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美术指导、中国电影美术学会高级会员

作品：《你好，李焕英》《大明王朝1566》《金刚川》《黄金时代》《太平轮》《集结号》《天下无贼》《建军大业》等

《你好，李焕英》美术指导赵海在“中国电影美术人社群”直播分享了电影《你好，李焕英》的美术设计，中国电影美术学会协同创新中心的黄非老师主持。赵海老师细细地讲述了他从接到剧本、如何与导演沟通，如何搜集甄选资料、设计方案到创作，以及如何一个个地解决创作中遇到的问题、最终呈现最好的结果给电影。"影片的基调"、"真情实感"、"美术指导的职业性"等方面深入探讨电影美术人在电影工作中的作用以及重要性。

01

【影片的基调】

赵海：

《你好，李焕英》这个项目是在19年开始筹备的。第一次和贾玲见面的时候了解到这部电影所承载的意义，贾玲身上勇往直前的拼劲儿和她对于母亲的情感让我很有感触。

和贾玲一样，我也是化工厂里长大的孩子，很巧的是我父亲化工厂的名字真实的名字和李焕英化工厂的真实名字都叫“东方化工厂”，只不过我是在江苏的化工厂，贾玲他们是在湖北。所以那个年代在我印象里是很深刻的。在见到贾玲导演的当天我们就确定了合作的模式，进入了影片美术的筹备阶段。

一开始我们先去到贾玲的老家湖北襄阳山区里面的化工厂，一边勘景一边了解导演的想法。这部电影一共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1981年的回忆、另一个就是2001年的穿越。1981年在美术风格方面的设定是记忆，简单、美好又温暖，用金黄色的色调唤起人们的记忆，与2001年现代部分的现实主义表现手法形成对比。

剧中很多场景都是为了体现80年代温暖的氛围设计的。比如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医务室、一家三口在草坡上的画面、以及排球场的改造设计等等。其中排球场这个景是经过改造、美术组特意在裁判后面的位置上增加了观众席，形成一个围和式的结构体现温暖的感觉。

直播截图-1～5·：气氛图分别是菜市场、草地、医务室、街道

02

【真情实感】

Q

黄非：《你好，李焕英》讲的是八十年代的故事，我和赵海老师都是七十年代生人，所以在看电影的时候都很有感触。影片中每一个场景，每一个戏用道具都把我拽回到八十年代儿时的一些记忆。下面就有请赵海老师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在创作过程中是如何来表现80年代真情实感的？

赵海：

“影片中的工厂大门、参天大树、舞台、食堂、医务室、手绘海报、老电影、搪瓷杯子等等场景和道具无不体现着那个年代的特有魅力，重情重义、相互关爱、努力拼搏、永不服输的排球精神等等这些，都是那个年代最真实的美好的记忆。

为了最大程度地展现年代感，我们都重新搭建的很多场景。比如说【礼堂】，在搭建礼堂之前美术组通过老资料了解到六七十年代建筑的整体风格都是偏苏式（注：前苏联的建筑）。在确定了大概样式之后，美术组首先给出了方案，并通过三维建模、甚至是动画预览的形式，让导演更清楚地地看到最终影片会呈现的效果，以尽快确定方案。另外，礼堂门口的【电影海报】都是纯手绘制作的（注：选择最具八十年代时代气息的两部电影《庐山恋》《沙鸥》两部影片的海报）。我们在勘景过程中，在好多礼堂里的墙上都发现了一些【装饰画】，但因为年代久远很多都已经不完整了，美术组将这些素材再次用电脑进行绘制并还原出八十年代的风格，并布置在礼堂内景墙壁上。”

直播截图-6～9·八十年代礼堂参考图

直播截图10～12·礼堂SU建模图

直播截图-13～14·礼堂效果图

直播截图15：礼堂实景图

直播截图16：手绘电影海报

直播截图17～19·礼堂内部装饰画

直播截图21·工厂大门实景图

“记忆中比较深刻的是七八十年代到处都是【大树】和浓密的林荫道。街道、工厂里到处都是树。因此，在选景时尽可能地找有大树、有树荫的地方。为了还原真实的美好记忆，【工厂大门】选的是有树荫的厂址，【礼堂】的搭建位置选择在一片树林环绕的地方，还有【排球场】、【礼堂】等周围都有很多大树，承载着人们对于七八十年代的美好记忆。”

直播截图21～23供销社SU建模图

“SU建模是我平时都会使用的工具，一方面能比较准确地了解掌握场景搭建的效果，另一方面也便于和导演等创作团队沟通，非常清晰。”

直播截图24～27·供销社实景图

【供销社】这个场景有500平米，是在棚里面搭建的。这个场景的难点在于道具陈设，局部细节也非常多（注：在物质不太丰富的八十年代，这个琳琅满目的供销社的规模相当于现在的百货商场）。其中很多道具都是从积累留存的道具储备库中获得的还有一部分是根据历史图片参考手工制作的。包括实景中所有能看到的的宣传画、横幅都是纯手工绘制的，商品包装纸、包装盒也是通过打印的方式得到的，

03

【美术指导的职业性】

Q

黄非：刚刚有提到在选景的时候去到了贾玲生活的地方襄阳，那在整部剧的场景确定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包括与导演沟通方面？

赵海：

“其实在平时的工作中，也会遇到和导演之间发生意见的冲突，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要多多沟通，深度沟通。在筹备阶段要尽可能地多花功夫，做足准备工作。在充足且有效的资料的基础上制作出多个方案，来完美地呈现美术师的设计思路。气氛图、动态视觉预览都是非常好的、利于和导演等主创们沟通的工具，他们能很直观地理解美术师的创意、设计思路。

直播截图-28·胜利化工厂气氛图

直播截图-29·胜利化工厂实景图

比如影片中的胜利化工厂原型是东方化工厂，随着国家的建设整体的环境变化非常大。贾玲小时候出生的医院就在化工厂里面，但是现在已经荒废了。导演希望可以在她出生的地方取景，但是经过三四十年整个环境已经十分破败不堪了，不太符合整部影片的审美标准，所以只作为了备选。最终在影片中大家看到的医院场景是我们从十几家工厂中选出来的。

直播截图-30·张江背贾玲去医务室气氛图

在拍摄张江背着贾玲去医务室的这场戏时，贾玲希望一路上可以看见篮球场、礼堂、车间和小时候的生活区域。对于导演这一要求，作为职业的美术指导来说，要通过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其想法实现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在一个实拍镜头中，为了几秒钟的视觉呈现真的去搭建很多场景，是一种非常耗费资金、时间和精力的事情，这样的投入产出比是很不划算的。因此在面对意见产生分歧时，我会告诉导演，可以通过其他什么办法来解决。比如这个镜头，是完全可以通过后期剪辑将单一场景剪到画面里。这样的解决方式也一样能满足了导演的设想。

直播截图-31·排球比赛气氛图

排球场的选址一开始也没能得到导演的完全肯定，但是作为职业的美术指导，我们在去考量每一处场景的时候，要综合去参考它的地理位置、可操作程度等等。和导演的沟通过程中会从美术的专业角度阐明选择这个景的原因，改景的理由，这些如何符合片子的调性、如何适合拍摄、调度等等。”

在这部戏的前期筹备中，我们做了很多的建模（参考本文图10～12，21～23，32～33，34～37）通过动态预览来模拟场景空间调度，这是一个非常清晰直白的工具，简单易懂。”（注：赵海老师的动态预览，和常规的建筑预览、动画预览不同，配上与剧本背景、符合剧情的音乐，更有感染力和带入感）

我认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对于软件很感兴趣，总会去学习、这些建模预览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我会去思考如何更好的去陈述我的创意，达到与导演有效沟通的目的。”

直播截图-32～33·电视机纸箱预览视频截图

直播截图-34～37·医院预览视频截图

Q

黄非：赵海老师以往的作品有《黄金时代》《太平轮》等民国风格影片，也有 《金刚川》《集结号》这样的历史战争题材影片，还有《天下无贼》等现实题材影片，请问赵老师为什么选择创作的影片题材风格跨度如此之大? 在进行这些风格跨度较大的影片创作时创作流程是否有不同?

赵海：

“我并不给自己限定什么题材，主要是看剧本。对美术创作来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出职业美术指导的概念。美术从业者平时只要做好基本功的训练和审美的训练，面对不同题材，用职业化的态度来面对剧本、搞创作都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