美,但黑暗部分是最重要的,因为你必须想象那里有什么。”
图片:调查者在约翰·多伊的公寓里发现了揭露真相的笔记本——冲突的色温增加了场景的不安感。
融入芬奇和康吉的现代主义风格,使得“骄傲”和“贪婪”两个犯罪现场设计明显脱颖而出,白色表面和明亮的灯光下点缀着鲜红的血液,就像Aregento的《黑暗》。“‘暴食’和‘懒惰’后的这两个场景是完全不同的情况,”电影摄影师说。“‘骄傲’犯罪现场完全使用20K和Dino灯具和24 Par灯从窗户处打光的,通过了大量漫反射。概念是没有阴影,房间内只有一墙乳白色的柔和日光。两个方向上都有窗户,所以没有必要使用补充光。”
“为了继续拍摄视野开阔的画面,保持景深,我们使用ND滤镜。我们经常这么做除非大卫想要用深度覆盖某些东西。”
“所以,这里的恐怖不是源于黑暗,而是源于谋杀——这个女人是如何被杀的。”
从挂在墙上的照片能看到女人被害前的容貌,年轻的受害者被割的残缺不全:她的血沿着铺着白瓷砖的浴室到卧室。墙上留着条信息:我没有杀她,她是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这暗示了女人在死亡和毁容之间选择了死亡。他强调,“‘贪婪’犯罪现场的办公室高层设置是相似的,但用的更广角的镜头,明暗对比也更强烈;日光从一侧的窗户照进来,和地上的阴影形成类似百叶窗效果。”
这同样是一场夜间戏,警官使用特殊紫外线光发现写在墙上的“救我”,让他们相信杀手本人希望有人能阻止他。为了达到该效果,康吉使用真的UV灯管和活性涂料,再次光圈全开拍摄。
幸运的是,《七宗罪》偶尔跳脱出连环杀手的变幻不定的杀人案件,添加了警探与家庭生活之间的描写,给人一丝喘息的空间。然而,康吉警告道,“电影里令人觉得阳光的部分只有开头和结尾——其余都令人毛骨悚然。”一个明亮的片段是在米尔斯的公寓里,他和沙摩塞坐在沙发上,检查面前的嫌疑犯照片。康吉的灯光设置是一个小柔光灯,用多个挡光板切割,放在弗里曼和皮特前面的地板上,强调画面中的主要部分。康吉解释说,“我经常使用这个技巧,这样就只有一小点灯光通过;看起来更自然。至于眼睛,我通常将Kino Flo灯管放在下方或镜头上方来增加亮点。用些黑色胶带遮挡,光就不会打在脸上,而只是在眼睛上留下一条线。”
图片:在洛杉矶外景拍结局。
完成该影片后,康吉不仅又掌握了新的电影技巧,而且对Primo 镜头充满了热情。他说,“美国普遍使用它们,但在其他地方我们通常使用库克或蔡司。但Primo是很棒的现代镜头,从现在起我会使用库克或Primo,尤其是在城市拍摄的话更要用Primo。”
“但,我们在这部影片上拍得很不同的是很多地方都曝光不足,画面黑暗。而只有导演才能引导你这么远,因为你无法独自往前。大卫·芬奇不负盛名。是他的影响让我能做各种实验,并理解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