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参加了第二届南京电影论坛，这次的主题是“民国电影与民国范儿(ér)”，论坛设立了严谨的“学术单元”，探讨了民国时期的文化与精神，要说最吸引我的，还是“创作单元”，题为“当代电影创作中的民国元素与民国情怀”，参与讨论的嘉宾有：著名导演许鞍华（《桃姐》、《黄金时代》），著名编剧徐浩峰（《一代宗师》、《道士下山》），著名编剧、评论家史航，著名画家、评论家陈丹青等；还有“院线单元”，“南京电影院的前世与今生”。

在会场有幸采访到史航老师，他分享了一些观点以及今年最看好的几部电影，作为微博大V网络红人@鹦鹉史航，他到底为什么喜欢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在互联网上和人进行血雨腥风的讨论？请看下面分解：



（如果你更喜欢阅读文字，请往下翻）

史航老师谈到，曾经参加这个论坛的收获是认识了导演刘杰...

“当时我就没有想到，中国有这样一个导演，拍这样的东西，因为他的《碧罗雪山》是那一年我最喜欢的国产电影，我就在电影院看好几遍，虽然北京只有一家影院放这个电影，我就专门去那家影院去看。”

参加各种活动是因为对人感兴趣，对人们的想象感兴趣...

“这一回呢，我是参与他偏创作的一个论坛，因为他有比如说陈丹青这样的学者，也有徐皓峰和许鞍华这样的直接创作实践者来，我对他们都比较好奇。因为许鞍华刚刚拍完《黄金时代》，而徐皓峰编剧的这个《一代宗师》，现在又是《道士下山》。所以他们对民国的想象是不一样的，我就感觉这样不同的，每一个人都能独立的想象一个世界的人凑在一起，这样是比较好玩的。就像一个人写《聊斋志异》，一个人写《水浒传》，两个人碰到一起，他的风格、气场都是不一样的。我对这种回师这种对撞我比较感兴趣。当然呢，学术呢，我也感觉其实挺有意思。因为他有一个学术的文集，我看完之后，以我个人，因为我是个门外汉，我首先我可能看所有的一些这几篇标题，哪个觉得有趣，哪个比较闷骚，哪个很生硬，哪个就是一听起来好像就是很难，很冷门。就是这些比较来说，是最肤浅的一种比较，但是也是一种收获。当然，中间有一些文章，我就追着再看进去。我觉得来这样一个论坛，其实还是看你自己是不是充满了好奇。如果你的相机一直关着的，连电都没充的，那么遇到什么好东西都会错过。但可能像我这样的，可能就不关机，会一直在扫描。”

民国电影那点事...

“因为这个论坛强调民国电影。民国电影两种，民国拍的电影和拍民国的电影，这两种我都挺关心的。民国拍的电影，就往往会让你赞叹，说我们那么早就那么好，而拍民国的电影来说，我们用力，那么用力却又那么糟糕，就这两种对撞。但毕竟也有《一代宗师》，有些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我就是在想，其实一种印证，就像是我看到你这个人，微博头像是那样的，结果见你这个人，是长的这样的，这个对应本身是每个人的好奇。其实人参加什么活动都是为了好奇，这个好奇对自己未来的世界观建筑起来更有意思。所以我就觉得这回的民国，大家老说民国范，它特别好玩。有一个领导，他发言的时候，他可能不是北方人，范是带儿话音的，他一直没有这个儿话音，民国范，我觉得很对，其实有一些人是民国范，又有一些是吃“民国饭”嘛！就是说，吃民国饭也不丢人，就说你，就像研究《红楼梦》一辈子，研究鲁迅一辈子，只要是你自己感兴趣的，就是吃民国饭，研究民国也不丢人，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是拍得好的民国电影？

”那肯定对我来说，姜文的两个片子，《鬼子来了》，是我最喜欢的内地电影。《让子弹飞》，也是我比较偏爱的，因为那个小说就是我介绍给姜文的，所以我对姜文这两个电影会感兴趣，王家卫的《一代宗师》，也是我特别满意的片子，虽然它如果更全，我会更满意，有一次我跟影评人关亚迪我们聊天，说如果你真正堕落，或者升华成一个投资人，你很有钱了，你投什么资，我说我投资，不是让谁拍什么片子，我叫王家卫发行一个他足够长的片子，就关于《一代宗师》，同时再强迫姜文录一个导演评论音轨，把《鬼子来了》整个讲一遍，因为我确实听姜文讲过一次完整的，我们俩人坐着看他那个放映室里头，我听到很多惊心动魄的东西。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碟，不管正版盗版，都没有导演评论音轨，而《鬼子来了》是特别值得出评论音轨的。“

”12月18号的《一步之遥》，我今年起码有三个电影期待，这三个电影的期待中有一个已经看了，张艺谋的《归来》，两个没看的是许鞍华的《黄金时代》和姜文的《一步之遥》。《一步之遥》是在《让子弹飞》之前就已经有意义的一个项目，只是做了《让子弹飞》之后，才成熟，创作各方面的契机才成熟。我觉得《让子弹飞》，如果说是一个武戏为主的，那《一步之遥》是文戏，它死的人少，但是世界碎的更干净，就是碎成碎片碎的更干净。这个怎么说呢，因为我不能剧透任何东西，我只能说它别是一个味道。起码更让我了解姜文，也更了解姜文眼中的世界。“

”因为不能剧透的情况下，我只能说，这些人物，包括现在还没有公布的一些人物参与，有一些阵容还没有公布。就是他公布的这些人中，你能看到的气息，比如说一些，我特别期待的姜文跟王志文，因为王志文跟陈道明对过戏，姜文跟王志文我没见过，这个是我特别好奇的。他们之间还会有一些肢体冲突，所以我都挺好奇的。我是希望好演员对戏，这是一件事儿。再一个我希望一个复杂的时代，被生动的拍出来，都是我们当时说的，民国北洋十年，黄金十年，梁左提过这个概念，姜文问我，我们也特别对这个感兴趣，1911到1921年，就是这段时间。因为这段时间是中国历史最多可能性的时候，每个人按都天真浪漫，有野心勃勃的时候，而共产党还没有成立，所以社会无论乱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理解的。在这样一个时期，我觉得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归来》没有把那点儿意思弄成不好意思，没有故意煽情，非常克制，评分80以上...

“《归来》是张艺谋电影中，我比较喜欢的一部。应该说我最喜欢的《红高粱》、《秋菊打官司》、《归来》、《活着》、《有话好好说》这几部，《归来》我在微博上也说了，我说它是一个，没把那点儿意思，弄成不好意思的片子，因为《茶馆》有阶级台词。因为很多东西，我们一再认真了，本来我跟你说一个事儿把，咱们说好了，突然我开始哽咽，我开始动感情，我突然要摊倒，要你过来搀我一下，这种状态，其实非常消解，非常消解你本来要说的信息，非常消解你的立场。”

所以我觉得《归来》不丢人在这一点上，它没有故意煽情，它非常克制，这种克制，甚至有时候你会觉得，但是它节奏并不缓慢，因为它细腻的在动，《归来》是个什么东西呢，就像我们下载一个电影的进度条，现在每一刻都在刷新，只要你认真关注的话，它每一刻都在变化。然后他那种克制赢得尊重，而且他本身对这些人物的塑造，我觉得他对普通人的命运隆重的对待，尊重隆重，还有克制，这些都是特别重要的，所以等于说，它本来原著那么长，但是有很多犯忌讳的，于是我们只取不犯忌讳的那一点，但放大了，这绝不是一种畏缩，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因为你本来要拍十个人，领导只需你拍五个人，那我就拍三个人，我一样把我说的话说完，所以我觉得，有一些往上的评论，让我特别鄙视，按包括电影世界，他们下面做一个大专题，我都等这看，但我从题目来说，我觉得他们定位来说，我已经非常的排斥。我排斥他们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排斥这个世界，最简单来说，冯小刚拍《1942》的时候，好多人说，你怎么不拍《1962》？我拍《1962》你还是说，虽然你拍了《1962》，但是因为你是冯小刚拍的，所以我还是不看。所以你满足这些人是没有用的。这些人我觉得就是一些脑残，但不是粉，只是脑残，他们状态是什么呢？恨穷人不死，他觉得你为什么不敢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敢走到马路中间去，你真是个懦夫，我鄙视你。对他们来说，你要满足他们的办法就是把自己搞死，而他们一点不会有歉疚感。所以这里面，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个国家，不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时代，直接苛求别人，该拍什么，不该拍什么。看你的年龄，你要10岁以下我容忍你，10岁以上，我希望你快快长大，18岁以上，我觉得不可容忍了。所以我觉得对《归来》，有艺术方面有各种探讨，口味上喜不喜欢，但责怪他拍哪段不拍哪段，这种责怪的方式，本身就是冒充都敏俊，假装外星人。

我其实评分是80到85之间游动，因为我当时看的时候是85，但我必须过一段时间沉淀，有那么好吗？我等着看第二遍。所以就80到85之间。《金陵十三钗》我会在61、62分，这样的，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关于饰演《神探亨特张》里的那个有意思的骗子的心得...

这个片子本身有意思，哪怕进社区，免费当一个科教片去放，我都觉得特别值得，起码老太太看完之后不上当。我一直做了20年编剧，老被演员改词，有机会当演员，去改别人的词，我很高兴。因为编剧就是一个警察和高群书自己，高群书就完全放权给我说，你只要做落点是那，中间你怎么忽悠这个老太太和这个姑娘，你自己决定，所以说我就是一个抛物线似的表演，中间的词儿全是我的，那么我对这样一个机会非常珍惜，因为本来一开始没有考虑我，是另外一位老师，他过于紧张了，演不了，就换了我，所以说我就觉得，我要找到我的特色，不光是话痨，车轱辘话是特色，还包括，比如说你要看那个片子，我过马路的时候左顾右盼，我自己定位是什么？我是锯条胖蛇，很胖的蛇——游！不是跑过去，那样就显得碎。就是游动，脚这么过去，人家车还开着，就这么过去，这种感觉。

包括很多小细节，我站着等别人的时候，等我犯罪团伙的时候，我在看一本书，如果镜头推进一点，你能看清是《王朔文集》，那是我对这个片子的态度，他年轻的时候读王朔，他是个老实孩子，因为在我们年轻的时候，80年代，老实孩子读王朔，不老实的孩子听崔健，所以他是个老实孩子，他很晚才起步，当一个骗子，因为他就活不下去了，像卓别林的《凡尔杜先生》，所以说他还跟过去保留一点记忆，还在读《王朔文集》，但是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旧式的人，非常保守的人。他从厕所出来，给他女朋友打电话，说你不要上往上唱什么歌，网络都是骗人的，我拿钱回去给你做专辑，一口东北口音，特别像培养一个沈阳女孩，出专辑那种。其实现在出专辑早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路数了。但是他是一个旧时代的人，他觉得这是对的，他是骗子，但是嫌弃所有的片子。他是骗子，他觉得网络上一切是骗子，是这样一个感觉。所以我觉得他有很多细腻的小花活。我跟高群书说，你单把我拍一个电影，我也能全给你讲明白，我这个人物。所以我觉得作为一次有数的创作实践，我觉得我发挥了我作为编剧的特长，同时体验到了演员利益和现场利益，以及剧组各种质感的东西比较好。当然最后他得了金马奖，我也是特别快活的事情。并不是广受好评，有的影评人就没那么说他好评，没那么说好评，我可以理解，但是个别的有恶意诽谤的，最后得金马奖的，让他更生气的，我也特别高兴。

电影不只属于电影人，更属于需要电影的人！

我觉得2000年上网的时候，最早是在西四胡同，南京的西四胡同看电影，我那个时候的签名，一边一行字嘛，我说电影不属于电影人，属于需要电影的人。这样说可能很极端，但是因为太多德人，我手写我口嘛，是属于电影人。我想这个是特别重要的一层。所以当今电影不管好坏，但是我现在看碟看的很少。但影院里，一个月总要去两回。所以我大量的跟别人一起看电影，因为我想知道别人的哭点和笑点跟我一样不一样，我觉得上岁数之后，哪个故事类型，都不至于吓着我，再牛逼的电影，我也看过类似的，那重要的说，我想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对人的好奇，已经超过对电影的好奇，对同场观众的好奇，甚至超过电影人主创的那种好奇。

真有了花生米倒没那个牙口了...

因为电影技术呢，比如说冰上芭蕾你失误了，技术能让我们看到你失误的更真切，你的门牙怎么磕到冰面上的，或者把它再无限放大，特写。技术如果唯一载道嘛，就是最后我没有要说的，那就很尴尬。其实我们中国电影技术方面提高很多，机会也很多，就像《茶馆》里说的，真有了花生米倒没那个牙口了，真有技术的时候，你想说的话，没有从前那么多了。所以这个，我觉得每个人都会为此感到羞愧，每个电影人也应该感到一些羞愧，我想这么说把，我们有很多话，一定会说，你如果不通过网络，不通过收集短信，可能会通过电影，那么电影还是一个，我们不要放弃的载体。

自媒体是每个人的灵魂博物馆！

我之所以能放下写剧本的时间去上微博，我写两万多条微博，就在于说，我起码两三个电视剧的本子的容量，扔到微博上去了，微博不给我一分钱，两三个本子的话，也就两三个房子了，那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我特别喜欢跟人交流，我认为微博是每个人的灵魂博物馆，就是你生前别人了解你，你死后也靠这个了解你，比看你一本书重要的多。因为你要是写一个剧本，可能被演员改词，被导演删掉好几场戏，你出一本书，出版社和编辑也在管你，只有微博上，要么人家就把你删除，小秘书把你删除，只要留下就是你想说的东西，就是对自己是个见证，对别人是一个交流，所以说我觉得自媒体最大的意义，就是对人的解放。卡尔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中说过一句话，任何解放都是把人和社会的关系，还给人自身，那微博人的解放，就是你对这个社会什么样？我对这个社会好感和不好感，我这个关系，我还给我自身，我有权力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