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展映 | 马来西亚导演陈翠梅映后对谈

原创 北京国际电影节  2022-03-28 12:11

春风拂柳，万物生发，在温暖明媚的春色中，第十二届北影节的筹备工作也加快了脚步。在一年一度的相会之前，让我们共同回顾第十一届北影节“北京展映”的一场精彩活动。

在遵守疫情防控要求的前提下，第十一届北影节“北京展映”举办了十四场映后活动，每一场活动都能让人更深层次地理解电影的创作，了解这些创作背后的故事。到目前为止，很多部展映影片已经上映，与更多观众在大银幕见面，如李云波导演的《珍珠》、“北京展映”开幕片《皮皮鲁与鲁西西之罐头小人》、温暖感动的绘本电影《向着明亮那方》、女性题材佳作《一江春水》、现实又深刻的《乌海》……

其中，马来西亚女导演陈翠梅的《野蛮人入侵》映后对谈曾给观众们留下深刻印象，导演风趣又俏皮的对谈让全场笑声不断响起。

第十一届北京国际电影节“北京展映”特别设置了 “焦点影人：陈翠梅” 单元，为观众带来了3部长片《野蛮人入侵》《爱情征服一切》《无夏之年》和6部短片《丹绒马林有棵树》《南国以南》《蘑菇兄弟们》《每一天每一天》《一个未来》《美丽的失败者》，都是她创作生涯中重要的作品。

2021年9月24日，由陈翠梅自编自导自演、斩获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评委会大奖的影片《野蛮人入侵》在北影节进行了展映，导演本人参与了线上映后交流活动。让我们一起回顾这次精彩的对谈活动。

《野蛮人入侵》讲述了在拍摄一部“东南亚版谍影重重”电影的过程中寻找自我的故事，息影十年的女主角由陈翠梅亲自饰演，或多或少可以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女主角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武术训练，因为拍戏时不准使用替身，这个刚离婚的女人不得不带着6岁的儿子，开始了困难重重的训练。

陈翠梅笑谈这部“低成本高品质”的“迷影”影片诞生记，也是受到很多前辈的启发：“法斯宾德可能就是我们这种想法，看起来成本比较低，一群朋友就可以拍，特别剧情化。洪尚秀也是，听说几万美金可以拍一部，但是他可能是要演员自己出酒店费、餐饮费之类的。”（全场笑）

《野蛮人入侵》剧照

她也聊到自己拍摄这部作品的契机：“（画天文化）那边问我的时候，我把它看成一个挑战，因为他开始问的就是（让我）回到当时拍独立电影的那种方法，就是你还能不能用一百万元拍一部独立电影。我觉得，那就不要拍以前拍过的东西了，我们做点好玩的！所以（拍这部电影）是为了好玩，也是自己的兴趣。我拍电影不想它像一个套路一样，就是你一般拍这一种，大家也知道你是拍这一种。有时候比较想吓人一跳，‘没想到吧！’，有点那种开一个玩笑的感觉。尤其是熟悉我的朋友，或者知道我之前作品的朋友，看到这个肯定会吓一跳。”

“5岁钉过一个小板凳，8岁开车撞过一根柱子，9岁办过一本儿童杂志，12岁读完一整本科学百科全书，17岁开过一个文学专栏，21岁电脑动画学位毕业，27岁拍过一部《爱情征服一切》，38岁生了一个小孩，41岁决定习武。 ”

从陈翠梅风趣的个人介绍，已经可以窥见一个有趣的灵魂： 那些宏大的、壮阔的场景不是她着眼的要点，她执着地观察着身边的人和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用摄像机捕捉那些细碎的光芒，用富有创新精神的想象力讲述个人与世界的关联，捕捉平凡生活的动人之处。

《野蛮人入侵 》剧照

因此当谈到自己拍摄这部电影的变化时，陈翠梅坦言：“因为我现在的生活状态跟十年前不太一样……我现在生活里跟电影相关的东西其实不多了，生活里面不太电影，但反而看所有东西都像在看电影一样，看身边的朋友啊，他们的故事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啊。”

这个一向善于观察生活的女性说，“你如果有时间静静地看一下在身边发生的事情，足够你看一辈子，有时候会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去拍电影。（所以）这部有这么一个起源，想拍一个跟自己的生活有关的一部电影，所以有时候我不觉得它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它真的就是关于电影工作者生活的电影，它是关于生活，它不是关于电影的。”

影片拍摄的契机已经广为人知：王宏伟要拍个间谍片，想找陈翠梅做女主角，而陈翠梅建议干脆拍一个中国导演找女演员拍间谍片的故事，她先行一步去了泰国，因为只能带着小孩一起去训练，但真的实行起来发现两头兼顾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孩子“蛮横”地进入了这个故事。女演员与小孩的各种拉扯，也是陈翠梅在生活中的切身感受：“从怀孕到生小孩，基本上像是经历一场灾难吧。生了小孩之后，基本上身体被毁掉，之后带小孩，完全失去个人自由，心里都是委屈。小孩三岁前，都活得很狼狈不堪。”

在北影节的映后活动中，陈翠梅再次解释了片名的含义，但这次她有了更多的理解：“这个名字的确是因为小孩，汉娜·阿伦特的那一句‘每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这个文明社会的入侵’。但是带小孩带到后面，你会看到他是怎么去认识这个世界。……你就会去思考，自我是怎么形成的。”

对一个又一个平凡却有趣的生活细节的注视，一次又一次对生活和自我的思考，促成了陈翠梅独特的世界观和讲述风格。她思考着每一个个体与世界的关联，这正是她电影作品的动人之处。

《野蛮人入侵 》剧照

映后活动的乐趣之一就是看观影的朋友究竟能提出怎样千奇百怪的问题，因此我们精选了几个有趣的问答，看导演如何应对这些天马行空、角度刁钻的问题。

第十一届北影节展映《野蛮人入侵 》映后连线现场

提问： 问一个幕后的问题，看到片尾写着影片都是用S1H拍的，一个比较轻的小机器，但今天在大银幕观影感觉画质是不错的，跟大机器拍的不会有很大的差距，（中略）我想问一下使用小机器拍一个长片的这种工作方式对你们有什么帮助？

陈翠梅：基本上我还是挺照顾预算的，我们就是100万人民币拍出来的嘛，机器什么的就是找赞助。因为松下刚出了这个S1H，所以我们跟他们说拿来用。这个其实也不是摄影师的首选，但是他觉得他可以试。我一直以来都是独立电影拍摄，可能不太会去要求大机器。所以我们不单只是摄影机小，灯光也很小，也是赞助的，声音也是，都是用比较低成本的器材，基本上都是赞助。我一般拍电影都是这样，我不会太去纠结器材和场景，我觉得重要的是演员。可能我不愿意把预算花在器材上吧，就这么一个预算来说，只要摄影师好，这种基本的器材他是可以应付的。

《野蛮人入侵 》幕后工作照

提问： 您这次是自己演，这是怎样的工作方式？

陈翠梅： 我之前有演过其他朋友的电影，这是第一次演自己的电影，特别难。以前会对演员控制得很紧，可能每句话每句对白都要管，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看。只能说我们先拍，可能拍个三四条，有一条好的我再去看，为了省时间嘛。很多时候是要我的监制帮我看，觉得有一条可以过的，我们就一起看，来决定是不是可以。基本上我需要靠其他朋友帮忙。

《野蛮人入侵 》幕后工作照

提问： 您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是先从形式出发去推出来的这些剧情，还是说形式是后决定的？

陈翠梅： （前略）导演带着女演员训练，要她演一部动作片，后面拍电影（的过程）也会显现出来，这是一条主线。这个电影要讲的是自我实现，所以肯定会先有个我想象中的结局，寻找自我到最后还是一片空。所以，从准备到要拍摄这个东南亚的《谍影重重》，（观众）会发现，原来也还是拍电影，所以这个是基本的（线），不会说特别意外。

但是中间的那些意外我就会有一些设置，这也是我挺怪的一个地方，比如说，我会觉得这个片子里小孩肯定是一个重要的情节转折，但是我不会去设计得让观众可以意料到。我会先设计一个假绑架或者假失踪，那么你就会先以为这是个假的设计，后面发现原来不是，不然（这个情节）你就可能忘了。这种小小的设计，有时候是自己喜欢，设计的时候会觉得好笑，有点在逗观众或者是自己玩；但有时候真的就是真正的想法，是自己在哲学上的想法。就是，你有一个想法或者成见，你要怎么去破，或者怎么去吓人一跳，这些都算怎么做一个转折。

提问： 您在影片中插入了《谍影重重》这个类型因素，但片子总体来说是文艺片的气质，您是怎么设计电影中艺术与类型的融合的，您会不会担心在一部艺术影片里插入类型元素会造成影片的割裂感？

陈翠梅： 其实类型那边我想拍得更接近的，从创作的角度说，当然越接近越好。但是在预算上，在我们这里的工业能力上，我做不到。我其实本来就不会太去区分我的电影必须是类型片或是文艺片，就好像学武一样，它是不同的招式，你看起来不一样，但是他们都是假的。你到底要说的是什么，你要用的工具是什么，你要用什么样的表现，这些更重要，所以你不用太去拘泥于它是文艺片还是类型片。我们拍不了类型片主要是工业还有预算的关系，但是作为一个作品，或者是从这个设计来说，它是真的需要越接近越好（笑）。

《野蛮人入侵 》幕后工作照

主持人最后邀请陈翠梅导演从个人经验角度出发，给所有拍电影的年轻电影人支个招，怎样才能更好地拍电影。

陈翠梅笑称她也不知道：“我是年轻人的时候我也不听老人家的话！我觉得最好不要听，找自己的路，有人跟你说什么，你可能会问三次为什么。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很多人想做导演，但是他没有话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表达，所以最后可能你就是拍一个有点像你喜欢的电影的电影。我觉得那好浪费，你浪费了你自己。我自己也还在想这个问题。所以你可能还是要问你自己是什么，你的故事是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个比要不要拍电影更重要。”

虽然因为疫情影响没有办法把导演从马来西亚请到北京来见面，但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更近距离地欣赏导演的作品、与导演交流沟通，也期待她的下一部电影可以尽早和观众见面。

2021年6月17日，影视工业网制片人社群也邀请《野蛮人入侵》导演 陈翠梅分享《野蛮人入侵》制作幕后，制片人社群会员可以在app制片人社群直播回放中找寻观看～

点击看《野蛮人入侵》制作幕后回放全集https://cinehello.com/morning/lives/255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