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成就一个人的史诗 ——探险纪录电影《无人之境》创作拍摄手记
- 关于我为何要拍这样的片子:
我出生在四川成都平原的一个小城市,家里人都是央企的职工。我顺理成章的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从小就喜欢画画,但从来不知道还有美院这种可以专门学美术的学校可以上。后来知道得时候我都已经上班两年了。2000开始年厂里效益不好,施行轮岗制。2004我办理了停薪留职,考去了四川美术学院脱产学习,学的影视动画设计。
大学放暑假的时候,我一个人从成都骑车到了拉萨,就此开启了我藏地骑行的篇章。2006年的时候又从格尔木骑到拉萨,当时带了一台美能达z1,这是第一款能录视频还能录声音的数码相机。一张32g的卡,从不多的旅费中又挤出400元,买了一块数码伴侣用作路上储存素材。路上我特意拍了一些视频素材,打算做一部旅行纪录片。骑完回来做了一部半个小时的骑行纪录片《青藏单车》,当时能自己拍旅行纪录片的几乎没有,分享给朋友们看,有人问这片子是不是电视台拍的?反响很不错。萌发了拍三部关于藏地骑行纪录片,单车三部曲的想法。
大学毕业后到先到海口电视台,呆了一个月啥也没干,栏目就倒闭。再去深圳,工作找了一个月,找到了一个网站美术的工作,该报道的那天我坐上火车回四川了,因为不喜欢深圳那种生活状态。到家后又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在家画了2年画,玩玩摄影啥的。2010年买了一个尼康d90,同学知道后告诉我这个是世界上第一台能拍视频的单反,而且拍出来的画面很有电影感。我当时特别兴奋,试着拍了一些小短片,效果完全区别于dv。觉得我的电影梦可以实施了。
2011年我结婚了,有晚婚假。我利用假期从拉萨骑车到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出发前把要拍的内容写了个分镜头脚本,设计了一些镜头。设备带了索尼的vg10,这台dv是第一台可以换镜头的dv,拍出来的效果也很不错。我第二部单车旅行纪录片《沿路向西》诞生了。2012年因为单反视频的技术的发展,让电影梦有实现的可能,网络上微电影的风口起来了。我把《沿路向西》发到网上,不少民间和机构的微电影节邀请我参加。当时参加了土豆映像节,成都微电影节,g客g拍,大学生影像节等等,得了一些奖,也受到不少媒体的肯定。旅游卫视拿去播放,《文汇报》,南方周末都有文章刊登。也认识了些人,就此开启了我真正的纪录片拍摄的生涯。自己做导演独立拍摄,也给央视,网站,机构做摄影师,自己成长不少,学到不少东西。
2010年有个叫逆流之河的人,一个人横穿了羌塘无人区,几近生死。当我一口气看完他写的帖子后,被刺激的不行。我当时就决定单车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一定是拍无人区。但是现实是还有责任在身,不能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但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会看看地图,策划下无人区穿越的行动,虽然不大可能真去,但万一那天真的就能实施了呢?这件事就一直埋在心里。
2017年离婚,这事对我影响特别大。我寻思反正都单身一人,不用养家了,干脆把国企的工作也辞掉算了。8月28日那天,上午去民政局,下午去单位人力资源部,都是签字。就这样,19年国企工龄6年婚姻都画上句号,签完我彻头彻尾成寡人了。辞职后,我就跑到光兰川剧团驻唱的县城,租了一个房子。这个川剧团我已经跟踪拍摄4年,每天背着设备骑摩拜跑去川剧团拍摄,跟上班似的。这样做一是难得有时间系统的跟拍这个民间戏班,二来调节下自己的状态,当散心了。
人的生命中,每当发生重大事件时,就会出现作选择的节点。人生走到离婚辞职这个节点,是我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6年前规划无人区的地图被我翻了出来,没错,我决定走无人区,再拍一部史无前例的探险纪录片,为单车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做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人生一个交代。既然是最后一部,那一定要完全超越前2部。从拍摄手法,表现手法,影片的长度,广度,深度都要超越,不然这事宁可不做。抱着这样的决心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这部纪录片篇长90分钟,拿到龙标上院线。做中国第一个,一个人拍摄的电影上院线的先河。
我势单力薄,无钱无权。拍个纪录片上院线可能吗?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这事难度非常的大。但有一点我坚信,当我个体聚积着能量时,我的周围也一定会有能量汇集于我。也就是说上院线这个事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和帮助才有可能,当我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会有认可这事的人给予我支持。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在无人区前期准备的过程中,得知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朋友们给我出钱,赞助装备,技术支持。特别的感谢他们,未来会在影片结尾打上他们的名字以表感谢。![]()
羌塘无人区是什么样的地方:
羌塘平均海报4500米以上,是世界屋脊之屋脊。地处高寒地带的羌塘年平均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并且长年干燥,多风,缺氧。年均降雨量稀少,每年11月至次年3月,是藏北的干旱刮风期。自然条件恶劣,不适合人类居住,因此羌塘目前是中国面积最大的无人区。
前三次藏地骑行都是沿着国道走,辛苦是幸苦。但至少路上吃喝不愁,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对我来说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完。但这次无人区不同往次,光听名字就得打个寒颤。探险的事我前几年也没少干。但一个人去探险,别说拍纪录片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号。在无人区里失踪死亡的,我所知道的就有4个。成功穿越的国内有16人次,单人穿越成功的有4个人,其中就有我,不然诸位也看不到我写的这篇手记了。![]()
在无后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穿越无人区,生存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拍一部记录电影,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我不仅要自己背负在无人区生存的所有物资,还要携带拍摄纪录片所用的设备,对我的挑战空前。况且我并没有去过藏北,也没有当地的生存经验。我对那里的认知和生存技术都来自于别人的经验,和自身对户外运动的理解。
记得很小的时候,一天晚上我爸不在家,我去找他。路上要经过漆黑一团的田野,路旁还有几座野坟。我惊恐万分,战战兢兢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这就是我的性格,我对无人区既向往又恐惧,但还是向着无人区迈出了第一步。
准备工作细致严谨,毕竟这关乎到人命。活着走出无人区是我第一要务,拍摄纪录片非常重要,但也只能排第二。装备考虑细微,食物精打细算,因为背的太多在平均海拔5000米的羌塘肯定走不动,背的太少又不能支撑我走完无人区。所以必须综合补给总重,再结合天气,无人区地形地貌,体能消耗,心理状态,拍摄纪录片等因素,找到合理得负重平衡。
设备是索尼a7s2,24-70镜头,5张128g卡,nd镜,罗德麦克风,电池6块,小摄影三脚架,大疆御,三块电池,充电器,2块太阳能板,这已经是最简陋的设备,但也是极限了。必须把负重的余量多分配给食物。即使是这样,食物的热量不及我平时摄入量的一半,而且只够吃20天。可以说是命悬一线,在生命的阀值线上走。稍有意外就会万劫不复。![]()
考虑过死亡吗?肯定想过这个问题,想想我年迈的父母,越想越不敢想。最后干脆不考虑这个问题,可能会发生意外,但我一定得回来。后来我渺无音信的失踪了一个月,我父母急的质问我的发小我跑到哪里去了。搞得我朋友也很急,最后我确定快走出无人区的时候,用卫星短信给父母报了个平安他们才放下一点心来。
生存之难将拍摄计划击的粉碎:
进入无人区后,除了见不到一个人外。还要面对的各种问题。无人区没有道路,没有手机信号,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水需要自己找,线路事先地图上自己规划,没有任何能参考的资料可以查阅。这也能解释清楚,毕竟是无人区,没人会来这里游玩。我每天被虐的像条狗一样,先期美好的宏图壮志般的拍摄计划,在探险过程中被击的七零八落,更多的时间是被饥饿,体力不支,恶劣的自然环境所折磨,还有行尸走肉般的机械行走。![]()
每当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场景时,剧情也是需要拍摄的时候。就会先做会儿思想斗争,拍还是不拍?食物不够,体能消耗巨大,那创作的激情必然陡跌。在无人区里拍摄一个我行走的场景是;海拔不低于5000米,先将超过60公斤的自行车放倒,蹲下取出相机,支三脚架,装上相机,对着场景构图。然后扶起自行车入画,差不多感觉拍够了,再放倒自行车回来取设备,收拾好,再扶起自行车继续行走。每拍一个镜头就需要重复以上的动作,拍一组镜头我就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才会每次拍摄前做思想斗争,毕竟每次开机拍摄都会消耗我大量的体力和精力,消耗这些就等于消耗我并不多的食物。另外气温基本在零下10度,最低零下15度。电量也是个问题,索尼a7的电池容量很小,连拍摄10多分钟就会没电。充电只能是上午10点到下午4点间,手机导航也会耗电。![]()
基于物资匮乏,体能不够。纪录片就不可能像在平时那样随心所欲的拍摄,每拍一个镜头都会纠结是不是必须拍的,怎么拍。这直接导致我纪录片拍摄方式的不同,素材必须有高效的利用率才行。那么每一组镜头我就会脑子里过一遍,不会废体力和资源拍摄可有可无的镜头。一个人拍摄还有个问题就是镜头的单一,这是不可避免的缺陷,但也形成独特的拍摄风格。当然如果是2个人同行的话,这种情况会改变很多。
另外,除了路上拍摄,我每天必须按计划完成当天的里程。有生存的压力,恶劣环境对身体的消磨,每次能拿出相机拍摄的时候,都是我身体和精神上稍微感到舒适的时候,而身处极端状态的时候,往往已经无力再举起相机对准自己了。所以后期看素材我的状态都还不错,而那种身处绝境的我,都已经无力走入镜头。
危险的拍摄:
狼,熊,野牦牛。都是无人区里我要面对的危险。与他们相遇我既期待又害怕,西藏棕熊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熊,一掌就能把人拍死。野牦牛体型硕大,脾气很坏,会攻击侵犯它领地的任何动物,力量大到能顶翻越野车。狼群行踪隐秘团队作战,要吃我轻而易举。![]()
刚进无人区第一天就遇到狼群,我第一时间并不是做自卫措施,而是拿出三脚架和相机,把我驱赶狼群的情节拍了下来。只是很遗憾,镜头的焦段太短,狼拍得不是很清楚。当我继续木纳的行走。下到一个小河床觉得肚子有点饿,就取饼干吃,吃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回头一看。7匹狼一字排开站在河岸上看着我,看样子他们已经跟踪我不少时间了。我急忙取出相机记录这一刻,面对狼群,我甚至出现走进狼群与狼共舞的想法。最后理智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我和它们应该相互保持距离才是正确选择。整个探险过程总共遇到5群狼,一共25匹。![]()
除了松软陷车的沙地,过冰河就是对人最大的考验。试想下气温零下几度,脱掉鞋踏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浮冰撞击着腿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当时觉得双腿已经不再是我的双腿,而是身体矗在2根木头上。那种冷是刺激灵魂的冷。![]()
后记:
整个无人区探险拍摄共分三次,第一次2018年4月,我出发后10天到达无人区边缘,在有关部门特别关心下被送了出来。第二次2018年10月到11月,基于第一次的经验,历时30天,我成功穿越的无人区腹地,并拍到了纪录片的核心内容,几度落泪,体重下降严重。第三次2019年4月,我在无人区边缘穿越15天,补拍部分内容和镜头。回来后就一直在做别的拍摄工作,忙到现在探险纪录电影《无人之境》才着手剪辑。
无人区部分的内容剪辑出70分钟,但影片核心价值还需要现实内容去补充。加上后期制作还需要调色,配乐,混音等,后期所需人力和资金已经超出我个人能力范畴。需要有实力和资源的机构或制片加入,有愿意共同成就这件事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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