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制造记!打造两小时一镜到底的疯狂
九千万美元预算,500群演,两位不知名主演,三位明星以及一镜到底,导演通过这些描绘了一战期间战壕的惨烈战况。
金球奖《1917》三项提名,最终拿下最佳剧情片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所以导演萨姆·门德斯是如何拍摄《1917》的,本文将为你讲解。
当萨姆·门德斯还是一个英国小朋友的时候,有时候会去看他的爷爷,就会坐在门口听他爷爷讲一战期间他在战壕经历的悲惨故事。“他的故事一点也不浪漫,也不多愁善感,”45岁的门德斯回忆说。“没有任何英雄主义或勇敢的事迹,全是关于运气和机遇的故事。”
这些故事在这位奥斯卡奖获得者想象力中浸泡了40余年,如今成为了拍摄《1917》的基础。这部9千万美元预算的一战电影在圣诞节期间上映,故事情节很简单:两个英国士兵被派去执行一个自杀性任务,警告一个营即将被德国伏击。但高概念转折是:两个士兵只有几个小时时间来拯救战友,途中遭遇狙击手、陷阱、地雷,甚至是动物,行动实时展开,就好像一个连续的长镜头。
“我的想法是‘为什么不把观众锁定在一个感觉完全不中断的体验中呢,就像一部类似于分秒必争的惊悚片一样,我们实时体验每一秒的流逝?’”导演说。“我想用真实的时间顺序讲述两个角色的故事,并以一镜到底呈现。这似乎是自然地讲故事的方式,尽管很困难。”
导演萨姆·门德斯
《1917》的第一稿大纲是导演门德斯在家带孩子的间隙中写下来的,而在这两年前,他刚导演了他的第二部詹姆士·邦德系列电影《007:幽灵党》。“那是一段宝贵的时间,我不想离开家里,”他说。“所以我想用阅读和写作来充实自己。”直到2018年2月,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阅读和写作,写了20多张纸,其中包括故事的骨架,但其他内容不多。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帮助,于是找来了苏格兰编剧克瑞斯蒂·威尔逊·凯恩斯,他俩曾合作过电视剧《低俗怪谈》。
“当我俩就此事第一次通话时,他跟我说故事要使用一镜到底,我就去找那些一镜到底的电影或一镜到底的剧本,”编剧威尔逊说道。“我没找到任何现成的,找不到任何先例,所以我们只得边写边创造这种结构和叙述方式,没有遵循任何此类传统的节奏。”
门德斯早在《007:幽灵党》中就尝试过一镜到底,四分钟的开场片段,长镜头带着观众与007一起深入墨西哥亡灵节现场。然而罗杰 ·迪金斯坦言,当导演带着比《幽灵党》规模更大的一镜到底概念找上门时,他曾担心一镜到底会沦为一种拍摄噱头。“拿到剧本时,上面写着整部片的构想是‘一个连续不断的镜头’,我还不太相信。”罗杰 ·迪金斯表示,他希望一镜到底是用来表现沉浸式的观影体验,而不是让观众特别注意到这样的拍摄技巧。门德斯也补充:“如果你有注意到运镜,那也许代表我们没那么成功。像罗杰 ·迪金斯这种等级的摄影师,能尽全力让摄影机像是隐形一样。”
导演萨姆·门德斯与摄影指导罗杰 ·迪金斯
从《夺魂索》到《鸟人》,提升一镜到底拍摄技法门德斯与罗杰 ·迪金斯以惊悚大师希区柯克的《夺魂索》为例,当时一卷胶片只能拍十分钟,时间一到就必须将镜头固定对准特定被摄物,换完胶片再继续拍摄,笨重的摄影器材也让运镜没有太多变化。门德斯解释,以当时种种拍摄限制来说,《夺魂索》只能说是玩转剪辑的创新拍法,并没有确实烘托出紧张氛围;相比之下《鸟人》的‘带入感’更到位,但《1917》要做的更不一样、更有野心:“《鸟人》做得非常棒,但那都是内景,并且不断回到相同地方;而我们是线性的,不断移动到不同场景,你甚至不知道下一个角落长什么样。”
编剧花了几个星期在伦敦帝国战争博物馆里挖掘,阅读战壕里写的信件和日记。她参观了电影拍摄地法国北部,参观了数千名士兵被埋的墓地,研究了1929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长篇小说《西线无战事》。到了2018年4月,她已经完成了剧本的初稿。对于门德斯来说,选择女性来联合创作剧本是明摆着的事,虽然故事里基本上没有女性角色,除了某个妇女和婴儿的短暂镜头。“我不想待在‘回音室’里,”他说。“不想找个和我有相同世界观的中年白人男性。”确实,门德斯把拯救这个项目的功劳都归功于威尔逊。“没有她,这个命名为‘未完成的一战项目’剧本可能还放在我电脑里的文件夹里,”他说。“我笔记本电脑里有许多这类未完成的项目。”
在为电影两位主角选角时,门德斯决定避开明星。他说:“我想让人感到吃惊,毕竟有那么多出色的年轻演员。”选角导演妮娜·戈尔德面试了数百人,发了许多试镜的录像给门德斯及其长期合作的制片伙伴皮帕·哈里斯看。哈里斯熟悉麦凯的工作,曾在2014年担任英国电影学院评审团主席,当时他是新星被提名人。但麦凯和门德斯都不认识查普曼,尽管他在《权力的游戏》里饰演了三季的托曼·拜拉席恩。他俩都没看过一集HBO电视剧。
当演员们被召回在门德斯面前一起试镜时,他们只拿到四五页剧本。对他们而言,这并不代表着成功选上了。“我们试镜结束离开时都觉得‘无法分辨,真的不知道结果如何。’”麦凯回忆说。这部电影不同寻常之处还在于,大明星饰演小角色,科林·费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和理查德·马登在片中饰演军官。但是最具挑战的选择500群演,他们在片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视觉部分。哈里斯说:“他们全都是萨姆挑选的。他看了他们所有人的录像,因为他希望确保他们不仅形象正确,而且能正确行动。他们都必须走进来,说点什么,在选群演角色上花了挺长时间。”
然后在排练的时候,罗杰·迪金斯根据剧本做了个粗略的故事板,然后让演员在无布景的情况下排练,来弄清楚每个阶段的时间点。比如,标出战壕线,让演员沿着走,与替身演员对戏对台词,这样就可以估算出战壕挖多长才合适。然后他们用一台傻瓜相机模拟LF摄影机的构图,拍摄了彩排视频。一旦摄影确切知晓了对布景的要求,美术团队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虽然电影并非真的是一镜到底,而是由剪辑师李·史密斯无缝拼接在一起的一系列长镜头(MPCFilm公司特效师大力协助),每一步都必须完美设计以使之看起来像是一镜到底,这又增加了一层复杂性和精确度。一个喷嚏或打哈欠就可能毁掉一整天的工作。”哈里斯说:“其中一些场景有八九分钟长,不可能删掉。”所以演员们真的必须记住所有的对话和动作。”为此,剧组在场景都还没搭建好的情况下,就开始排练拍摄走位,前后耗费整整六个月准备,才正式开拍。
导演坦言,拍摄过程中有好几百个take,都因为忘词、或者道具问题等小细节,而白白浪费,他笑说:“有一段五分半钟的片段,本来一切都到位、很完美,结果最后摄影机操作员被一块垫子拌倒,完全是人为失误。当下心情真的就是:‘艹!’”付出总是有回报的。麦凯说:“你设定电影的节奏,所以如果你没有按照正确的速度,以正确的节奏行走,不考虑自己所经过的路,那么布景大小就会不合尺寸了。你需要在某个点走到角落,而且如果你在场景里奔跑,在到达角落前就完成了戏份,那么整场戏就都毁了。”查普曼补充说:“扮演布莱克很难,真没有说谎。一切都很沉重,能够举起武器同时瞄准,而不让你的手臂发抖很重要。我记得第一次拿着枪的时候,天哪,重到我差点摔在地上。我们一条又一条地拍摄,没有休息。”
到四月份,门德斯已经开始准备65天的拍摄,拍摄地大部分是在英国索尔兹伯里的一个古老的军事基地。结果天气成为了问题——出人意料的是,对英国来说过,有时天气太晴朗了。“某些日子,我们就只排练,某些日子我们就只能漫长地等待阴天到来,”迪金斯说。“影片需要在阴天拍摄,我没有打光,也不想在阳光下拍摄,因为这样画面看起来会不对劲。而且场地间的变换和镜头间的变换都需要自然的过渡,所以我们需要在阴天拍摄。”这对迪金斯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为此他下了6个天气APP,时不时就看一眼,看上面的雷达,看阴天什么时候来。如果拍一个五六分钟的长镜头或那个农场上最长的八九分钟的镜头,拍摄时必须一直是阴天,谁不希望开拍时是阴天,拍到一半却天晴了。所以,在剧组判断是否正式开拍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
由于是外景拍摄,而且会有无死角的镜头移动,因此拍摄不太能打灯,多仰赖自然光,还必须面对严格的天气限制。为此剧组准备了两份剧本,一份是普通文字剧本;另一份则是注明全场人员走位、摄影机运镜方向等配置的地图剧本,借此优化拍摄流程。
由于《1917》的一镜到底全在外景,而且要在许多不同场景之间转换拍摄,因此罗杰 ·迪金斯选用ARRIAlexa Mini LF,一款结合AlexaLF系列优异的影像感测器,与AlexaMini系列轻便机身的电影摄影机,可以同时捕捉高品质的画面,又方便四处移动。罗杰 ·迪金斯并不喜欢用广角镜拍摄特写,因为画面容易变形,而AlexMini LF属于大画幅摄影机,搭配SignaturePrime 40mm的定焦镜头,可以让摄影师弹性拍摄特写与远景,同时保有不扭曲且宽阔的画面感,也不会有变焦镜头的呼吸效应。即使是一战背景,罗杰 ·迪金斯仍追求拍出最清晰的画面,也不会为了电影的时代背景,去追求复古镜头的画面质感,他表示:“我无法接受光斑或是晕影,就算是刻意制造的画面效果,也会让我分心。而且这样观众会注意到,自己看的是‘摄影机’拍下的画面。”
为了完成战壕内的拍摄工作,摄影组几乎做了所有尝试。考虑过用飞猫系统,吊起摄影机和遥控设备来拍摄战壕场景,但迪金斯认为这样拍摄就少了点人情味,与演员过于疏离。然后他的斯坦尼康掌机皮特·卡巴楚蒂(Pete Cavaciuti) 用Stabileye稳定系统为基础开发了一套设备,同Optical Support公司合作,设计了 Dragonfly,它基本上是斯坦尼康机械臂与一根能支撑Stabileye的杆子的组合。这是在战壕里快速运动拍摄的最稳定的方式。所以他们最终拍摄了很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长的镜头。他们还用了ArriTrinity拍摄了部分战壕戏份,这套稳定器可以将摄影机升降约6英尺的范围。还有一小段是航拍的,有一个场景是把Libra稳定头架在摩托 车上拍摄的。他们使用了电动跟拍车,并在水上公园的回旋道旁铺设了一段“路轨”来追踪架有22英尺Techno摇臂的摄影车。
罗杰·迪金斯一直想让观众感受到与角色之间的联结。显然这样无法靠剪辑来呈现演员的脸部特写,因此如果想看到特写,就必须给出摄影机移动的理由并且找准合适的起始点,这样才能让摄影机的运动融入整个动作的编排。“在准备期间,我们看了电影《索尔之子》。这部电影很多长镜头是从演员背后拍的。虽然这对我们很有启发,但也让我们明白,除非演员前面有什么重要情况,否则还是不要让镜头长时间停留在演员的背部。”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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