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2017-04-20 22:53
《戏剧的快乐》一书中提到读剧本的方法:

阅读剧本意味着努力理解剧本,要从剧本中找出剧作家进行选择的地方,然后通过这些选择来理解剧作家做出选择的原因。

一、
以《孔雀》为例。我妹妹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跟我说,她很不喜欢那种陌生化的感觉。比如很多场景都是一家人在吃饭,或者一个人被另一个人观看。我理解她的意思,她是说,这种拍摄方法让电影看起来不是那么生活化,没有生活气息,好像是一副版画,很生硬的感觉。例如下图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我说,这是一种风格。陌生化在这部电影中是刻意为之的。虽然各种场景都很生活化,但是,由于李樯在写作时,非常克制自己的台词,大多数场景都没什么对话。这种陌生化跟影片的主题息息相关。影片的主题如果归结到一句话,那就是:每个人的人生,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会被别人观赏,就像孔雀一样,虽然开屏并不是为了被人观赏。
以观赏的立场来呈现一部电影,陌生化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二、省略外部冲突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孔雀》中,李樯把外部冲突尽可能的省略了。比如在高卫红知道哥哥被人欺负后,去求果子帮她报仇。如果是我写这场戏,我会怎样?
我肯定不会把果子报仇的场景给省略掉,因为,报仇这一个动作冲突,在视觉上是有看点的。君不见《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无处不在的荷尔蒙,都是用打架来展现。无论是马小军一砖头拍人脑袋上,还是小混蛋纠结成千上百人团战。没有哪一个编剧会放弃有看点的外部冲突。
而李樯舍弃了。
在高卫红求果子帮忙那场戏结束之后,下一场已经是高卫国去给欺负他的人陪笑脸了。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孔雀的整个剧本都是如此,外部冲突很少,内心冲突很强烈。
李樯为什么省略了外部冲突?
我试着解答一下。李樯受契科夫和鲁迅的影响很深。鲁迅早年间提过一个概念叫“无事的悲哀”。大概是指人生在琐碎的小事中逐渐逝去。而契科夫的剧作,比如《海鸥》,初演时曾被指责“缺乏戏剧性”,契科夫的美学观念就是内向化和淡化。《万尼亚舅舅》也是讲述一个寄希望于虚妄的对象身上而虚度年华的悲剧。
李樯在采访中说过:“我特别喜欢米沃什一句话,“好的艺术作品应当描写我们生活中那些不被我们注意的,但却惊心动魄的瞬间。”这是我的美学基础。”这是从审美观念的角度谈李樯为什么省略外部冲突。
其次,我们从剧作观念的角度谈。
中国电影目前走入一个误区,以为有一个好故事就是一个好电影。我简直无语。大概是因为能讲好故事的导演都不多吧。但是我们对电影的追求不应该以此起步和止步。比如《心迷宫》,在我看来就很无聊,不过是一个法制栏目宣传片而已。有从故事情节出发的导演,自然也有从人物出发的导演。比如去年的《老炮》,就是一个典型。这部电影能够杀出重围也是管虎的一个尝试,他在尝试用人物形象为起点构建一个剧作。
而李樯的《孔雀》,也是如此,是先有了人物,才有的故事情节。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李樯会省略外部冲突。在高卫红找果子报仇一场戏中,李樯也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先。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打恁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如何读剧本
注意这句话,这句话与情节无关,有关的只是果子的人物形象。果子由此在观众的心理激起一重好奇心。果子是一个也关心自己在别人心中形象的浪子。
果子扥了下皮带,说,走。
走出门片刻,又回来,换了个铁条,甩了下,试试手。走了。
果子的心狠手辣的人物形象从换铁条这个细节中得以体现。
好了,今天的分析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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