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森林》声音设计与制作手记:用声音营造出一个城市中的夜森林

2013-09-12 20:10
   事实上这次我在声音设计这一块是有很多想法的,因为我始终认为一部电影画质可以不用那么高,但是音质必须到位,而且必须要有设计在里面,因为有时候声音是产生电影感的关键向度。可是由于前期同期录音的技术不够,因此粗剪版的《夜森林》 并未实现我对于声音部分的设计和想法,后来我找到了北京电影学院录音系毕业的大牛朱云浩帮助我实现我对声音的构想。从整体的声音设计这一块来看,我希望最终的声音和画面一起实现两个空间维度和一个时间维度:森林空间和城市空间的对立与平行,以及夜晚的安静和细腻。这个整体的声音设计表现在很多具体的镜头场景中,具体下文将由本片的声音设计、声音制作与混录师朱云浩阐释:
(下文由朱云浩撰写)

   “首先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和导演周圣崴合作,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对声音很有想法的人,第一次见面我们聊得很愉快,他把他对声音的想法和要求列了很长的单子,很细致,让我十分佩服。整个合作过程很顺利也很愉快。
    这是一个用iphone5拍摄的短片,由于全是夜戏,并且全部使用自然光拍摄,造成了影片独特的视觉风格。其实刚看到这个片子我最大的担心就是由于画面比较“粗糙”,如果声音做的比较“精细”会不会对观感产生影响,后来的结果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让我比较欣慰。
    说实话,在声音方面,我拿到工程文件的时候比较失望,这个片子同期录音采用的设备只有一台Zoom H4N,这是一台便携采访机,由于其不到2K的价格以及方便的操作,在能外接专业话筒的情况下成为了国内大部分低成本微电影的首选录音解决方案。遗憾的是本片同期拍摄时并没有连接专业的指向性话筒,因此H4N扮演的角色只相当于一个延伸的机载话筒,导致同期声没有层次,混成一片,品质完全达不到要求。为了获得更优质的声音,我决定重新录制所有的声音。因此和导演协商,专门挑了两天的时间把演员带到同期拍摄地,重新录制所有的对白动效以及环境声。补录采用的录音机是Sounddevices 552 和Sony D50便携式录音机(用来录制立体声环境),同时为了避掉更多的车流的声音得到更为干净的对白,话筒采用了比Sennheiser MKH416指向性更强的MKH 60,经过两天的补录,结果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值得一提的是,这样的录音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的影片,由于本片对白比较少,因此我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到动效的同步率上。如果是对白比较多的常规影片进行后期“现场”补录,工作量的巨大是可想而知的。本片的同期录音比例约为5%。

   导演对声音设计的想法其实已经体现在了初期的创作以及同期的拍摄过程中,我对这个片子声音的定位就是平淡,真实。
   故事开头,何森和林峰两个人走到那片树林旁白,观众并不明白这片树林有何意义,看到后面才会明白,原来这里是两个人各自和前男友分手的地方,这片树林留给了两个人一些记忆,对他们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当他们望向这片树林的时候,加入了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后面的场景中只要出现这片树林,都会有这样的沙沙声,在听觉上给这个场景打上了一个记号,起到了呼应的作用。
   两个人进入房间后,我加大了淋浴声和电视声节目声的比例,用声音强化了两个人的隔阂感,同时把林峰在画外的回应做虚,在听觉上增强了两个人的距离。
   当何森出门去买东西回来时,街边的音响放着嘈杂的音乐,为了做出很乱的效果,增加了歌曲的低音,突出了低频隆隆的声音,同时做了高切,把声音弄脏,这样也比较符合我们的生活经验。当旁边的手风琴弹奏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逐渐飘进他的耳朵里时,我做了一个主观化处理,把背景的音乐声压得很低,此时只能听到比较纯净的手风琴声。手风琴的声音让何森想起了自己的过往,和自己的男朋友分手的那天,这也是贯穿全篇的一个声音。
   随后电梯的开门声突然打断手风琴的声音,这样的硬切伴随着画面听起来很舒服。出了电梯其他房间传来情侣XXOO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刺激着何森,同时他也在犹豫和挣扎。
   当何森打开房门看到熟睡的林峰时,隔壁的情侣声音随之变小,但还是可以听见,电视机里放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这样的气氛和环境让何森难以入睡。
     当何森再次回到床上时,何森先是看电视,然后关掉电视从背后将林峰抱住,两人一起入睡,这是一个长镜头。值得一提的是,在长镜头的开始,导演对何森看的这一段电视节目的声音进行了干预,特意选了一个情感类节目,此时主持人说“在你完全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之前,你却遇到了一个他,那其实就是你享受他给你的温存,却心里在跟另外一个人谈恋爱,其实你…”(内容被打断,电视被关掉)这一段话对何森来说是一个刺激,因此他选择了关掉电视,通过电视节目来表达人物的内心,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设计。
   在这个长镜头的后半部分中,导演希望营造出很安静的环境,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同时这里的呼吸声是有起伏变化的,两人呼吸的频率从不一致到逐渐一致。这里转述导演的原话“开始的时候,是林峰已经睡着了,所以他的呼吸节奏比较粗重和平缓有致,然后是何森在看电视,电视节目是一档情感类节目,里面主持人的台词是起到暗示本片主题作用的。当何森关掉电视后,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何森做动作的声音,开始的时候,何森朝天花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慢慢凑近林峰的时候,何森的呼吸是屏气凝神的,但是偶尔的动作声效和呼吸声会打破林峰一贯的平稳的气息。而当何森终于在未吵醒林峰的情况下从背后抱住林峰闭眼睡去后,何森的呼吸也渐渐和林峰一致,两人的呼吸从开始的不统一,到最后是有一个统一过程的,我希望能尽力表现这一变化过程,尤其是到最后两人都睡去的时候,沉静的一致呼吸起伏的感觉。”
因此我将两个人的呼吸声进行了放大,让两个人呼吸频率的变化更加明显一些。从这里可以看出,导演对于声音的设计在剧本创作阶段和拍设阶段都有考虑,他对声音的重视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
   在后来的梦境部分中,由于画面没有明确的“梦境风格”,因此在声音上进行了一定的处理以区别现实环境,我减少了动效和环境的比例,同时减少了低频,增加了风吹树叶沙沙声和音乐的比例。放大了林峰的前男友拉着拉杆箱的声音,同时在最后的手机画面中用了同一条拉杆箱的声音,起到了一个相互呼应的作用。在这里突出了两个声音,一个是栏杆外街道这个空间里面的声音(车流穿梭的声音,城市夜晚环境声),一个是树林里面较为静谧的空间(树叶起风沙沙声音),在树林内进行的是何森和前男友快乐的“美梦”,在树林外部进行的是林峰和前男友的“悲梦”,实际上,两个人是在同一片树林共享着各自的梦境。同时,在梦境中,手风琴弹奏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直在进行,这个旋律也成为了贯穿现实生活,回忆和梦境的一个声音符号。
   在影片的最后的手机视频中,我的第一想法是想把声音做的粗糙,所有优先考虑了当时iphone手机录的同期声音,但是由于声音过于粗糙,有很多风带来的噗噗声,对白也不是很清楚,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因此采用了同期Zoom H4N录制的声音,这也是本片唯一采用同期声的地方。为了得到那种粗糙的质感,我把声音做成了失真的效果,听起来是破音的效果,因为手机视频中的声音有一个特点,拍摄者离手机的麦克风很近,因此声音会比较大,其他的声音因为距离比较远因此会相对小很多,这样的声音效果和画面效果(颗粒感黑白老电影)是匹配的。
   虽然这是一部iphone5拍摄的短片,画面比较粗糙,但是通过一些声音设计可以给影片加分不少。这次和周圣崴导演的合作很愉快,他对声音的想法让我很佩服,很高兴能在声音方面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想法,同时也希望所有的导演都能重视声音在影片中发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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