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还需不需要“李逍遥”？
2021年12月17日刊 | 总第2721期
前两日，新版李逍遥正面路透照在微博曝光，新一代“逍遥哥哥”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与之而来的是可以想见的吐槽，从颜值到气质，从身高到服化，甚至连发型，都成了网友们的火力集中点。大批网友笃定2005版《仙剑奇侠传》（下文简称《仙剑一》）无法被超越。这种心态不难理解，越是经典的IP，观众越害怕它被“毁掉”。“仙剑”虽久不在江湖，但江湖却一直流传着它的传说。尤其在如今仙侠剧泛滥的情况下，《仙剑》系列里最真挚的东西显露出了更恒久的力量。在豆瓣上，36.4万人给《仙剑一》打下9.1的高分。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评分超过9的仙侠剧。作为以男性视角为主的RPG游戏（角色扮演游戏），《仙剑》系列至今为止，最受认可也最为人所熟知的男主角，非李逍遥莫属。李逍遥，原是一乡下客栈店小二，梦想是成为像父亲李三思那样仗剑江湖、惩恶扬善的大侠。当人们提到李逍遥，总能立刻想起胡歌在片头的那一幕：持剑挑眉一笑，潇洒不羁。“仙剑之父”姚壮宪对于胡歌的评价是：“我从人堆里一眼就挑出了他，又高又帅，看人贼贼的。”这是一段《仙剑一》剧粉们人尽皆知的故事。在选角之初，内部意见倾向于选择谢霆锋、张卫健等当红小生。唐人影视公司老板蔡艺侬则力排众议，主张启用新人。正是这次片方冒险，才有了胡歌的脱颖而出。2015年，在《仙剑客栈》中，李逍遥一角重现江湖。这部剧是由《仙剑奇侠传》衍生游戏《仙剑客栈》改编的同名网剧。原游戏并不是《仙剑》系列的传统作品，而是一款借用系列作品中的人物、地名、背景等要素的新形式游戏，主打治愈经营。该剧延续了游戏的风格：温馨搞笑。彼时，十六岁的吴磊青涩中二，与《仙剑客栈》中李逍遥一角适配度极高，但由于胡歌珠玉在前，吴磊仍受到了不少的质疑。这一现象出现在每一个扮演过李逍遥的演员身上。比如《演员请就位》中的佟梦实，2021版《仙剑客栈》中的靳文等等。“无胡歌不仙剑”成为了《仙剑》系列解不开的魔咒。2009年，《仙剑奇侠传三》（下文简称《仙剑三》）如期而至，胡歌再一次担任男主角。《仙剑三》的故事时间线没有顺延，反而被拨到了《仙剑一》的五十年前。有意思的是，尽管这部剧的男主人公仍然由胡歌饰演，但景天与李逍遥却呈现出了根本性的差别。相比于一穷二白的渝州打杂小二，看似是永安当跑腿伙计的景天，实则有着十分辉煌的过往。千年前，他是神界将军飞蓬，因与魔尊重楼私斗导致魔界侵犯神界被贬入人间，成为古姜国储君龙阳。龙阳为守护国土战死沙场，最终转世成为景天。景天身边的伙伴们，个个来历不凡。雪见是飞蓬在神界唯一知己夕瑶用胜果制造的代替者，代替她陪伴人间的景天；龙葵是古姜国公主，被封印在魔剑千年，只为了等待与转世后的哥哥重逢；重楼是目空一切的魔尊，为了找寻唯一的对手飞蓬而来到凡间。到了《仙剑云之凡》，胡歌已开启转型之路，担任男主角的是韩东君。此时，距离《仙剑一》播出已有十年，距离《仙剑三》播出也有六年了。在这部剧中，男主角的身份再次发生转变。姜云凡是妖王姜世离之子，自幼被当做狂风寨少寨主培养，下山后身世曝光。像李逍遥般一无所有的小人物再难成为《仙剑》系列的主角了。一定程度上，《仙剑》系列男主形象的演变，也是仙侠剧的流变史。初期，武侠当道，但随着观众审美的变迁，原本拳脚比划的戏码已然不够看，招式的设计越来越玄幻飘渺。人之能力毕竟有限，即便内功再深厚，也依然无法上天下海。仙侠剧则解决了这个问题。但“仙”与“侠”的存在本是充满矛盾的。“仙人”不入红尘，“侠客”要拯救苍生，这种矛盾感创造了《仙剑》系列故事中的纠葛与选择。《仙剑一》中的拯救苍生之路是一群小人物的挣扎、拼命与牺牲。李逍遥以天下为己任，誓要继承父亲遗志成为一代大侠；赵灵儿不顾前路凶险留下保护南诏国子民，在最终的决战中与敌人同归于尽。到了《仙剑三》，景天不再是有着大侠梦的李逍遥，而是被塑造得更加普通。他贪财、怕死，梦想是买回永安当，老老实实当个掌柜。迫于命运的压力，他才走上侠客之路。但这种被迫，恰恰强调了景天天性中的侠义心肠。雪见评价景天时曾这样说道：一个人生来就有超凡的本领，做什么事情都轻而易举的话，当然不算是英雄了。唯有一个会受伤会害怕的人，拼尽全力地去做一件事情，这样才算是英雄。除了景天的成长之路，这部剧的爱情故事也更为浪漫难忘。景天与雪见的相爱相杀、飞蓬与夕瑶的彼此错过、长卿和紫萱的三生三世等等，都是一代观众不可磨灭的回忆。大结局里，徐长卿在漫天大雪中舞剑，紫萱满头白发，景天和雪见倚靠着彼此，望着屋檐外的雪纷纷下落，至今仍是仙侠剧中常被提起的经典场景。到了《仙剑云之凡》时，它似乎成了游戏粉和剧粉都会下意识忽略的一部剧。相反，常被提起的是和它同年的另一部剧——《花千骨》。以《花千骨》的热播为标志，仙侠剧在此后进入创作高峰期。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开始变成女性，故事主题也发生改变。以李逍遥和景天为代表的侠义精神不再是主流，以苍生为赌注的爱情故事开始大行其道。显而易见，《仙剑》系列的主角们背景越来越强大，少年成长的叙事路线却不再受欢迎。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天生强大、身份尊贵、家族传承的王孙贵胄，观众看着他们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为爱纠葛，为恨沉沦。2015年之后，《仙剑》系列退场，越来越多的仙侠剧开始冒头。《仙剑》的奇迹，再也没有人复制。近两年，人们不断怀念千禧年前后的电视剧。大多数人都觉得，《仙剑》之后，国产电视剧再无"仙侠"。总有人这样评价《仙剑》系列：“本以为是开始，没想到是巅峰。”如果以现在的眼光再次审视《仙剑》，会发现它在感情线塑造上浓厚的男性色彩。原游戏中，李逍遥与赵灵儿、林月如、阿奴三个女性之间都有着一定的情感关系。在剧中，这一设定被改为了四个男性和四个女性之间错综复杂的爱情故事，但李逍遥在赵灵儿和林月如之间的感情纠葛得以保留。当年，白月光与红玫瑰之争，是人们难以割舍的浪漫。一如阿桑《一直很安静》中所唱，“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总能让粉丝争论不休。从《仙剑一》剧终开始，不论在哪一个平台，“李逍遥更爱林月如还是更爱赵灵儿？”下都能看到“灵儿派”和“月如派”乐此不疲地“打架”，直至如今逐渐演变成更为直接的价值观评定：林月如是“婊”“不要脸”，李逍遥是“渣”“花心”。《仙剑一》里李逍遥的担当、责任，以及无奈、痛苦，已再难让如今的观众感同身受。毕竟他们需要的是“生生世世只一人”。归根结底，《仙剑》所创造的巅峰，有演员的倾情塑造，有仙侠剧的“侠”之核心，也有时代背景的影响，是多重元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缺一不可。一如《仙剑云之凡》播出时，豆瓣短评的最高赞所写：仙剑还是那个仙剑，穷唐还是那个穷唐，五毛还是那个五毛。但江湖已不是那个江湖，观众已不是那些观众。影视独舌 由媒体人李星文创办的影视行业垂直媒体。我们的四项媒体主张：坚持原创，咬定采访，革新文体，民间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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