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一帜的视觉风格，刺激火爆的故事情节，加上需要不停地在阿尔布开克（Albuquerque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变换取景地，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绝命毒师》对于导演来说，都显得十分棘手。何况在这样一个剧集制作中，总是轮换着不同的导演，幸运的是，一支“超能力”的助理导演团队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之前我们发过一篇《绝命毒师》摄影师访谈，但里面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可以说是主宰这部剧集的编剧文斯的作用，他与摄影师之间的沟通及工作方式。那么这篇文章就主要讲的是在这样一个美剧中，导演助理们的工作方式吧。

撰文：David Kronke     转载注明影视工业网     译者：林诗钊
来源：http://www.dga.org/Craft/DGAQ/All-Articles/1203-Summer-2012/Television-Breaking-Bad.aspx

《绝命毒师》是一部讲究“化学反应”的美剧。这不仅是指，剧集中的老白和小粉靠着“化学反应”制造出了纯度极高的冰毒，继而引起了一系列故事，更是说，幕后的导演们以及导演团队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一支幕后的导演团队协助着导演，事无巨细，使《绝命毒师》自始至终保持着一致的视觉风格、“故事密度”以及暗黑的漫画式的叙事语调。

《绝命毒师》的前四季共46集，经22位导演之手导演，有20个导演导了4集或以下。这样频繁的变换，意味着导演助理们在每次新导演到来之前都将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们必须让新来的导演们了解到此剧的几大特点：为了捕捉住阿尔布开克沙漠的转瞬即逝的美景，他们大多用的是广角镜头；在故事即将出现转折点时，他们习惯于用单个长镜头来堆积出故事的悬念和张力；以及让剧中一切都“沸腾”起来的快速剪辑。

跟随剧组里第一助理导演之一，一起来看看Nina Jack的生活吧。在六月的某个干燥的早上，她早就到达了取景地。她正在和剧组其他人讲解，以保证整个剧组的人都晓得拍摄的进度以及龙套演员们拿到了自己的道具和服装。”一旦拍摄开始，她就得开始“多任务操作”，跑到另一个取景地去了。就当剧组人员架好了升降机，准备拍摄下一个镜头时，Nina Jack已经在和摄影师Michael Slovis讨论怎么把一辆Ford Crown Victoria拆开，方便下周的拍摄。（最后，为了放置摄影机架，他们决定把后挡风玻璃和后备箱盖拆掉）

“既然弄升降机需要一点时间，我们也正好在等某些设备运过来，” Nina Jack说，“于是我就想，与其干等着，还不如来看看那辆车要怎么弄吧。我尽可能地利用在拍摄现场的时候，在拍摄还没开始的准备时间里，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像这样，同一时间处理许多繁杂的事项会让人失去方向，但对于Nina Jack来说，这正是她的工作准则。她半开玩笑地说：“可能我大脑工作的方式就是这么奇怪吧，又也许是我找到了真正适合我的工作，也说不准。以前被培训的时候，我总是被教导着，我无时不刻都不能忘记要问：‘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拍呢？’问完之后，我就该着手开始做一切可以让拍摄重新开始的工作。‘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拍呢？’我总是这样地问自己，问题的答案，指引着我克服了一个个困难”
导演助理们轮替式的工作方式
和很多美剧一样，《绝命毒师》的第一助理导演也一直在变。情况是这样的，Nina Jack在准备这一集的时候，Benjamin Scissors（另一名助理导演）就在准备下一集了。与此同时，导演团队里的其他人，包括第二导演助理Joann Connolly和Louis Lanni，以及第二导演助理的助理Anna Ramey，也都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Nina Jack说“因为我们得轮换，所以轮到我的时候，我得专注于这一集。”摄影师啊，制片人啊，每一集他们都有工作要做，所以我得清楚每一个细节。我希望每天我到了那里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准备好了，准备好开拍那第一个镜头了。”

在为数不多的工作的间隙里，Nina Jack对她的责任进行了思考。“我的工作，我有听别人说过，我的工作被描述成组织者、经纪人、四分卫、公交车司机、新闻发言人、女训导员，等等等等。但其实，我所做的工作就是，掌控整个现场，以最安全高效的方式让它正常顺利地运转着。演员，剧组，物流，环境，时间——这些我都得考虑。但我的终极目的，以及我的初衷，是要协助导演，让导演的脑中所想变成现实，而且要控制在剧组的预算和时间之内。”

还有一点，你绝对无法在教科书上学到：“我还需要保证导演吃/喝，以及心情愉悦”Nina Jack补充道，“听起来似乎并不重要，但其实，保证了导演吃好以及心情好，那天拍摄工作就会进行得很顺利。”

就当Nina Jack在现场准备这一集的拍摄工作时，Scissors正在帮导演兼制片Michelle MacLaren准备着动作场面的拍摄。《绝命毒师》的导演每集有7天时间来准备，比DGA的合同要求还要多一天。Scissors说，其实这时间花的很值。“导演和助理导演在一起的准备时间，《绝命毒师》算是比较特殊的。据我所知，别的美剧应该没有我们这么久。我们每天需要一起工作11个小时，有时候是12个小时。我们一直在开会，我们一起选择客串角色，我们还要花一天时间去看看场地是否符合拍摄要求。”

“在找拍摄的场地的时候，我们就开着那辆房车去。我们合作无间，”Scissors继续说道，“我让导演坐在前面，所以他能更好地看清楚阿尔布开克。我会抛出些问题给他，让他思考这个剧应该是什么样的视觉风格。”

剧情在变化，角色在变化，如何保持统一的视觉风格
视觉风格，对于《绝命毒师》来说简直是重中之重。“我们这儿的气氛很好，完全是充满创造性的，”MacLaren说道，“我们不会把传统电视剧的要求拿来要求我们的导演，我们希望他们，怎么样最好，就用这个的法子来讲故事。我们非常倚重画面来叙事，对于一名导演来说，他们一定觉得很有趣。我们希望这部剧的拍摄手法像电影一样。有一些导演来，他们不喜欢广角镜头，他们喜欢长焦镜头，而且他们拍得很棒。”她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还是会鼓励他们多用广角镜头的。”

对于助理导演来说，他们的最重要的工作也许是，信任新来的导演，信任他们已然了解了《绝命毒师》的视觉风格。“一个新导演来的时候，我们得和他们沟通许多东西，因为这个剧的风格不能被破坏，”Scissors说道，“对于导演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把他们的个人风格和整个剧的风格做一个融合。我们并不会拍太多素材，时间不够。我们不需要对某个演员拍四五个镜头。所以说，对于一个原本就很有经验的导演来说，他们需要调整心态。”

“《绝命毒师》要面对的一个挑战就是变化，剧情在变化，角色在变化，于是呢，我们也要需要随之改变，”UPM（Unit Production Manager，项目制片经理）Stewart Lyons说道，“随着变化的发生，我的工作就越来越繁重， 也越来越难了。”
多取景地拍摄安排，沙漠拍摄的困难
实际上，《绝命毒师》执行制片/编剧/偶尔的导演Vince Gilligan正是对围绕着老白思想上的螺旋式变化而对影片进行的构思。老白从一个身患癌症的高中化学老师变为一个冷酷残忍的毒枭。这意味着，剧情会从固定的摄影棚转移到其他取景地，因为老白一直在被追杀，他不得不从这里跑到那里，再到那里。Gilligan说：“我们更喜欢在摄影棚里拍戏，但经常没有办法这么做——一旦去外面取景，每天都要多花好几万。在摄影棚里，你只要啪嗒一下把灯光打开就好了，其他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都很熟悉摄影棚，厕所在哪我们都知道。在外面取景拍摄的话，事情就多了，后勤什么的，会让助理导演们和剧组都不好受。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里，任何一个东西你都得亲自搬，甚至连胶带你都得算计好。”

“取景地对于一部剧来说还是蛮重要的，”Scissors说道，“我们想要让大家领略到阿尔布开克的美，所以我们总是在找新的地点来拍戏。但其实要找到新的地点是挺难的。我们经常今天还呆在城里，第二天就在沙漠里过夜了。幸运的是，我们就在阿尔布开克，也不算太远。我们要做的就是，有条不紊的组织，以及和各部门的良好的沟通。对于剧组来说，他们的手脚就得麻利点啦。我们会拿轻便的行李，因为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会有很多。”

对于一天内在多处取景地拍摄，Nina Jack对于拍摄的先后安排颇有心得：“我喜欢从某些比较小的东西开始，为的是让整个团队先运作起来，暖暖身。然后再拍大点的场面。还有就是，如果导演想要把某个情节缩短的话，而且不太确定到底要不要缩短的话，那就把这场戏放在那天的最后来拍。”

在沙漠里拍摄，他们遇到了些困难。“想把摄影设备放在我们想要的地方，比较不好办，”Scissors说道，“我们不得不动手，自己建出一条路来。还有，因为我们要360度地拍，而且场地很平坦，所以要怎么把摄影机藏在沙漠里，也是个问题。后来我们建了些可遮挡的东西，把设备们放在里面，就不会露馅了。”

在四天时间内，以电视剧的预算，拍出一部动作大片
《绝命毒师》的摄影师Slovis（有时也是导演）也从另一个角度肯定了助理导演们的功劳：“对于这部剧的成功，助理导演们真的是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不仅仅是指整部剧的美学成就，更是指幕后的有条不紊。他们总是能让事情在计划之内完成。一个导演来了，第一个跟他工作的人就是导演助理。导演助理的日程安排能力很强，他们要保证演员们能及时去录音室为前一集录音，又要保证他们能及时第二天到片场。这非常棘手，每一集看起来似乎都无法完成，但一集一集地，就这样被拍出来了。制片人通常都是先选好导演助理的，因为他们被视为一部剧的成功的基石。”

编剧文斯也为助理导演们表示了赞赏：“一个真正好的助理导演就是，像广告里说的那样，我们是看不到他们流汗的。我们甚至看不到他们在干嘛。他们不会大叫，在一切繁杂的事物之中，他们仍能保持冷静。最重要的是，他们总能让整个团队都顺畅地运转起来。”

也许是回想起了先前，MacLaren是这么形容Jack和Scissors的：他们“可能每天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这部剧，是我见过的在统筹方面难度最大的一部。我们经常有不止一场戏同时在进行拍摄。Nina Jack在每天早上出现，手里拿着关于现在该拍什么，以及哪里在拍哪一个场的安排表。她把导演的拍摄安排都列得很清楚。有一次是这样的，我这里在拍着某场戏，然后另一边无法拍到特效镜头。于是她当机立断，很快地从另一场拿到了设备，然后送到那里去。整个流程就能继续高效地继续下去了。”

Nina Jack并不以为这有多难，她解释说：“其实我们做的，就是在四天时间内，以电视剧的预算，拍出一部动作大片。诀窍就是，我们要把它们分解开来，然后找出每场戏里最重要的地方，也就是故事的核心，以及导演想要如何表达这个核心的方式。一旦我知道了这场戏里最重要的东西了，我就可以开始制订计划了，于是我们就能各自发挥出最佳水平。”

关于一些车戏的安排
在第四季的某一集里，MacLaren导演的是老白开着他那辆快烂了的Pontiac Aztec在阿尔布开克的街道上狂飙。MacLaren说：“我们就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然太阳光就快没了。当你在汽车上拍摄的时候，难度真的很大。我们封住了三个街区的工业用地。我们有三辆一样的车。Scissors就让我们先拍一辆车的镜头，同时让其他人准备另一辆车。那天快收工的时候，我们居然把想要的都拍好了。一般的做法是，你制定好计划了，然后你就开始了，同时你会侥幸地希望得到最好的成果。但Scissors却把计划的实施看得和军事行动一样重要。”而对于Scissors来说，他却和Nina Jack一样，给出了那种“我只是在干好我自己的活嘛”的态度，他开玩笑地说：“这场戏就是我们的‘速度与激情’式《绝命毒师》风格。不过速度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激情。很简单，只要把事情提前安排好，我们就可以从这场戏跳到下一场去啦。有这些车是挺好玩的啦，但是他们很麻烦，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只要你不让摄影机在那里干等着，那这一秒就是价值！”

Scissors继续说：“拍戏的，肯定免不了拍一下汽车追逐戏嘛。作为观众，肯定有些东西是你想看到的。这些你们想看的我们拍了，我们还试着去拍那些你们还不是太习惯的。摄影机升起来，进入到汽车里，这就是那场戏的特殊之处。这台摄影机在拍，另一台也在拍，当然他们都是对着按计划照着各自的汽车拍的——胶片摄影机在外面拍，数码摄影机在车内拍。后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得到了比想象中要多的镜头。”

还有另一场难度更大的和汽车有关的戏：老白去了一个偏远的停车场，他在停车场疯狂地开始开着车绕圈圈。最后他把这辆车烧了，继而是爆炸，火球飞到了空中。

“首先我们要考虑的是安全因素，”Scissors指出，“那天阿尔布开克的风很大，而且越来越大。出于效率考虑，我们得事先在车里就装好爆炸转制的。意思是说，这场停车场的戏是事先周密计划好的。”
当这次大型的爆炸戏正在进行的时候，第二助理导演们也正干着他们的活儿。MacLaren说，他们做出了真正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很擅长搭建背景，但其实这是挺难的事。我导演的时候，看到100个人都在现场，即使在角落里，也有人在努力工作，他们都在努力为这部剧付出，我就觉得开心。第二助理导演们正在思考着，他们通过摄影机和监控器观察着，然后得知我们接下来需要在哪里拍以及该怎么拍。作为一名导演，他们把故事的环境营建得很好，我很欣赏他们的能力。”

第二助理导演的助理Anna Ramey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搭景这工作非常有趣，而且很有创造性，在一部像《绝命毒师》这样的剧里，场景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已经搭过很多吸毒party的景了，我们得让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显得很邋遢很好笑，但又要真实一点。能做这样的工作，我觉得很不错。”Anna Ramey笑道，她说自己对冰毒party根本没有查过任何资料，“但是看起来我们好像查了很多资料一样。”

Ramey说，在第五季里，复杂的琐碎之事变得更多了。对于某个新人物的登场方式，Ramey倾注了心力。她解释说：“我们得为这个角色找一个出场的方式，不能是以孤立的姿态出场，还得让他有个‘冒出来’的感觉。想到的法子就是，似乎没人在注意这人，但其实角落里是有的。这时候我们就得和导演沟通啦——他们希望这个出场方式时怎么样的？有些导演会希望这个角色对前景动作做出反应，有些就不喜欢。这就是搭建背景的艺术。”

经常是这样的，第二导演助理做的某些细小的事往往会有巨大的作用。Joann Connolly回忆起有一次她甚至拯救了整整一集《绝命毒师》。有个德国人在剧里有出演，但Joann Connolly突然发现她没有持有在美利坚工作的法律文件。于是Joann Connolly花了几个小时时间，马上找来一个顶替的女演员，得以让拍摄继续。“像法律文件这种小小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她微笑着说。
对于这样一支导演团队，在扮演剧中Mike的Jonathan Banks有一番肺腑之言要说：“我演戏演了45年了，在这45年里，Nina Jack是我遇到过最棒的导演助理。而且，不是只有我是这么觉得的。不止是因为她让一切事务顺利地进行，还因为，她的方法都是最聪明的，也是最能让人感到开心的。Ben Scissors从她那里学了不少，和他一起工作我也感到很开心。我是个脾气糟糕的老鬼了，不过我说的这些，可都是真心话啊。”
看看，多么棒的“化学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