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屏镜头到底是什么？

电影叙事中，平行剪辑是最多人用的。但分屏技术比平行剪辑酷多了，或者你可以叫它分屏镜头。


将银幕上完整的画面分割成不同的几个画面，从而达成美学上或者叙事上的特定需求，原本是电影语法上的的某种形式，最初却是起源于电影早期的技术发展，例如 遮片技术、多重曝光技术 等。

分屏画面最早可以追溯到1902年，由埃德温·波特执导的《美国救火员的生活》（Life of an American Fireman）中就曾经出现过分割成左右两个区域的分割画面。



画面的左侧是在小憩中的消防员，构图接近三角形。画面右边则是使用了圆形遮幅的消防员的梦境。在这个场景中，分割画面同时展示了生活现实和心理现实，并将这两种现实并置起来。

但早期电影对分割画面的尝试可以被看作是 一种对技术手段的试水和画面空间的扩充 。

那么进入六七十年代之后的电影，则是真正将分割画面纳入到 电影叙事语法的体系 中来。这一时期的尝试包括理查德·弗莱彻（Richard Fleischer）的《波士顿杀人狂》（The Boston Strangler，1968），奥尔德里奇（Robert Aldrich）的《刺杀乔治修女》（The Killing of Sister George，1960）等多部作品。


而 德·帕尔玛 ，则是这一批实践者中的佼佼者。

从1970年的《狄俄尼索斯在69年》（Dionysus in ’69）到2002年的《蛇蝎美人》（Femme Fatale），他把简单的分屏技术衍生成了电影的叙事手法，并以此加强影片的悬疑效果，甚至在这些场景中以分屏画面取代了传统的正反打镜头，真正将分割画面变成了自己独有的、参与到电影语言和电影美学中的分屏美学。



在这部颇具先锋意味的《狄俄尼索斯在69年》中，对狄俄尼索斯的原始的肉体狂欢的崇拜仪式进行了展现。影片以纪录片的形式，拍摄了先锋话剧《狄俄尼索斯在69年》的整个演出过程，全片都使用分屏形式展现，既能在画面中看到演员表演的局部和特写，也能在另一格画面中看到剧演的整体环境、观众反映。

虽然仅仅作为一种不同系列和信息的呈现，但却也能窥可能见此后分屏技术进入叙事的可能。《狄俄尼索斯在69年》中的分屏技术虽然没有参与叙事，却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在有限、固定且单一性的银幕空间上，呈现了多种空间和多种时间的进程的组合。



《姐妹情仇》是分屏技术被充分运用到叙事与悬疑中的最佳例证。片中，当黑人菲利普被丹尼尔的分裂人格多米尼克刺伤后，爬向窗户求救时，分屏画面开始展开。



窗户作为电影中一个有着窥视意义的画框，成为了分屏画面开始的分割视角窗口。画面左边是女记者格蕾丝视角中的呼救场景，画面右边是观众视角的呼救中的菲利普。此后镜头拉远，我们得以重新获得两个画面中的全知视角。同时在左边和右边的画面中看到格蕾丝。


影片的最后，当丹尼尔打开公寓门时，两个分裂的叙事空间在这一时刻汇聚到了一起。

而分屏画面却依然在持续，格蕾丝的视角和丹尼尔的视角在两个画面中相交接，并取代了传统的正反打手法，空间以一种多视角的表现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并具备了并置的时间特征。

我们很难再去在其中认同某一个主角，此时的观众拥有了大于单一叙事线的视角与信息，也并不置身于任何一方人物的视角中。凶杀的暴露被悬置了起来，它既不在犯罪方的“害怕被发现”与藏匿心态中，也不在查案方的“即将发现秘密”的紧张感之中。悬疑成为了既存在但又不存在的“麦格芬”，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德·帕尔玛的分屏技术造就了一种新的悬疑。

观众所看到的，就是分屏画面中的人物所看的。“提示”从情节中被去除，而真相真正揭露的一刻，真正的悬疑才会到来。他甚至早就超越了他的模仿对象——悬疑大师希区柯克。



普通的悬疑电影或者恐怖电影总是会使用剪辑手法来跳出叙事线，给观众某种和剧情相关的提示。比如使用特写让观众注意到某把尖刀，桌下倒计时的炸弹，又或是冒着烟的灶台。

所有这些被切入画面的特写镜头就好像在告诉观众。所有的这些剪辑都是对观众的提示，它们造就了悬疑和惊悚情节，同时也毁掉了悬疑和惊悚情节。分屏技术则可以规避这一点，它加入新的视角，将所有元素都放到画面中来。正如德·帕尔玛自己所说，“你是在给他们一个并置且对立的视角”。


分屏技术是一个能给你不同寻常体验的技术，存在一种时空的并置。

在这样的并置中，人物构成了一种共存性的平等关系。或者是同一人物所进行的活动，但是呈现出来的信息却能更加全方位。



还有这部阿Q很喜欢的先锋实验短片《NY，NY》，1957，由Francis Thompson 执导。他还把这种分屏技术用于另一部纪录片《活下去》（To Be Alive! ，1964)里，这部片子荣获第3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短片。

最后提一下，这部《NY，NY》的发布时间，也就是1957年，算是分屏技术开始使用广泛的时间转折点。上文提及的《姐妹情仇》，也推荐观看，因为的确在悬疑叙事上算是上乘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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