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文一起拍电影!《邪不压正》剧组上影节论坛说了啥?
一部姜文电影,从剧本到筹拍,从拍摄到后期,从宣发到上映,制作周期往往需要3、4年甚至更长。但姜文说,他的电影是纯粹的伏特加,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每一部里有20部的内容。在姜文的电影剧组里,导演、编剧、摄影、制片、剪辑、灯光、美术、剧务……每一个部门如何配合和碰撞,点燃大银幕里的浪漫、天真、勇猛和感伤?
上影节主席论坛上姜文和他的电影伙伴们,分享了和姜文一起拍电影的故事。论坛时我们做了文字盖楼直播,这篇文章也是根据现场整理。
参与嘉宾:
姜文
剪辑师:张琪——电影剪辑师、预告片剪辑师,参与作品《芳华》《邪不压正》
制片人:张望——参与作品有《阳光灿烂的日子》《长城》
剪辑师:曹伟杰——参与作品《太阳照常升起》《让子弹飞》
服装设计师:Uma wang
编剧:孙悦——《邪不压正》编剧之一
编剧:李非——《邪不压正》编剧之一
摄影指导:谢征宇——《寻枪》《一步之遥》
演员:周韵——姜文说是周老板
演员:彭于晏
聊故事
孙悦:给姜老写剧本是干力气活的过程,更像是做雕塑的感觉。先要有一个大的轮廓,然后再一点一点的磨细工。
李非:首先我们片子第一编剧或者主力编剧就是导演,他自己想清楚之后,把骨架想好,才开始找编剧。然后告诉我已经有了剧本,让我先沉浸当中去写,在我写了七八场戏以后,才看到之前的剧本。其中创作的愉悦是无法传达的,真的进入姜文导演气场中时,沉浸在其中就忘了累,因为我们编剧是需要进入角色。过程中会忘掉苦、乐,而是真的以一种享受,享受角色带给我们的愉悦。
孙悦:外面很多都在传说姜文拍戏没剧本,说剧本现场写。其实在开机前一年以前就有好几稿非常成熟的剧本,那为什么拍摄的过程中依然有编剧要一起跟着?为什么每场戏拍之前还要不断的改?因为在摄影机拍摄下来之前,依然是有空间更好一点。我举个特别小的例子,在拍《一步之遥》时,有一个过场戏,大概不到20秒,最初剧本是56个字,最后把这56个字拧成32个字。看起来是字数在缩水,实际上剧本呈现出来的,包括演员的表演,都是特别有节奏感而且很丰富。
姜文:我是觉得组里的人都有才能,才能做点事。然后,我也不能接受两年前写好的剧本直接拿去拍。我们要贯彻执行莎士比亚同志400年前写的东西,没道理。如果他还活着,也得必须跟着一起改,或者其他人去改。何冀平老师写非常完整的《侠隐》剧本,但我们都知道还没有到可以拍的程度,那就得继续向前,所以勘景、服装。剧本就一起走。
我拍电影很少,就拍了六部,我觉得我拍的电影是很有质量的。我拍戏主要是迷恋于创造一个世界,或者把自己感受的世界呈现出来。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往这里搭时间是愉快的。为什么我拍彭老板的时候那么仔细、认真?我觉得他们把一年的时间放在这,我要对得起他。所以这是我对电影艺术的追求。
而1937年,中国面临的是国破家亡全民抗战,抵抗侵略者,这在全世界都是一个最应该表现的作品,可是中国做的还没有洋人做的好。之所以坐在这里的中国人能够知道纳粹是坏人,知道犹太人被迫害,那是因为洋人在这方面不懈的努力。他们的投资人、艺术家每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让一个在中国长大,甚至是小镇的青年都知道纳粹做了什么。而在很大程度上,大家并不知道日本人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一个对人世间负责任的态度,谢谢。
聊表演
彭于晏:第一次见导演那顿饭很难忘,没有聊任何关于“侠隐”的事情。而是听姜导聊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他说电影对他来讲是另一个世界,有时候他觉得拍电影好像可以逃脱现在的世界,他觉得电影世界更美,更浪漫。
姜文:彭老板让我很吃惊,他能管控自己,这是我做不到的。其实减肥、增肥很难,也很容易。脑子和灵魂形成一体就可以减肥了,用脑子去操控身体这个工具,可以让他胖一点、瘦一点。这么说起来很牛逼,但我做不到。可是彭于晏能做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彭老板这么有情感的人,可以用情感去表达角色的人,同时又这么理性,这么理智的行为,这让我非常敬佩。也就是说他了不起,所以他的戏其实假装用身体演,但实际是用头脑演,这样的演员其实不多。
表演其实是暴露,不是在装模装样。为什么很多演员在现场会脾气暴躁,是因为他们这么曝露自己,而其他人居然在一遍嗑瓜子。当我看到这些演员为了这个角色是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包括时间都搭在这上面,我是要把他们自己和角色的生命融在一起拍下来,将来小彭过多少年回过头来看,不会觉得这段是“表演”,而是自己的成长过程,也是自己内心的曝露。并且是不在这个角色的带动下,可能都不想曝露的这些,这样再回头看自己的时候,也是有意义的一段时间,这对他个人也是一个值得的经历。对我自己也是这样,我希望我有这样的一个表演机会,但很少碰见这样的机会。因为很多摄制组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要做这样的事,以前谢晋有这样的时候,外国电影有这样的时候,但中国现在越来越少。
聊态度
服装Uma wang:创作的整个流程跟我过去自己做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导演要陌生感,要一张白纸,这个点启发了我很多。电影是先有人物、时代背景和故事情节,但在一个盒子里面怎样还原最真实的状态,这是我要考虑的。
谢征宇:Uma wang老师提到的陌生感也是我们剧组的基本原则,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我们台词得是一个独创的台词,其实我们很少会有观众常用的词,这是导演一直以来的追求。
姜文:我觉得现在做电影的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同时接好几个戏来拍,在我们剧组没有这个情况。包括彭于晏和廖凡他们,没有他们的戏的时候,他们也会在现场来看别人的戏和别人的演技,这个对现在的演员来说太少见了,也是我们剧组特别有营养的方面。
提问:为什么是电影第七?
姜文:生活第一,有人爱睡觉,那就让他睡,这样他才能照顾第七项。我们从来不说电影是生命,要为他付出,要死在片场,这些是鸡汤。生活是第一,永远要吃好、睡好、喝好,像我一拍戏就变成胖子。当所有这些都做好以后,电影自然会好,我是这个意思。
提问:很多西方的电影,讲的是纳粹以及纳粹当年的暴行,但是你常常用一个喜剧的方法来进行表现,您是不是认为用喜剧来淡化,会使中国观众更能接受?
姜文:西方人这方面的确做的好,对我来说他们不止在拍严肃的题材。他们不仅有《希特勒的名单》,还有《美丽的人生》、《虎口脱险》。看到悲剧还有机会笑。
我觉得那是一种荒诞,荒诞其实只有在观察超过表面的时候才会发现,但这种东西存在于整个人世间。猴变成人到今天充满了荒诞,无论是战争中还是非战争中,还是今天的论坛中,永远都有荒诞。追到这个,其实会更有可能找到接近本质的东西。我很庆幸我在创作中可以触摸到一些荒诞的东西。荒诞不是可笑,是接近本质的东西,《阳光灿烂》《一步之遥》包括《邪不压正》里都有。说白了,我四年拍一个戏也在不断的找这个,如果不找到这个,我一年可以拍四个电影,但是找到这个是比较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