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虎藏龙」之(二)看景经历“生死劫”

2017-07-20 17:23
(原创授权)


电影开拍之前,很重要的一个筹备就是看景,就是去考察哪些景点符合剧本的要求而且又适合实际拍摄。【卧虎藏龙】故事本身牵涉到很多地方,光是看景就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是我从影以来最长的一次看景。

我们从新疆开始,然后去了安徽,到了黄山,之后去了浙江,又回到承德,最后返回北京。之前,李安导演已经走遍了大江南北,这应该是他第三次看景,就是和主创一起去确认哪一些是适合拍的场景。当然他心目中已经有腹稿,选中了一些他心仪的地方,让摄影、美术看看有没有其他意见。看景是我职业工作的一部分,以前拍戏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国家。看得越多,眼界就越广,也就对旅游越来越不感兴趣。理由很简单:它让我想起了工作。因为当大家对每一个景观惊叹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对比了很多不同地方类似的景点并且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到最壮观的那个,眼前的这个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的感觉。为了不让同行的人没趣,还是帮他们拍拍照,图个热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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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们刚到新疆的时候是夏天,天气酷热,大家能想像得到吐鲁番火焰山的热力绝对是让你无法阻挡的。

路边有新疆人一边泡在大缸的水中,一边在摆卖各种食物或纪念品。热力挡不住我们的热情,新疆这块辽阔 西北大地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魅力和神秘感,让人人向往,对香港人尤甚。我拿着当时柯达公司创新发明的一个600万像素的数字摄影机和哈苏胶片机拍个不停。
虽然李安是第三次来到那些外景地,他还是很兴奋地从一个山丘爬上另外一个山丘去看去对比。由于多年职业经验的积累,我本能的知道从A点看到B点会是什么样的景观角度,在心中计算这个高度和景观的关系,除了特别重大的镜头,一般不会在看景的时候贸然爬上去。可能是因为李安的爬上爬下,过度操劳,拍摄完整个电影,在做后期制作的时候,李安患了严重的膝盖炎,要坐轮椅来疗伤。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李安的确是为了电影倾尽了全力。上天好像决定了必须先劳其筋骨才给你回报。当时的主要时间就是坐在车上从景点一到景点二景点三不停的颠簸,好在上车有空调,比落地凉快多了,也成了我们补觉的好时间。但是我任务责任重大,绝不能让自己睡得太死,时刻要注意浏览一些经过的地方有没有景点遗漏了,几乎就是睁着一只眼睛看景,闭着一只眼睛睡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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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们从早上五点钟开车,要赶去看五彩城这个景,可是不管我们的车怎样兜来兜去,当地的向导就是找不到这个五彩城在哪里,他还说就在这里附近,加深了我们对这个景地的神秘感。

大家都想不到,那天回到住地是晚上十一点钟,我们在路上浪费了十八个小时,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五彩城!(那个时候没有卫星定位)在第二天的早上,我们终于顺利地掀开了五彩城的神秘面纱,可能也是在考验我们的耐性。这的确是一个很迷人的景点,但随着常年的风吹雨刷,在不久的将来最终会在地球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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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娱乐节目就是吃饭,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我们总能吃到新疆当地各个地区的美食,我当时还不能习惯羊肉的“骚味”(这是广东话说法,李安再三纠正我说应该是“膻味”)。

在车上,我跟导演倒是有很多话题,当然也谈到了演员的选角问题。我已经是大概第三次在导演面前提到了其中一个颇为重要的角色「刘泰保」由谁来演的事,因为他是一个富有幽默感、喜剧感的角色,也是戏中第三条爱情线:第一条是「李慕白」和「俞秀莲」的;第二条是「玉娇龙」和「罗小虎」的;第三条就是「刘泰保」和「蔡香妹」的。第一条是悲剧结束;第二条是无花之果;第三条就是最纯朴的真爱。虽然李安的老拍档老外编剧 James Schamus 写到在「刘泰保」看到别人结婚时,深有感触地对身边香妹说,他用英文写了一句不符合当时风俗习惯的对白:“All I can give you is a million of kisses!”(“我能给你的就是无限的吻!”)但也确实真正的体现了这一对恋人的可爱之处,其实真正的爱就是怎么回事:简单和直接。

我提出这个角色应该由葛优来演,因为喜感和幽默感是最能考验演员的(不是胡闹的那种)。可能当时也考虑到葛优的片酬不低,并不符合只有6百万美元的制作费(约合现在4千8百万人民币)。李安意向是找他在纽约的咏春教练高西安来演这个角色,高西安个人很随和,但是并没有演出经验。我实在无法认同导演的选择,真是三番四次的想劝退他这个想法,我是一个为了电影好会较劲的人。当时李安扭过头来问我:“Peter,你是想当个好人还是好导演?”我这个人心直口快:“当然是好导演!”“有时候做人真是很难选择啊!”他以无奈的语调回答我。

为了当个好人,李安在高西安表演之际,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来教戏,从不发脾气的导演就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大声的说:“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个时候我的头转向导演,也发觉他用眼睛瞄了我一下,给了我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真是好人难做啊!最终,有几场「刘泰保」的戏都被剪掉了。


在新疆看景有一天,我们到了美丽如画的天池边上,天气不错,阳光灿烂,我们坐渡船到达彼岸,目的是骑马登上高山去看一下更壮丽的风光。导游告诉我们天气很好,不需要多带衣服,于是我们每个人只带了一件长袖外套,兴高采烈地骑着马,一路经过壮丽无比的风景区,山坡上,参天的古松树在我们脚下,环绕着群山峻岭之中,站在青翠的绿草坡上,那一刻感觉好像不在中国,恍惚到了瑞士!风景再美,我也不能忘记摄影指导的职责,告诫制作部和导演如果在这里拍摄要把器材用马运载到山上的时间和难度。当时的港方制片主任佘伟森估计拍摄来回至少要三天时间,说白了就是一个费时失事的拍摄。导演心里在盘算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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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万万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天上下起冰雹来了!大块如石头的冰雹打在我们的头上,马也吓得狂躁起来,温度骤然下降,冷得我们直打哆嗦,带来的外套像纸皮一样抵挡不住寒气。接着就是大雨倾盆。

虽然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导演还是决定继续前进。到了顶峰,风景虽然开阔,但还没有太过特别的景色。导演跟美术叶锦添说了一下摆放帐篷的位置,我们就趁着天气转坏的时刻赶紧下了山。那时真正体会到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窘境:由于路滑不安全,马匹不能骑,每个人只能拉着马往下走,而马往下的速度快过我们,变成牠们逼着我们快速下山去!我们每个人变成马夫,饥寒交迫,脚下湿滑的山路危险难走,好不容易挨到了山下,发现原来的小溪变成了汹涌的河流,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山洪暴发。
我们要过三条小溪才能到达渡船口,我看到当地马夫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知道事态并不简单,敦促着众人以最快速度过河。到了最后一条汹涌的河流,我是最后一个过河的,激流已经漫过骑在马上的我的大腿,就是马头也快淹没了,当时马也坚持不住,在激流中跌跌撞撞的,对面的几位马夫见势不妙,大声地吹口哨,令马振作起来,我当时真感觉到生死存亡就在一瞬间,被洪水冲走的话生还的几率不大,说不定马也会把我压在水下。

我的几个弟兄们在对岸大声嚷嚷,让马夫想办法。我真没想到一个本来兴高采烈的看景,变成这样难堪惊险的收场。我的马终于振作起来,艰难地到达对岸。经过大家的努力,总算是有惊无险,尤其感谢我的那匹争气的宝马。在大伙坐渡船返航的时刻,雨还在下,同船的李安导演跟大家说:“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吃烤羊肉!”我记得我当时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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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新疆,我们来到了暮色苍茫的安徽,在宏村范围做了一次详细的考察,当时正在雨季的南方,目之所及尽是烟雾缭绕的翠绿山脉,正中李安导演之意。接着我们物色了一个大院,决定在这里作为开场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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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因为院子里的戏越来越多,加上有复杂的动作,我们在北京电影制片厂搭建了一个和宏村一模一样大小的院子拍摄。
我们还到了当时我的祖籍故乡安徽歙县(现在归属黄山市,真不应该)看景,主要是看牌坊,顺便看了一下鲍家祠堂,进门的时候,守卫的大娘问我:“你是姓鲍还是包?”我当时发了一个正确的字音她就让我进去。找遍了祠堂也找不到我爷爷的名字鲍公任,可能是他比较早就离开了歙县的缘故吧,我也就随他去吧,不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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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想在宏村的池塘边上,静静地看着「玉娇龙」和「李慕白」飞过这个池塘。画面摆得越宽越好。我转眼看看动作指导袁和平面有难色,正在思考这个横跨200米的池塘如何在吊车进不来的村子吊威亚!

最后是固定两根水泥柱子分别在两边系上“过江龙”,由于不能让拉威亚的武行穿帮,威亚要拖得很长,在镜头的两边运作,难度很大,拍摄的最终效果,用电脑做了动作固定(全片只有很少镜头是做了电脑特效的,基本上全部都是实拍),就是最后大家看到的像蜻蜓点水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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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后来到了中国第一竹乡—浙江安吉,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竹海,以中国传统的翠竹来展现一场感情的追逐戏。其拍摄的难度和想象力超越了电影的极限,留待下次跟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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