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方
小城黄野

黄野地况贫窄，却百里闻名，实出在一个“黄”字上。其环周各县的山丘，均富藏优质黄土，引商聚财，进而名盛久安。

不过近年，民贷蜂拥，楼市风卷，城内鳞次栉比，外野则坑壑乌合，粒粒饱满的“苹果塬”被资本驱动的铲机啃成了“苹果核”，落得处处“牙印”。西来的尘暴趁势贯透峻极山棱，吹来了萧索，也吹去了一对忙慌的兄弟。

兄弟俩前后措置，喘着粗气。弟弟拎着一袋挂手的皮包，哥哥右手插兜满面愁疑。二人在一座最高的“苹果核”尖上叉腿摆开一个“从”字，鸟瞰黄野，亦似作别。

“哥，咱这是犯罪么？”弟弟指着，包里的东西。

哥哥脑子里，却闪着一个胖脑袋。这个胖脑袋半个钟头前，冲他裤腿吐出一口血痰，现在痰干了，留下一道楔形印记。

“去抢别人的，是犯罪。拿回自己的，是天道！”哥哥用一串哲言对付了上午的狼狈——在第二医院的门口，他将胖脑袋开瓢，并抢走了那人的皮包。

“那为什么我们要逃？”弟弟望着哥哥的眼睛，好像看透了那里的隐忧。
哥哥转身下视，右手从兜里徐徐而出。

嚯！一把国产五四式手枪，被攥出了温意，却霎地漆刷上秋寒。弟弟骇然，眼前冒出了已故的三叔，他老人家这把前些年上缴的军功武器，正在风中绽射出阴诡。

“因为，没人看到我们是怎么被抢的，他们只知道我们抢了别人。天道？哼，老天到底在想什么？！”哥哥用松树皮似的手，反复摩挲着枪梭的底盘，那里刚刚跟胖脑袋的牙齿亲密交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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