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1日刊 | 总第2695期
近年来，我国影视作品市场持续繁荣，各类型电视剧在传统电视屏幕和新兴视频网站上百花齐放。不少自带话题、自带流量的电视剧在播出前就频频登上热搜，播出期间更是话题不断。
文化市场的持续繁荣推动了电视剧生产的加速。据统计，2021年第四季度，四大在线视频平台——腾讯视频、爱奇艺、芒果TV、优酷视频共待播54部新剧，公布的主演名单与剧名也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在网友持续的热议中，有一则主题颇为吸睛：一些网友发现近年来部分电视剧、特别是网剧的剧名重合相似性极高，而也有网友吐槽部分剧名“做作奇葩，不知所云”。
随着大众对电视剧名的讨论热度不断升高，我们注意到微博上也开通了相关话题#你见过最奇葩的电视剧名##被剧名耽误的电视剧#等，讨论量高达几十万。在这场万人热议玩梗的吐槽背后，近年电视剧剧名是否真的呈现趋同变化，电视剧取名又出现了哪些规律和趋势呢？
图片来源：新浪微博
本期笔者梳理和筛选了腾讯视频、优酷视频、爱奇艺、芒果TV等四大长视频平台近10年来的228个热播电视剧及其剧名，在对其进行可视化数据分析的基础上，探寻电视剧取名的基本规律和个中套路。
随着影视作品播放平台从传统电视终端走向更多平台，近年来，我国影视剧市场发展迅速。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电视剧通过卫视频道或网络平台进入大众视野，让观众有了更多选择。面对琳琅满目的影视产品，观众首先接触到的便是“剧名”。那么在种类多样的影视作品剧名背后，是否暗藏了某些规律呢？让我们从字面到内涵逐一进行分析。从228部电视剧剧名字数统计中可以看出，各大热播剧剧名字数集中在3到5字，其中4字剧名数量最多，高达53部。简短精悍的剧名如《白夜追凶》《步步惊心》等，不仅简单明了地交代了剧集的内容，而且便于线下广泛的口头传播。虽然四字左右的剧名占比最多，但近年热播剧剧名字数也有逐渐扩张的趋势。样本中的228部剧里，7字及以上的剧名数量共有51部，其中字数最多的为11字的《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悲伤》。而长剧名表现出的集中特点便是口语化，如《我们都要好好的》《加油，你是最棒的》《我在他乡挺好的》，基本上都是日常交流用语，与过去书面的命名风格迥异。
这类剧名似乎只是一句生活中平常的话语，并未将作品内容凝练概括。过于冗长的剧名读起来很通俗，但不易让人们快速记住，大多长剧名都会被受众甚至自己的宣发团队进行二次缩减加工，如在后期传播造势中被简化为“知否”“凉生”“小时光”等，以迎合当下网络的“简写”习惯，便于传播推广。除了直接引用IP名称，热播剧的剧名还呈现出相似化的趋势。许多字词在同一类型的电视剧剧名中频频出现，形成了系列趋同的模式。其中较为典型的便是现代爱情剧在剧名中常出现：“我的”“我们”“你是我的”等词语，如《我的小确幸》《最好的我们》《你是我的命中注定》等。以第一、二人称作为剧名，确实是爱情剧的一大特点，强调了情侣关系中的亲密感。但过多的重复剧名频繁地出现在同类型剧中，便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浪漫和独特性，不仅容易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更在主观上降低了影视作品的个性特征。一些观众常常在网上调侃，“他们会在‘你是我的’和‘我是你的’中迷路，最后分不清‘谁是谁的’。”取名套路不仅在现代剧中表现突出，在古装剧中也尤为明显。据数据显示，“传”“大”是古装剧的高频词汇。“传”这一字读作zhuàn时有记载个人事迹的文字的意思，故而许多大男主或大女主电视剧，为了突显主角是剧中核心人物，整部剧的剧情发展都围绕着这一主角展开，纷纷将剧名变成“主角名+传”，如《甄嬛传》《芈月传》等。而无论什么朝代，只要在前面加上“大”字，仿佛瞬间就提升了格局，增加了历史的厚重感，如《大唐荣耀》《大明风华》等。形式上越来越丰富多彩的剧名在一定程度上还要归因于近年来“IP剧”的火爆。IP剧是指在有一定粉丝数量的国产原创网络小说、游戏、动漫等基础上创作改编而成的影视剧。各大网络IP由于其庞大的粉丝基数成为影视剧改编的“香饽饽”，一些粉丝基数众多的网络文学纷纷被改编为电视剧并成为爆款产品。在228部样本中，58.3％的剧本均为非原创，其中，大部分非原创剧本为小说衍生，小部分为外来剧翻拍。而在非原创剧中，超过一半的电视剧都选择直接使用原著名字作为剧名，以保证其IP的“原汁原味”，直接面向原著粉丝引流。只有少部分会根据其电视剧内容的改编选择重新设置剧名。从下图中呈现的数据来看，IP化已经是大势所趋，网络小说的书名纷纷从各大读书网站跳入影视剧榜单。一部电视剧的成败虽不直接取决于剧名，但剧名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新观众是否愿意点开这部电视剧。随着影视制作技术的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电视剧拥有了丰富多样的运镜画面、精美优良的服化道和大气磅礴的特效，但却因为细节之处的剧名劝退了观众。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在如今注意力稀缺的影视内容市场中，如何通过剧名快速告知观众电视剧内涵，考验着剧方的取名功底。承接上一部分对剧名来源的探讨，我们发现许多剧会因为剧名与内容不符，或是剧名表达得过于隐晦而被观众所不解。如《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何所冬暖何所夏凉》等过于意象化的表达，让观众在初次接触时会对剧的内容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在228个热播剧样本中，我们发现近年电视剧取名最倾向于与内容主题相关联，如《阳光之下》《花好月又圆》《雁归西窗月》等。此类剧名是站在宏观角度对电视剧内容的高度概括凝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持其剧名的独特性。但也因为许多剧名对主题过于上升，追求浮华的辞藻表达，而显得有些空洞。除了主题，将剧名与主角挂钩也是现代电视剧的一大趋势。其中有直接点名主角职业的如《双面神探》《急诊科医生》《你好检察官》等，此类电视剧聚焦某一类身份的职业生活，观众根据其剧名便可大致了解剧的内容。许多剧也更直接地用主角名作为剧名，如《招摇》《司藤》《花千骨》，此类剧的内容大多围绕着主角的成长经历展开，展现主角一路升级打怪的历程，这也是目前市场上较为火爆的一类电视剧。而进一步聚焦与主角相关的电视剧名，不难发现其中与女主关联的剧名占据了半壁江山。近年由于女性意识在社会中的不断崛起，女性题材在电视剧市场中愈发火爆，几乎每部剧都会受到广泛关注并引发热烈的讨论。加之电视剧市场的女性受众多，过去十年许多“大女主”类电视剧被推出，并使用女主角名字作为剧名，以吸引观众观看。《楚乔传》《甄嬛传》《芈月传》等大女主剧一经播出便成为爆款，其剧名也没有过多的修饰和赘述，直接使用女主角名或在后面加上“传”字，观众一眼便知其是“大女主成长类”电视剧。当然，与主角关联的剧名也有部分与男主角直接关联，但鲜有直接将男主角名字用在剧名中，大多为概括性名词如《惹上冷殿下》《将军在上》等。而将男女主角结合的剧名则占少数，如《月上重火》《人间至味是清欢》等各取男女主姓名关键词组合成剧名，其类型大多为现代爱情或古装爱情。如今很多电视剧剧名为了吸引观众关注而剑走偏锋、另辟蹊径，然而效果却往往适得其反，许多观众因无法理解剧名的含义而被“劝退”。在众多被吐槽的电视剧剧名中，一些剧名凭借其独一无二的槽点引发广大网友的强烈共鸣，长期占据奇葩剧名榜首。其中，《你是我的城池营垒》是被提及次数较多的剧名，其拗口程度甚至让两位主角纷纷发微博为剧名打假。图片来源：新浪微博
2021年3月，《你是我的城池营垒》经腾讯视频、优酷视频、爱奇艺首播，上线后该剧因为精彩的剧情一跃成为同期的爆剧。同时，因其剧名的复杂拗口，也引发了许多网友开启吐槽剧名的模式，网友们在线花式吐槽念错剧名的100种方式。从上面词云图中可以看出，“你是我的城池堡垒”“我是你的城池营垒”位列网友喊错的前两位，“你是我的城池壁垒”“你是我的城池碉堡”“你的城池我的堡垒”紧随其后。虽然拗口的剧名给网友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这些被念错的剧名无形中也产生了较为喜剧的效果，客观上助推了该影视作品的二次传播：不少网友调侃剧名为“你是我的蝇营狗苟”“你是我的优乐美”。在网友们的频繁玩梗中，这部电视剧反而屡屡登上热搜。《你是我的城池营垒》只是被吐槽剧名的冰山一角。为了使网友们的吐槽才华得到施展，微博专门开通了#被剧名耽误的电视剧# 话题，引发了网友的热烈讨论。这些奇葩剧名或拗口，或与剧中主要内容不符，哪怕是同样为古装片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玉楼春》，剧名被吐槽的原因也是天差地别。盘点这些“中枪”的电视剧，几乎每部电视剧都有其独特的槽点。如差点因为剧名而被一些网友直呼弃剧的《香蜜沉沉烬如霜》；剧名与内容主线无关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总是被读成“玉春楼”的《玉楼春》；还有被当作抗日神剧的《天坑鹰猎》等。总结网友关于电视剧剧名的吐槽我们发现，不同类型的电视剧虽然在剧名风格上相差甚远，但是给网友带来的困扰似乎是一致的：拗口、难读、总是念错。不少网友表示，每当想和身边的人提起这部剧时，总是剧名到嘴边却捋不直舌头，也曾因记错剧名闹出许多笑话。还有一部分剧名则因过于土味和非主流而被人吐槽，为了迎合观众喜好，以及受到网络流行文化的影响，将过于口语化的表达放在剧名中，让人很难在看到剧名的同时对内容产生联想。电视剧产品不断被生产进而推向市场，爆红剧的类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更替，甜宠、宫斗、大女主等剧作竞相出现，各领风骚。然而，在众多良莠不齐的当代电视剧剧名背后，一些年代已久的电视剧虽没有类似当下作品的全媒体剧宣，却也不时登上热搜或出现在各色怀旧综艺中。其中一些经典作品甚至仅靠一个剧名，便可以瞬间唤起大众心底里珍藏的记忆。在豆瓣的国产高分经典电视剧剧榜单中，2011年以前9分以上的经典老剧共有32部。根据豆瓣的分类标准，其中占比最大的是爱情类电视剧，如《恶作剧之吻》《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等。可见无论是哪个年代，爱情类影视剧都始终是电视剧市场的一大主要剧类。聚焦到具体评分，其中评分最高的为9.7分，分别是1987年版的《红楼梦》、2003年的《走向共和》和2007年的《大明王朝1566》。这些高分老剧大多集中在2000年后，文化产业随着经济腾飞而取得迅速发展，各种大制作的推出成为可能。这一阶段，也是传统电视的黄金时期，坐在电视机前看剧，是那一时代每个家庭的重要娱乐方式。
老剧的数量虽然不比当下几乎每月一部的电视剧，可很多部放在今天都可以被网友奉为“封神之作”。不少老剧在寒暑假仍然被地方卫视循环播放，每一个角色都能勾起观众无限的回忆。而纵观这些经典老剧的剧名，与近十年电视剧的取名方式也有重合之处。如被捧上神坛的《红楼梦》与《西游记》，也相当于是四大名著的IP改编剧，《武林外传》与《仙剑奇侠传》，也都因其江湖气有一个“传”字。但除了部分基于名著IP和固定用法外，更多的老剧剧名表现为各具特色，不拘一格。其中有的会以剧中主人公为剧名；有的会以主要内容为剧名；也有会根据需要暗示剧情线索或表达价值判断……那么为何当年的电视剧剧名没有被观众指出“套路化”严重呢？首先，当年的电视剧市场并未像如今这般繁荣，电视剧播放终端也仅限于各个家庭的电视机，因而市场上的影视剧产品还并未出现“抢滩登陆”的严重同质化现象。其次，老剧们的剧名一般都会与电视剧内容十分贴合，即使也有部分高频取名词的出现，其剧名也不是简单的“主角名+传”模式。再次，电视剧作品打动观众的核心并不在于技术条件的发达与否抑或宣传造势的覆盖程度，在技术和平台都不甚不发达的年代，剧作者们对待电视剧制作的那一份真诚初心，以及由此而诞生的逻辑严密、引人入胜的剧情和让人回味无穷的文化内涵才是这些老剧经久流传的个中秘钥。由此可见，一部剧的剧名代表的不仅是那几个大写的汉字，更是深深印刻在观众心中的时代迹痕。制图、撰写：刘悦、李欣怡、李雅楠、邹颜瞳、赵若瑾（天津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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