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zon Prime Video 动作电视剧《终极名单》（The Terminal List (2022)）的主题关乎妄想、背叛和权力腐朽。

阅读提示：本文对《终极名单》剧集中在“低照度”环境下的拍摄实施进行了重点采访。文章共涉及：管道布光、手电光、火光以及“灯具组合”、光线与深度、宽高比及色彩设定多个层面的阐述。文末还有大课预告，一定要看哦！深度浏览本文预计需要10分钟，建议收藏后阅读。

动作电视剧《终极名单》的主题关乎妄想、背叛和权力腐朽。

而ASC会员阿曼多·萨拉斯精心刻画的低光照视觉效果无疑对这些主题的展现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技术成功的关键在于将赋予黑暗场景下的布光以动机性作为首要考量。

前海豹突击队军官詹姆斯·里斯（克里斯·帕拉特饰演）全副武装

“光线要契合场景、情节意图和画面氛围，这样才能让观众觉得一切都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们希望观众能看清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不是让他们置身事外，或是让暗部变成一团浑浊，否则就会失去焦点。

所以，重点就在于怎样让光源的存在有意义。我们在选择拍摄地点就会讨论每个片段的呈现效果，这给布光策略的制定打下了基础。”

该电视剧改编自杰克·卡尔（Jack Carr）的小说，于Amazon Prime Video平台上播映。克里斯·帕拉特（Chris Pratt）饰演的主人公詹姆斯·里斯（James Reece）是一位遭受过伤害、一心复仇的海豹突击队指挥官，他认为自己队伍遭受伏击的背后存在着阴谋于是试图揭开这一黑暗的幕布。

影片中里斯总在黑暗中行动，常与对手在夜晚交锋，因此这种视觉效果给上述所有团队成员都带来了一定的挑战。

此次，本文有幸邀请到该剧摄影师萨拉斯、福奎阿（见文末1）和库拉斯（见文末2）讲述他们是如何实现影片的低光照主体风格。 

管道布光

试播集由福奎阿执导，故事场景设定在叙利亚，该集的关键动作场面奠定了整个剧集的黑暗影调。

里斯跟队员们交代完任务之后，众人在漆黑的夜晚从一片海滩登陆，继而进入了一个下水管道系统，这些管道通向他们的目标。行动最终在灾难和一系列伤亡中告终，而里斯认为这绝非意外，而是一场蓄谋的伏击。 

试播集中某个关键动作片段的管道布景是在派拉蒙影城的Blue Sky Tank搭建的。

作为关键情节的发生地，该下水管道是在派拉蒙影城的Blue Sky Tank棚中搭建的，演员可以在小腿深的水里蹑足前行。

剧中，一位负责开路的海豹突击队员用Breachpen热切割 棒切开挡在他们面前的金属栅栏，给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光亮。“Breachpen的火焰发出了明亮刺眼的黄光或橘光，”萨拉斯描述这种通过道具和特效实现的专业工具时说到，“我们让镜头在这部分停留了挺长时间。

此时，每个队员都还没有把脑袋上的夜视镜戴上，画面记录下了火光在每个人脸上闪动的样子，而这之后，他们就要被下水管道中的黑暗吞没。为了保证理想的光线色彩和质量，以实现轻盈摇曳的效果，我们对切割棒进行了提前测试。”

此外，灯光编程师杰弗 里·霍巴切夫斯基（Jeffrey Horbachewski）用Arri SkyPanel生成 了火光效果，以增强Breachpen的光亮。“切割棒的光线消退之后，管道中布满了烟雾，”萨拉斯说，“队员们扣上了夜视镜， 整个人几乎隐没在黑暗中。” 

管道布景中放置的一些照明工具

布景设计方面的合作对于布光方案的形成十分关键。美术指导沃伦·艾伦·杨（Warren Alan Young）的团队内有美术师罗伯特·约瑟芬（Robert Joseph）和马克·拉金（Mark Larkin）， 萨拉斯与灯光师库珀·唐纳森（Cooper Donaldson）找到二人一起商讨在管道连接处的砖拱门两侧掏出一个舱口，利用这些舱口架设Kino Flo FreeStyle 31 LED灯作为非特定光源。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控制管道壁上有多少小片小片的光，每个部分要有多少顶光背光和前光，”萨拉斯说，“下一步要处理的就是精准把握烟雾的量，来把这些光源隐藏好。”管道通向一个70×50英尺的、被称作“地穴”的区域，其主要特征是低矮的圆拱形顶。

美术部门在该区域内还加装了几个 4×4英尺的、看似通向街道的顶部栅栏，有水正顺着其表面上垂挂的污物向下滴落。每个栅栏上都有两盏Kino Flo Celeb 450 灯负责制造散射的光线，由此为空间提供影调。

“你会希望画面中至少能呈现各位队员在环境内的剪影，”唐纳森说，“这部分情节很饱满，总不能让观众只看到几个手电筒在迷雾里面晃来晃去吧。我们想尽量把整个大环境的光线基调维持在非常暗的水平，萨拉斯觉得如果把Kino Flo的LED灯光调到10%的亮度，或者甚至1%的话是可以实现这种效果的。虽然FreeStyle灯被放 在整个调光链上处在最末一环，但它却能够提供非常精确的色彩调节。”

闪光与手电筒

当突击队意识到地穴里有爆炸装置的时候，便用步枪上的手电筒作为主要光源。

在一次叙利亚秘密行动中，里斯所在的海豹突击队正在依靠来复枪上的手电筒勘探一处水淋淋的管道网络。

“这段画面中，我们将重点放在演员身上的光线形状，而非单单关注质地和情绪，此时他们摘下了夜视镜，观众又一次可以看到他们的脸了。” 摄影组测量了手电筒的色温，并根据这一读数给它们添加了滤镜。

“这些手电筒并非专业级灯具，色温可高达10000K呈现效果偏惊悚、科幻风格，而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唐纳森说，“因此我们加了1/2稻草色滤镜。但有时候它们又太亮了， 所以我们还备着ND3或ND6滤镜，机动使用。” 而后小队突然遭到敌方火力攻击，一时间，管道中四处都是枪口焰火晃动。

摄制组选择了Astera Titan LED灯管，将其设置为像素模式，以模拟机关枪和火焰的效果，最多时同时使用 16根灯管。电池供电也极大降低了在满是水的布景中铺设线路的危险性。 随着交战升级以及光线变得越来越混乱，一场爆炸发生了。里斯醒来时还有些脑震荡，辨认不清方向，枪战仍在继续，四周满是火焰和断壁残垣。

“我们用48帧/秒的帧率拍摄了他的特写镜头和他的视角镜头，这些慢动作的怖人画面此后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萨拉斯说，“爆炸被引发的那个瞬间也被拉得极长，不过这个镜头仅在里斯回忆导致自己队员牺牲的原因时出现。

最开始，这部分情节在一片脱序的交火中发生得很快很混乱，但相关的记忆一直在逐渐变化，所以我们用Phantom 4K摄影机以600帧/秒的帧率结合不同的方式和角色反复将同一个时刻拍摄了好几版。” 

深入管道后，突击队与敌方展开枪战，一时间，混乱的枪口火焰照亮了这片区域。

“想要在这个浸水的地穴里让光线达到那种曝光度，需要有足够的火力，”他继续到，“我们制定了一个光线调整方案，库珀和他的团队在保证所有人安全的同时，极快地执行了这个方案。现场一侧用Arri 360 SkyPanel搭建了一个灯墙，作为基础曝光，机械师鲍比·托马斯（Bobby Thomas）借此给顶部一丝照明。

为了凸显人物的眼神，我们在水面上投射了强光，使其形成反射。在600帧/秒的帧率下，水面涟漪带来的光线波动几乎是静止的，平添了一种超现实感，将主体与背景剥离开。帧率和布光的双重作用从视觉上展现了主人公正在试图厘清自己不可靠的记忆。”

火光中的对峙

萨拉斯说他在第三集（巴塞特执导）中也延续了低光照摄影。

该集中，里斯悄悄潜入西恩·古恩（Sean Gunn）饰演的索尔·阿格农的度假屋，索尔听任于杰·科特尼（Jai Courtney）饰演的企业大亨史蒂夫·霍恩，而后者将自己的兴趣点拓展到了军事领域。

为了避免怀疑，俘虏索尔后，里斯调高了房间内古典音乐的播放音量来掩盖索尔的喊叫，并关掉了所有的灯，室内仅有壁炉里发出来的光。萨拉斯说：“这部分剧情基本上都在壁炉前进行，演员以剪影的方式呈现，他们只有一半或者四分之一的光亮，但眼神里一直有闪动的火光。即便是在这样非常暗的空间里，你也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演。” 

为了增强真实火焰的效果，萨拉斯在现场放置了FreeStyle 31灯，并为其装配了DoPChoice Snapbag和Snapgrid柔光箱。摄制组在壁炉上方的拱腹朝着天花板排放了Astera Titan和Helio灯管，以提供环境辅助光。

此外还有Titan灯管和LiteGear LiteMat Spectrum灯为火光添加摇曳效果。“很多较小型的LED灯具在这种布景下都非常实用，因为他们很容易藏起来，”唐纳森说，“而且我们还尝试着给所有灯具都安装无线接收器和电池，让摄影机可以自由移动，避免在画面内出现电源延长线或是DMX线路。CRMX无线技术可以对灯光进行调控。”

工具组合

萨拉斯说XQ UHD录制模式下的Arri Alexa Mini在低光照场景下灵敏度很高，表现极佳。

“斯特凡·索南菲尔德（Stefan Sonnenfeld）和我花了好几个小时制作和精调剧集的LUT，才让我对数字负片抱有非常大的信心。最终的LUT成品十分具有电影感，效果不过分张扬，暗影部分让我觉得很舒服。布光照顾到了曲线趾部的细节部分。”

萨拉斯选择的是Leitz Leica Summilux-C和Summicron-C定焦镜头，他认为它们具有“现代、简洁、不粗糙或过分锐利”的特点。影片中，某些监视画面风格的片段由Fujinon Premier 75- 400毫米 T3.8变焦镜头负责，摄制组还采用一个带屈光、参数有所调整的28毫米Arri/Zeiss Ultra定焦镜头对受精神折磨下的里斯进行特写。 

一场里斯听取他所带头的任务难后报告的拍摄中的灯光架设

大多低光照室内场景都是用T2或T2.8光圈拍摄的，如果需要区别出某些场景，或是让人物更加突出，就会转为片门全开模式。萨拉斯说：“我的跟焦员尼尔·夏蒂尔（Neil Chartier） 非常擅长于在复杂运镜中处理浅焦距，在这些镜头的开头或结尾，摄影机常常离演员很近。”

《最终名单》的核心主题是该制作项目最吸引萨拉斯的方面之一。“主人公在不公正的对待下失去了一切，而他找到了复仇的方式，这种反抗是观众们所喜闻乐见的。但影片的主题也 是在表达行走在黑暗中，主人公自身也有可能迷失其中，我觉得这才是真正吸引我的地方。”

特别记录（一）：导演安东尼·福奎阿：平衡逼真性与拍摄需求

--“让所有人手里都有这份视觉参考手册，以便大家保持视觉连贯性。”

导演安东尼·福奎阿选择与摄影指导阿尔曼多·萨拉斯搭档拍摄《终极名单》试播集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受剧集统筹大卫·迪吉里奥（David DiGilio）推荐，两人曾在CBS历史剧《奇异天使》中有过合作；二是因为萨拉斯曾参与过《黑钱胜地》的制作。 

Netfli剧集《黑钱胜地》海报

“《黑钱胜地》里的光线也很暗，而我正想找一位了解如何 在低光照场景下进行精简式布光的摄影指导。对于《终极名单》 开头那部分的下水管道场景，我们不希望呈现出来的画面只是一片死板的黑色。

这处理起来是很复杂的，因为萨拉斯得把光源藏起来。我们的目标是让观众相信这些海豹突击队员身处一片毫无 光线的黑暗中，但同时又要有一定的照明保证能看清他们。” 他还说其实管道场景的实际拍摄光线比最终呈现出来的还要暗。

“你希望给观众身临其境的感受，可又希望他们分得清谁是谁，以及人物是怎么行动的。Company 3公司的调色师（兼ASC 协会成员）斯特凡·索南菲尔德使用有选择性功能的达芬奇power window工具和跟随式遮罩功能让人物的眼睛得以聚焦。” 

导演安东尼·福奎阿（右）在片场与电影摄影师阿曼多·萨拉斯交流意见

《终极名单》中，福奎阿需要兼任试播集的导演以及整季的执行制片人，他提到自己与萨拉斯一同为该剧建立了视觉参考手册。“我负责画面截取和整理，参考作品包括摄影指导斯拉沃米尔·伊德齐亚克（Sławomir Idziak）的《黑鹰坠落》，以及一些类似我们的下水道场景的、近乎黑白色彩的战争图片， 当然，画面质地也是考量因素之一。

我的职责是让所有人手里都有这份视觉参考手册。等萨拉斯添加完他那部分内容之后，我就把手册分发给了各位制片人、埃文斯·布朗和其他摄影指导以及所有导演，以便大家保持视觉连贯性。”

特别记录（二）：导演艾伦·库拉斯：光线和深度

《终极名单》第一集中奠定下的黑暗影调继而也延续到了第二集中，甚至某些场景经布光处理后比现实当中更暗，比如军方办公室、克里斯·帕拉特饰演的指挥官里斯的住宅，以及由泰 勒·克奇（Taylor Kitsch）饰演的里斯逝世的海豹突击队兄弟本的家。 

片中一场葬礼的截图

导演及ASC会员艾伦·库拉斯在和摄影指导埃文斯·布朗着手准备第二集的拍摄时观看了试映集样片。

“我跟埃文斯说我想让光线或是光线的存在成为一种隐喻。我们应该用布光来表现萦绕在里斯头脑中的那些黑暗，他在暗影中的穿梭应该要反应他的思虑。布光得与画面的意义紧密相连。”

中东那次噩梦般的任务之后，第二集中里斯开始察觉到一场权势阴谋正在向他笼罩而来，而上级却对他的忧虑充耳不闻，于是他决定孤军深入。

库拉斯向布朗表示她希望观众觉得自己在里斯的脑海中与他同行，而由于脑部的创伤影响着里斯的判断，所以这将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视角。“这种方式能够帮助我们决定应该怎么安排演员的走位、摄影机的位置以及运镜，包括到底是选择运动的主镜头，还是选择紧跟着演员后脑勺的特写镜头。”

她称赞布朗有着“惊人的观察力，他能够给故事创造真实感，赋予剧集更多隐晦的框架，为我们在画面中所看到的内容带来挑战。” 库拉斯认为该剧之所以能够在黑暗影调上保持连贯性，都要归功于埃文斯和萨拉斯。

“虽然一切都在黑暗中发生，但你又能看清楚所有正在发生的事情。做到这一点是有难度的，因为你需要打造区分度，否则画面就只剩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导演兼ASC会员艾伦·库拉斯在拍摄一场葬礼戏时与帕拉特交流意见。

最能让我感到兴奋的画面是带有一丝神秘感和未知感的，同时，即使是在深深的黑暗中也有一些突出的东西，存在着深度。” 她有时也会让布朗给某个场景多打些光。“我们需要区分度，这样才能保证观众能看到或是感觉到正在发生什么。这是我带入摄影指导身份的想法，而如果一个摄影指导对你说暗部似乎太多了些，那就说明画面真的非常暗了！”

特别记录（三）：摄影机及宽高比选择

在下水管道这部分画面中，摄制组使用了该剧最主要的摄影机组合，即三台Arri Alexa Mini。而在展现士兵们的夜视视角时，还有其他器材参与进来：帕拉特身上装配了一台GoPro Hero7 Black，并通过Kolari Vision滤镜将其调节为全光谱模式；

其他海豹突击队队员则是在头盔和肩膀上安装了Mohoc红 外线军用摄影机。在某些夜视穿插镜头和特殊片段中，摄制组还将一台Red Gemini的感光度调节为3200，也转换为全光谱 模式，由此达成萨拉斯所谓的“可见光搭配红外光”的效果。

试播集里，A机掌机员及斯坦尼康操作员由柯克·加德纳 （Kirk Gardner）担任，约书亚·哈里森（Joshua Harrison）负责B摄影机。在剧集的后续部分，哈里森接任A机斯坦尼康操作员的工作。

在宽高比方面，萨拉斯选择了传统的2.35:1宽屏。“考虑到 现在很多流平台影视剧的宽高比现在都缩小到2:1或2.25:1，所以电视剧的标准化宽高比已经不怎么存在了。之所以选择框 线和取景图都需要自定义的2.35:1宽屏，是因为2.39:1对于我们来说过宽了些。”

特别记录（四）：暗哑色彩

福奎阿和萨拉斯基于常见的军事色彩为《终极名单》设计了一个暗哑的色彩方案，主要由黑色、灰色、卡其绿和棕色构成。

前海豹突击队军官詹姆斯·里斯（克里斯·帕拉特饰演）带着悲痛的心情看向停放着其队员遗骸的飞机库。

“我们给旧金山部分的镜头添加了相当一部分蓝色。”萨拉斯说。影片中除了反复出现的记忆画面中里斯女儿穿着的那件斗篷，其他部分几乎没有红色。

这位摄影指导还说“红色其实是给观众的色彩提示，告诉他们主人公难以区分现实及记忆，我们将此称之为‘混淆’。随着这种混淆在整个剧集中的延伸，红色元素也越来越多。”

全文完。

本期内容为《美国电影摄影师杂志》2022-8月刊文《黑暗中的《终极名单》》的编选；

本文作者：马克·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