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拍摄间隙，影视工业网约了老朋友——摄影指导、纪录片摄影师孙少光在咖啡馆见面。因为他工作原因，常常外出拍摄就是几个月，下次再在北京见他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朋友间的半个多小时聊天，没有寒暄和客套，聊的很快乐，也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在这次采访中，你将更了解作为摄影师的他，对于纪录片和摄影的看法、思考，而且首度披露他的各种工作照和手机摄影作品，非常难得。

围绕以下几个方面，一起再度走近摄影师孙少光。
聊设备：什么样的设备是合适的？
聊奖项：怎么看待纪录片的摄影奖？
聊经历：怎么从图片摄影到纪录片创作？只拍纪录片吗？
聊合作：国际制作的经历、与国内外团队合作有什么体会？
聊体力：摄影师是一个讲究体力的工种？怎么保持体力？
聊经验：摄影师的预判很重要？没有经验怎么办？


本文由影视工业网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图片均由孙少光提供，使用获得许可。

孙少光，摄影指导、纪录片摄影师，影视工业网特邀专栏。参与过国际纪录片制作机构的大型项目拍摄，曾获亚太电影节、艾美奖等多项国际大奖；接受系统的摄影学院教育，早期从业图片摄影，后转行电视工作，长期致力于纪录影像的创作。
作为摄影指导参与过国内多部知名电影、纪录片创作，并与加拿大、德国、以色列、新加坡等国多部纪录片团队合作。同时，对野生动物摄影，户外运动，均很熟悉，拥有潜水经验和水下摄影经验，对相关领域圈子很很熟悉。



影视工业网：你后半年什么打算？
孙少光：不只是后半年，就是未来的方向。我现在做的纪录片，可能比较搭人文纪录片。后面我会向自然类的、生态类的纪录片去转，包括拍野生动物。


野生动物纪录片《生命的力量2》创作中

聊设备：什么样的设备是合适的？

影视工业网：当时你有说过，5D Mark II这种东西其实不适合拿来拍真正创作的东西，像纪录片创作这种。
孙少光：对！

影视工业网：但是其实很有意思的是，你当时不是写了那篇文章嘛，其实那篇文章，我相信你也会接到很多电话和很多朋友说，你告诉我，这里面解决方案是怎么样，很多人会问到你这个东西。实际上现在如果反过来看的话，像5D Mark II这样一些设备，适合做纪录片吗？

孙少光：没有一个理想的十全十美的设备。现在人要求各种各样的，比如说我们要求性价比要合适，性价比合适意味着它最高的指标是不会能够在最尖端的。我们要它很便宜，十万以内的机器，不能和30万的机器去比；我们经常要求机器要轻巧，轻巧的机器，它功能怎么会那么完善呢？所以你的要求永远和性能是矛盾的，至少有一个平衡点。所以我不认为，有一个机器能够完全适用一种东西拍摄。也不会有厂商只针对一种拍摄来设计机器，比如说有厂商设计一个，只用来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机，我觉得它不会的，它也不可能只设计一个只拍市场特别小的器材，因为纪录片并不是一个大市场。所以我认为，只有在你建立起你的预算，你的适用程度，你的技术能力，你能控制到什么份儿上去选择这个机器，也许对我来说，我用5D Mark2现在对我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对于新人来说，他连聚焦、曝光都搞不定的情况下，连声音也搞不定。那他拍的东西，只能变成一个比较玩票性的东西。那也许有人比如说用艾丽莎拍东西，得心自如，但是你用5D Mark2拍的时候，他会觉得他根本拍不了东西，都会这样，就是个人习惯、操作方式、器材适用约束你，所以没有一台机器是能够说百分之百的完成你某一类的要求，只能找一个均衡点。


高原上的跋山涉水

聊奖项：怎么看待纪录片的摄影奖

影视工业网：当时你用5D Mark II拍的《千锤百炼》，因为那个获得洛杉矶亚太影展最佳摄影嘛，你知道你获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孙少光：没什么太大感觉，因为对我们来说，第一是我不认为这个奖项是多牛逼的奖项。

影视工业网：但这个是很重要的，业界认可，某种意义上来说。
孙少光：实际上全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奖，获一个奖两个奖也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如果你所有的片子，都能够得到比较高的认可的话，那才是。第一个我不认为这个奖多重要的，如果是奥斯卡这样的摄影奖那挺牛逼的。很可惜的是，对于纪录片来说，给摄影的奖项今天是没有的，虽然我在中国纪录片领域获奖已经算是很多的了，几乎参与的每部片子都能够获一些奖，比如说我可能是中国入围圣丹斯最多的摄影师，我几乎参与的每部长片都会入围。

影视工业网：但是没有奖项是吧？
孙少光：没有奖项，圣丹斯是政治性比较强的电影节，但是你要想获得，在纪录片里想得到摄影奖是没有的，很难的。

影视工业网：为什么呢？
孙少光：因为纪录片是很小很小的，有纪录片这个奖项已经算不错了。如果要再分出一个奖项，最佳录音，最佳摄影就更难了。

影视工业网：国内不是有那么多纪录片、电影节之类的吗？
孙少光：也没有，很少，因为得奖是很难说的事情，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因素，评委的因素，电影节口味的因素，比如说美国人比较偏重政治性的，欧洲人比较偏重社会人文的东西，国内有另外一种调子，所以你很难，而且每年的电影节会有一个主题，比如说今年讲爱，明年讲交流，后年讲权力，所以这种主题，都是你能获奖，但是很难的。

影视工业网：你说我们搞一个纪录片领域的摄影声音技术奖，你觉得怎么样？有搞头吗？
孙少光：会对纪录片的摄影有推动作用，我不好说，因为纪录片其实看中的并不仅仅是摄影，而是很多东西。所以也许一个片子拍的特别美，可是故事很差，摄影和画面并不是纪录片的核心。

影视工业网：但这里面应该还是声音和摄影，还是会有很多它的含量在吧。
孙少光：其实这个市场会给你决定的，我们一直强调纪录片故事很重要，讲述观点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观众看好东西，你看很多的，他们对于画面质量比较差，声音模糊不清，噪音乱七八糟的片子，他们本质上会有点儿抵触的。因为现在人看好东西看的太多了，你一个劣质画质他们看不下去的。所以现在要求讲故事能力挺重要的，但是基本的素质，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画面，比较好的观看的感受，在中国业内是被认可的。


拍摄现场，简单洗漱

聊经历：怎么从图片摄影到纪录片创作？只拍纪录片吗？

影视工业网：你自己原来不是做这种动态影像摄影的，你原来是做杂志的嘛！
孙少光：拍图片的。虽然是我在大学里拍图片，我们也没做过杂志，大学里面学图片摄影。我没有在杂志里工作过。我是学完图片摄影以后，在我大学老师的公司里工作，做商业摄影，因为早些年在小地方，比如在南京这样的地方，它商业摄影的环境并不合适，你生存起来比较难。后来偶然的机会，我转到电视业，做电视了，收入比较高的行业，而且看起来也挺好玩儿，所以做电视去了。

影视工业网：做电视就做摄像吗？
孙少光：对！

影视工业网：做了几年？
孙少光：那个时候从06年开始离开电视台，电视制作机构。大概六七年的样子。

影视工业网：六七年在电视台。
孙少光：也不是电视台，是电视制作机构。做节目性质的东西。

影视工业网：然后你出来基本上是独立摄影师了。
孙少光：对！

影视工业网：所以其实刚才整个讲起来，你其实对于设备来说，并没有说特别偏好什么东西，对吧？还是跟着项目需求、预算这种东西。
孙少光：因为我也不是只拍纪录片，我也拍摄其他的东西。我会根据我的项目，拍摄题材适合什么样的设备。

影视工业网：我正好想问你，你除了纪录片之外还拍什么？
孙少光：还拍商业片，拍野生动物，如果有广告或者剧情片，我也愿意接拍，我只能接我喜欢的类型。

影视工业网：但是你广告类型，其实到现在还是比较少吧？
孙少光：很少很少。

影视工业网：商业的，也是那种宣传类的。
孙少光：对！

影视工业网：但是很少见吧？
孙少光：在以前我的比重很高的，但现在我做纪录片项目越来越大，只能会越来越多，很多客户是很厉害的。给你打电话找你，你总是在别的项目里，人家时间长了，就把你忘掉了。


广东新塘，为HBO拍摄，这里也曾是《归途列车》的拍摄地

聊合作：国际制作的经历、与国内外团队合作有什么体会？

影视工业网：所以你其实在06年到10年，基本上你主要的时间都在做独立纪录片这一块，连着几部做下来，然后在11年开始，会接触到国际制作的东西。是11年吗？
孙少光：不是，从从我开始做纪录片的时候，纪录片的资金来源都是境外的，越往后越是这样的。我的薪水现在在纪录片片子里面，也算是稍微高一点的，所以大部分，能支付起薪水的话，可能基本上都是境外的公司。但这两年看出一个趋势，国内的找我拍摄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国内现在对纪录片的重视，资金也更充沛一些了。

影视工业网：但是之前，像那些独立纪录片也是国外的资金嘛！就是说2010年之后，会接触国外的，不是独立制作的那种片子。
孙少光：没有这样的时间点和这样的说法，从离开体系以后，开始做纪录片，基本上比较好的项目，感兴趣的项目都会接的，那个时候开始有国外的项目，从一开始早期做纪录片，是给国外的电视台做的。这种国外的电视机构做纪录片，后来开始做更独立的长片性质的。所以没有说，国外和国内什么时候开始比重，其实更多的时候，一开始做国外的，因为国内的纪录片数量太少了，他们很少团队作业。

影视工业网：所以你其实等于一不小心，接的有国外资金的项目。
孙少光：也不是不小心，是因为在开始这个阶段的时候，一个项目找一个成熟团队，找摄影师，找录音师，按照这种方式组建的，它就决定要有一定预算的，但是很早之前，国内没有这样的，纪录片很少有这样的运作方式，大部分都是作者型纪录片。这种团队作业，这种成熟模式，具有商业拍摄模式，都是国外团队带过来的，所以一开始，接触国外制作比较多。现在国内呢，因为资金来说，充分一些，还有他们也能保证制作质量，也越来越多采用这样的方式。所以我能接到一些国内的制作项目。

影视工业网：你自己英语可以吗？
孙少光：英语不行，很难用双语工作，这样会限制我工作的领域。

影视工业网：所以现在有些制作，虽然是国外资金，但是其实整个团队，基本上中国人为主，还是说要有翻译？
孙少光：很难说，有时候国外来一个导演，一个录音师，有时候国外来一个制片人，带着一两个摄影师，但是他们在中国可能面临着一些问题，还有外国人的限制，可能由于外国人对本地语言的问题，对中国社会情况的不了解，它需要本地力量来制作。有时候他们需要中国的摄影师，有些时候，就是需要中国摄影师来制作，因为它知道你应对这样的题材，你的把握能力，你的沟通能力，是他们所需要的。所以至于国外团队找不找中国摄影师，取决于他的拍摄题材，取决于各种各样的要求。

影视工业网：一般你作为摄影师的话，你跟导演之间的沟通跟合作，一般你自己是怎么样做的？
孙少光：比较复杂。因为和每个导演合作，都是不一样的。有些导演的工作方式，工作方法都不太一样。所以每次都要做一个磨合和了解，得看情况。没有一个稳定的路线，这种路线是对的，这个是正确的，其实你和导演的性格，两个人比较吻合，比较默契，你工作起来会效率比较高。但如果有时候，导演工作方法和你就是不一样，你要花时间做沟通和交流。

影视工业网：有掰过的情况吗？
孙少光：其实挺多的，其实很多的。但这个不是好事情。早年的时候，我经常和导演进行这样的讨论。因为我们认为故事上的东西，交流方式，或者创作上的事情，会有一些想法。现在会减少这样的情况。其实摄影师来说，最重要的是为导演服务的，满足导演的要求最重要。因为很早以前，你总是把摄影作为很重要的作品，你会觉得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实现，因为每个片子都会写着自己名字，你可以很在意这个片子，但是后来你会明白，一个片子出来，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是团队的事情。扮演着一部分角色，所以这个片子好的话，也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做得好，是整个团队做得好。如果不好的话，也不是因为你一个人把这个片子没拍好。所以抱着更轻松的心态去做这个事情。

影视工业网：所以你现在基本上，可能说跟一个组其他部门之间的沟通合作，会比较顺畅，心态比较平和是吧？
孙少光：也未必，因为不同的环境，摄影师有时候是很消耗体力和脑力的工作，有时候会比较枯燥，有时候面临情况比较多。所以摄影师是很有意思的事情。第一个它需要情绪化。因为情绪化给他带来很多感性的东西。第二，他不能情绪化，因为情绪化在工作中会影响你的合作，影响你的判断。所以你在这个事情上，你要做出很多的平衡。随着你的工作时长增加，劳动强度大，会有一些枯燥，有时候会偏离的，会失衡的。就像谈恋爱一样，和谁时间长了，有可能会有默契，有可能会厌倦，所以就很难说。这对于成熟的摄影师来说，他们会有这样的问题，但对于新的摄影师来说，我觉得他们最好是，我的一个观点是，这个一定是本能的有这样一个意识。这个团队里面摄影师虽然掌握机器的人，但是它不是核心人物。他一定要知道，在这个团队里面，你是一个摄影师，你只是完成影像创作一部分的人，这个团队每个人都很重要。这样一个团队，你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导演服务的。

影视工业网：而且这个心态很重要。
孙少光：对，这个心态其实是很重要的。有时候你很难去，怎么说呢，虽然我做的时间很长，但是我也没有把这个心态，能够做到完全百分之百的，就是做到非常好的控制。有时候你碰到一个控制不好情况的导演，你会明显感觉到他在浪费时间，在犯错误，有时候你也会觉得有沮丧的感觉。
有时候你和他交流的时候，这就像和一个人关系不知道远近，你和他提出意见，要很注重方式。但是摄影师大部分都是直率，或者是很“粗”的人，他们会简单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可能会造成交流的各种障碍产生。

影视工业网：各种障碍会产生。
孙少光：虽然是个小团队，其实小团队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实际上，有时候我们还觉得大团队更有意思，因为大团队你不用做特别多的交流，你只要完成一点点事情，就很机械的做事情就可以了。小团队因为你要不停的挤在一个小空间里面，所有都让你一起面对，如果一些压力比较大的话，小团队其实在抗压能力上，并不像大团队那么强。


常年在海拔5495米的“第三极”拍摄

聊体力：摄影师是一个讲究体力的工种？怎么保持体力？

影视工业网：你刚才提到一句话，摄影师是一个特别耗体力和脑力的工种。
孙少光：对！是这样的。

影视工业网：你觉得体力上来说，对摄影师是很重要的是吗？
孙少光：后期会经常开玩笑，说你看别人的素材，尤其像电视剧这样，强度特别大的，你会看到一开始画面都特别好。过了12点的画面一看，特别的粗糙，特别的草率那种东西，开始不讲究了，原来拍一些东西，可能五六条才过，现在一条能过就过了。体力肯定是要消耗你的耐心，消耗你的注意力的，时间长的话，你的注意精力会越来越分散，不会集中，你的耐心会越来越消耗掉的。

影视工业网：会影响到各种东西。
孙少光：对！所以大制作的时候，我的观点是，在大的制作的时候，摄影师不要消耗无谓的体力，因为你需要在后面保持足够的精力去关注到更多的东西，越到后面，你要越进去。如果小制作的情况下，没有助手的话，摄影师还要亲力亲为做很多事情。

影视工业网：因为这个体力平时即使你不在拍摄的时候也很重要，你自己觉得你怎么保持你的体力的？你锻炼吗？
孙少光：我不太锻炼，因为我时间比较有限，我也没有给自己安排锻炼的机会。但我觉得我对环境的适应力比较强，长期工作，个人生活，所有事情都是这样，你适应环境能力都比较强，其实是在消耗自己在年轻的时候的精力，消耗自己的健康，但没办法，工作就是这样的。

影视工业网：你现在也30多了，快40岁了吧？
孙少光：我已经40岁了。

影视工业网：所以还有体力吗？
孙少光：很多时候，你可以用精力、经验、技巧来弥补在体力上的不足。年轻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冲呗，年龄大了以后你会知道，在一些地方，我只要进入一个场景，用我的经验，几个镜头，几个景别一设计，就知道可以拍完了，不用像以前那样不停的拍，不停的想。因为你储存了大量的量，对场景有很多的量，你就可以这样做。但这个实际上也不是一个好的事情。

影视工业网：我自己有一个特别深的感受。这几年，随着年龄增加之后，我发现体力其实是决定所有东西的关键。
孙少光：对，就跟健康一样，如果没有健康的话，你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就跟开车一样，你如果疲劳驾驶的话，你一定会出问题。完全是这样。所以摄影师要自己警惕自己，随着体力丧失，你可能疲惫，你可能失去耐心，你可能丢失注意力。团队也是这样，不要在无谓的情况下，消耗摄影师的体力，你要知道摄影师，如果在拍摄周期里，摄影师后面有更多消耗体力的话，在前面就要控制好，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助手，让他能够在某些没必要的情况下，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影视工业网：我记得你有跟我说过，你从西藏回来之后，你跟我说，短时间内真的是不想再去了。那个时候是因为体力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原因？
孙少光：就是因为，在一个环境里呆的时间特别长，环境比较艰苦，消耗的东西特别多，你承压能力会到一个地方。一个人两百天，一直在路上奔波，在野外工作，我想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比较难以承受得了。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各种各样高海拔，恶劣环境下，都已经承受得了。我觉得我们表现已经算不错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个限度的。一般来说，比如说我在野外工作20天，我觉得已经达到了身体上心理上能够承受的一个值，20天以后我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良的东西，情绪上的焦虑和心情上的疲惫，各种各样的问题都会出现。这是需要合理安排自己。



拍摄两颗宝贵的“鸟蛋”

聊经验：摄影师的预判很重要？没有经验怎么办？

影视工业网：比方说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除了体力要好之外，还有什么对于摄影师是重要的？
孙少光：预判！预判来自于经验，在一个环境里面，我们现在已经不用理性的分析，我们就能够判断出来，因为你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你在一个场景里一进来后，经验就告诉你应该怎么去做，这个直觉就告诉你怎么做了，这个是来自于你长期工作的经历，你工作十年了，你到一个地方，马上就有直觉了。就像进一个组里面，和人合作两天你就知道，这个团队里面，每个人的能力是什么样子的。

影视工业网：对经验不足的人怎么办呢？
孙少光：积累、多做，和经验多的人，跟他们学习，听他们、看他们怎么做，要用心看别人做工作。我特别喜欢看别人工作，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比你好的很多，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或者是一些人犯错误，你也可以从他们犯错误中来吸取教训，就像练武术一样的。

影视工业网：所以这是两点，体力、预判，对吧？还有吗？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
孙少光：当你把一个摄影变成一个本能的时候，当然本能来自于两个，来自于工作时间长短、经验判断，建立本能。建立本能，建立直觉，这是很好的东西，你很快速高效的完成这些东西，但是也有一个危险，你依赖本能，依赖直觉，会造成你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很单一。所以你在很多时候，你有经验有直觉，有本能的情况下，更多的时候反过来用理性做出甄别来，这个事情你是和自己玩的一个过程。这个事情对于新人来说，不太具有指导意义。

影视工业网：怎么办呢？更多的学习很重要？
孙少光：新人没办法，就是好好去做，大量的阅读，看别人的工作。看一些东西，吸取经验，这样学。

影视工业网：没有什么捷径是吧？
孙少光：没有什么捷径，但是有弯路，有很多弯路可以走的。比如说你找一个师傅，在中国，有很多是这样师傅带徒弟来的，师傅有成功的习惯，会影响到你学生上面，有可能不好的习惯也给带到徒弟身上去，所以我建议一些新人，在跟别人的学习的时候，抱着很开放的心态去学习，要有辨别能力。每个人会告诉你很多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未必是正确的，你知道这个方法以后，不停的吸取别人的方法经验，在不停的比较里面发现，在工作中甄别出这些经验，适合不适合于你，或者是不是正确的。

影视工业网：你现在有带徒弟吗？
孙少光：我没有带徒弟，我会和一些年轻的摄影师和助手一起合作，他们也很快能成长成为一个很好的摄影师，但是我没有手把手去教一个徒弟，因为我不想把我的方法教给一个人，我更希望他能够在和我的工作中，能够看到一些方法，能够自己理解。手把手教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对他有约束的，我很愿意把我自己的经验方式告诉别人，基础的东西，怎么用那个环境，怎么插一根线，怎么去推，怎么去拍一个镜头等等问题。但是真正到大的工作环境里面去，面对怎么去创作，去建立起一个艺术上的东西，和人交往的事情，这个我不愿意去说，因为我并不认为我的方式是正确的，我希望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自我培训，能够知道这些东西。


****采访结束****


以下照片均为孙少光拍摄，可以从中看到作为一个摄影师的他的工作状态，他所看见的、记录的，很多都是首次公开，非常难得。


拍摄间隙


雅鲁藏布峡谷的黑大翅蜂，脾气坏的很


普姆雍错的坚冰


平静的高原


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创作


拍摄胡兀鹫，体型最大的可飞行鸟类


雅鲁藏布峡谷


潜水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