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人间道》： 你一定没看过这样的国产丧尸片

在恐怖片被非自然力禁止出现“怪力乱神”之后，国产电影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老港片的僵尸类型片了。但随着好莱坞丧尸风靡世界，这股风吹到了韩国，现在也吹到了中国，有人说，没见过国产丧尸片啊？
来看看这部。


《末世人间道》剧照

前段时间登陆爱奇艺的《末世人间道》就是这样一部丧尸网大。是由腾讯影业、爱奇艺、新片场、新浪娱乐等 6 家公司发起的“比翼新电影计划”中，十部漫画改编成网络电影的其中一部。跟大部分网大一样，《末世人间道》也很“穷酸”——饭店伙食似路边大排档、丧尸妆效廉价，外景场地少得可怜，取景也大多是密闭环境，制作上到处能看出粗糙短板和缺钱。但“没钱”不一定讲不了好故事，在这种情况下，讲故事的方法就变得很重要。（以下涉及剧透，谨慎食用）


《末世人间道》剧照

如何做丧尸题材的中国的落地

确定内容和市场定位

制片人柳絮其实在导演加入前的半拉时间都在做这个题材的市场定位。从原漫画比较“危险”的批判性的路子改成丧尸喜剧，到后来还是决定改回原漫画的模式，一波三折。

柳絮想做成本土化的丧尸电影，让观众感觉到“丧尸贴近真实的生活”。早期汇报方案里的口号是中国版的《釜山行》，那是他们做这个项目最核心的，对于内容本体上的一个定位。


《末世人间道》剧照

“佛系”方法论，模糊概念

定位完之后，如何再做这些本土化改编呢？毕竟，相信中国有丧尸，就像相信中国人会拍出好的科幻片一样“荒诞”。在这个论点上，导演王天尉有独特的一套“佛系”方法论。

他没有在影片中定义那是什么，没有一次在台词或是任何前提下去说明和阐述，就像他也弱化了病毒来源，不强调起因和结果。“丧尸这个词，是观众身处电影之外去思考的时候形容的，每个观众对丧尸有没有已存在的理解，我没法控制，也不会为它做任何定义与解释。我可以肯定的是，电影里出现的不是那种已经烂透的活死人，而是一个刚刚发生变化的，与人的距离非常接近的一种‘类似’丧尸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我做的探索是让观众跟着这些角色一起去体会、困惑，角色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没有去做任何的定义。所以这是一个扔硬币的行为，落到哪面都有可能。”

项目启动是在2016年秋天，一直到2017年4月份，电影开拍前一个月，柳絮才在众多新导演中找到了王天尉，而王天尉拿到手的只有一个剧本详纲。因为项目的时间计划都已经定好，不能修改，这一个月的筹备期等于是打仗。王天尉在在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将大纲扩充成剧本，完成了分镜、勘景、选角等前期筹备工作，每天计算距离拍摄时间都要用小时精确。


导演王天尉在片场

另辟蹊径、用人物拓展剧情

一部漫画的故事体量要浓缩到一个多小时的电影里，故事必须是精炼再精炼。在剧本阶段，制片人柳絮给导演王天尉下达了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原则：不要看原漫画。因为漫画的体量很大，表达的内容也非常丰富和深刻，距离开拍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头看漫画，一是来不及，二是怕他受干扰；此外，在不改变早前双方就详纲的共识基础下，剧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王天尉很有经验，从原有故事大纲中删掉了更花钱的、构造大背景的地方，将重点放在具体并类型化地描述一小部分人在这样背景下的群戏，用人物去拓展剧情。

丧尸从一场饭局开始，不得志的记者、为筹建希望小学的校长、想上位的女主持人、试图牟取暴利的黑社会大哥以及某贪财好色的土地规划局局长。全片没有刻意渲染丧尸，而是以丧尸之名，揭露了在危机处境人性的复杂和多变。原本利欲熏心的局长在最后关头为大家做出的牺牲、原是局长旧部下的顾三，在乱世之中翻身做了主人。

“在这样一个突发事件的环境下，社会秩序出现了颠倒或混乱的时候，人性的展现在哪些方面让你觉得有希望，在哪些方面让你觉得还值得检讨和深思？这是电影最想表达和提出的问题，答案在每个观众自己心里。”王天尉说。


《末世人间道》拍摄现场

广泛式挑选演员，创造熟悉的语言环境

演员的表演在这部戏里是最大的惊喜亮点，以往粗制滥造的网大最侮辱观众的不是制作水准，而是演员们一眼就看到底的要命演技，将观众对网大的最后善意都化成彻底偏见。而在《末世人间道》里不管是主演还是群演，虽然都是不知名演员，但表演自然可信，深入人心。

男主角苟圣的扮演者杨添明，甚至都不是一名专业演员，当时只是选角导演的助理，在给其他演员试戏，作为对戏角色，被王天尉相中。在挑演员的功力上，王天尉把范围放大的“广泛标准”起到了很大作用。选择对的演员，在他来看是应付这一预算级别的电影的最大角度。

此外，片中充斥着很多东北方言，除了导演本身是东北人的个人喜好外，这种口音的呈现也带有地域特色从而具有亲近感和中国语境的温度。


男主角苟圣（中）

呈现超现实环境的表达

没钱拍不出好故事真的不是借口，用心啊，方法论啊朋友们。在采访过程中，导演王天尉就透露了这样一个制作看点。电影中那场饭局的发生地点是在某酒店顶楼包房内，但实际拍摄中，却是在北京某KTV房间里。

“很少有人看出来，那个房间和走廊完全是两个地方。但我们制作的时候，想让大家感受到，房间和走廊是一体的。这个KTV房间没有窗户，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密封房间，我们将它改造成让人感觉不仅有窗户，而且还是日光四射的房间。在这些方面花了很多工夫。”



很少人能看出这是一间封闭的KTV，电影里营造了日光四射的感觉

这是他们当时的一个意愿。电影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如果让你去看，你觉得合理存在，但细想都觉得不应该存在。“没有一个酒店会设计成顶楼有这样一个走廊，走到尽头是这样的一道门，门后有这样一个房间，因为这非常影响风水。但是当这些呈现在你面前，你又不会觉得它不可以存在。”

“我们拍电影时做了很多这方面的思考。由于这是一个离谱的题材，相当超现实的理念，丧尸、世界末日，那我们世界里的逻辑也应该追寻——万事都应该看似是现实，但距离现实都有百分之十五的偏差，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理念设计。这都是非常下意识的东西，但又不够成为特别强的主意识。如果影响到你了，你也不一定知道。但能影响到你就可以了，这就是我们想达到的效果。”

制作上为载体做改变

设备选择，小好过大

作为一部网络电影，在格式和清晰度上也有一些要求。在设备的选择上，王天尉和摄影师一拍即合，两句话就决定了ALEXA MINI，“第一是因为它的文件格式，可以快速地选择ProRes4444这样的一个高质，但是还不用到raw那个级别，保留了一定的空间。ALEXA在行业内在这方面做的最好，MINI又在这方面保留了同样的画面特点。在色彩和宽容度的基础上，又提供了便捷。一开始我也知道这部电影肯定需要很多的灵活性、运动性。所以小要好过于大。”

“而回到K的问题上，在ProRes4444格式不需要外接硬盘的基础上，能拍的最高清晰度是3.2K。如果上院线的话，这个清晰度多少有点不理想，但我们已经知道是网络放映，3.2K提供的最大的优势就是重新构图，所以这也是在这部电影上非常起作用的一个特点。另外，如果能拍的像素比实际要用到的大的话，至少有一定的保险。实际上最后我们是以2K做的母带，特效也是针对2K做的，足够了。”王天尉解释。


导演王天尉在拍摄现场

构图和节奏因载体而异

构图和节奏，对于摄影和剪辑来说，可能构图是构图，节奏是节奏，但是对于导演王天尉来讲，这两者其实是非常一致的。“这是非常下意识的行为，比如这个镜头的构划和下一个镜头的连接，这两者如果是在电影院里放，和在手机上看，观众的下意识是什么，有什么不同反应，必须要做一种判断。”

“说得再简单一点，电影院有的画面速度慢一些，但在手机上那个慢速可能就会加倍。镜头的距离和宽度在影院里的画幅大一些，在这个载体上，你就会想让最突出那个点更明显一些。”

“有些构图在这个平台上比较合理，在那个平台上不太合理，到这种时候，你会更倾向于这个平台。这是一个基本逻辑，不需要针对每一个镜头思考，把这个基本逻辑记在脑子里，在拍的时候，它自然就出现了。”



“美式”导演和本土制片人的协作

王天尉此前在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学院念电影专业，2011年毕业后就一直留着美国，深入各个剧组做执行导演的工作，以及摄影组的一些环节，比如掌机、理摄，也参与过一些在美拍摄的国内的电视剧。王天尉的作品履历不多，能搜到的只有几部学生时期的短片电影，这次也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拍长篇，第一次拍中文题材，第一次拍网大，第一次跟制片人合作。他坦言自己是被柳絮“骗”来的。

“不管是找导演还是选演员，对方一听是网络电影，就有很多顾虑，而这些国外回来的新导演，有一些还不知道国内对“网大”的偏见成风。第二，‘比翼计划’的定位和努力目标就是要做不一样的网大，尤其是年轻的主创人员都有这一股子劲，不管形式是网络还是院线，都想往好的应该的方向去做。所以‘骗’了一群与我们目标一致有憧憬有干劲的新导演的加入。”柳絮开玩笑说。

而事实上王天尉也真的不知道国内被标签的网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柳絮要做不一样的网大，而他连一样的网大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在他看来，电影还是电影，本质也只是播放载体的区别罢了，为什么从体量和格式上去做选择。“如果题材没有任何艺术吸引力的话，我也不会去做。”


导演王天尉（左）、制片人柳絮（中）和原漫画作者曹芮博（右）

在柳絮眼里，导演王天尉的领悟力、执行力、协作力，甚至懂摄影，会写剧本，能控场到计划性明确的表现，都成熟得不像个新导演。在第一次跟剧组开会时，柳絮就决定，把创作权全权交给他，“当时他展现出来的那种领导力，作为制片人就知道，瞬间觉得可以放心了。他知道怎么去跟主创沟通，而且条理清晰，完整全面。在他修改剧本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地跟制片部门确认实现的可能性，因此他写出来的剧本的执行度特别高。”

除了这些，王天尉也非常“美式”，他给柳絮的唯一硬性指标是，剧组每天保证8小时睡眠，唯一一次没法子是拍一个过夜场，结果第二天，全剧组睡了十几个小时来补觉。这对浸淫美国工会保障多年的王天尉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指标，它直接影响质量。有效的睡眠将会对影片的质量和工作效率有很大程度的提高，而不是说大家勤劳点快速完事。”

在这样有“保障”的高效工作下，《末世人间道》俨然是一部“老师布置作业明确，学生完成作业完整”的作品。这个过程中，王天尉总结了一些自己的经验，“我觉得之前在剧组工作的这些过程都是帮助我今天做这个作品而做的准备，这些年积累下的经验和知识很多都用到了。我建议大家，尤其是想去做导演的人，多去做，什么都多做，没有一件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我就是一个活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