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与阻碍——你的第一部纪录片

“我打算拍一部纪录片，不过感觉好难哦，我该怎么开始呢？”

如同上次谈的新手如何选择相机一样，这也是我常常被学生问到的问题。又是一个大而笼统且难以回答的问题……通常，我会鼓励学生趁着有兴趣的当下（毕竟，来问这个问题，就说明现在还是很有兴趣的），立刻开始着手，在实践的过程中，边拍边学习。
创作纪录片是一个如此艰难的历程（如果你拍摄的是一个严肃的项目，而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烂片），所以我看到过太多人的放弃。尤其对于新手来说，能完成第一部作品（不管有多烂，只要你是把它当做作品来做的），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只有完成的人，才知道坚持的价值和意义，以及你所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去年，和摄影师薛明在新疆拍摄一部纪录片期间，他对我聊起了自己的纪录片经历。为了投入自己喜爱的纪录片创作，他辞去了稳定的工作，面对生活的压力，面对家人的不理解，坚持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把IDFA（荷兰阿姆斯特丹电影节，全世界最大的纪录片电影节）的标志贴在自己的车上，梦想着有一天能站上这个舞台，并为这个梦想不懈努力了十年。去年他和范俭导演合作的《摇摇晃晃的人间》获得了IDFA的评审团大奖，他自己也得到了中国纪录片学会的最佳摄影奖。看到他手捧奖杯站在舞台上的照片，我能感受到这种坚持的力量。

我、秦老师和薛明老师在西安拍摄

——————励志分割线——————
以上为励志部分。有了热情，我们还必须面对现实的问题……毕竟，热情解决不了问题。从我教学和指导学生拍片的经历来看，对于新手开始创作主要的现实障碍大约是这几点：

1、缺钱缺设备
新手常常会把这当做是一个最大的障碍，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构成问题。
首先，新手的拍摄项目通常不会是什么正式的项目（毕竟是新手，除了你亲爹，估计不会有人给你投资来拍摄正式的项目）。也就是说，你拍的是一个独立的自发项目。既然没有播出的硬性要求，那么你的片子最有可能的出路，就是在网络上免费播放。所以从技术角度来说，目前绝大多数你能找到拍摄设备，都可以满足你的制作要求。没有专业摄像机，就用相机；缺少好镜头就去闲鱼上淘一个便宜的两手镜头；实在都没有，那么主流的智能手机（你能看到这篇文章，应该用的就是智能手机吧），下载几款拍摄APP，也差不多可以满足你学习拍摄的基本需求了。所以，设备不会成为你的障碍。学习一些小技巧和小知识，自己动手制作一些小设备，其实不用花多少钱，也能大大提升你的拍摄或录音效果（以后我也会和大家做一些这方面的分享）。
另外，绝大多数新手的拍摄项目都集中在身边的人和事（我也建议新手从身边的选题开始），基本不会产生太多的交通食宿费用。
因为你是新手，如果不是太好的选题，估计你也找不到非常职业的合作伙伴，比如职业摄影师或录音师等等。那么你就要凭你的热情和口才，去说服几个身边的小伙伴来和你一起工作。缺点当然显而易见，你们的团队就像一群脱缰的野马，一路闷头狂奔，跑的虽然欢畅可就是不知道方向在哪儿。而好处就是你基本上不用付什么劳务，估计请一顿冰啤加小龙虾就可以打发他们了。
总而言之，我不觉得缺钱缺设备会是你开始第一部纪录片的大障碍。


有时我用手机加上话筒就拍了

2、缺专业技术知识
这个……肯定是障碍，是问题，不过并不难解决。解决的方法是什么呢？当然就是学习！那些专业性的音频、视频理科知识，对于醉心艺术的你来说，可能确实不太友善，不过请放心，基础的知识就那么一点儿。我见过不少比你还笨的艺术生，经过两、三个月的学习，都可以掌握。毕竟，我们只要知道怎么应用就好了，又没要你用数学方程来求证。
怎么去学呢？拿起你的设备，先拍再说。然后你就会发现一大堆的问题，再看看别人的片子，你的问题就会更多了。别人这样的效果是怎么拍出来的？为什么我拍出的画面是这样的？为什么我的声音是那样的？通过书本和网络，这些问题都很容易找到答案。同时，向有经验的人请教，可以让你节省时间，少走弯路。发现了一个问题，就去找答案，然后再拍再实践，直到把别人告诉你的答案变成自己的理解，这样就解决了一个问题。
就像我前面说的，其实只要掌握了若干个（并不多的）基本技术知识，很快你就可以上手了。当然，随着你的技术的提升，能力的提升，或者设备的提升，你还会不断的碰到新的技术问题，但只要花上一点时间来学习，这个障碍不难跨越。


专业书籍是一种有效的学习渠道

3、缺少现场经验
缺少现场经验的表现为：在拍摄现场不知如何和拍摄对象或其他人沟通（不知道如何取得别人的信任和同意，或者被拒绝时是该暂时放弃还是用别的办法来继续等等 ）；面对正在发生的事件不知如何选择（在纪实拍摄时，不知该拍什么或不该拍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拍的内容到底有没有用，或者怎么用；如果同时发生了两件事，该去拍哪件等等）；拍摄时不知怎么拍（是跟着被拍摄者转呢，还是从某个固定的视角来观察）；出现意外该如何处理（不幸的是，在纪实性的拍摄中，意外永远存在，而且几乎每次都会出现）。我觉得此类问题才是新手面临的真正的最大障碍。每个新手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无一可以幸免。即使是非常有经验的创作者，也很难完全避免这些问题的出现。不过熟手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可以快速的找到解决办法，不会因为这些问题而让拍摄无法继续。也就是说，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就是积累你的经验。新手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犯错，然后在错误中学习和吸取经验，逐步走向成熟的过程。当然，这里也有一条相对的捷径可走，就是跟随有经验的导师。从导师身上吸取经验，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自然会走的轻快些。看看电影史，你会发现许鞍华原来是胡金栓的助理，巴赫曼·戈巴迪和贾法·帕纳西曾经做过阿巴斯的副导演，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秦老师在现场采访。拍摄现场永远有可以学习的东西

4、对于自己的选题缺乏信心或过度自信
选题对于纪录片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精彩的人物和故事，对于成熟的创作者来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但对于新手来说，我个人觉得，别对第一部片子抱以太高的期望，而是应该把重心放在磨练自己各方面的技艺和团队合作上，设立一个可以达到的目标，并且通过一切努力来提升最终的完成度。
在我指导过的学生中，有的人纠结于选题不够抓人眼球，而有的人又会觉得自己的选题应该可以冲击戛纳。其实除了选题本身之外，更重要的是你用影像来讲故事的能力。好的创作者可以把一个本身普通甚至平庸的故事，讲得引人入胜。而作为新手的你，极有可能把一个好故事拍成烂片（不幸的是，这是绝大多数情况）。所以，作为第一部作品的选题，我觉得不必太过纠结，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更好的完成这部片子，才是你该多花心思的地方。


说了半天，这篇文章的目的很简单，我就是想鼓励有热情的年轻人，放下种种顾虑，找一个适合自己现有条件的选题，拿起手边的简单设备，约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现在就开始拍吧。迈出了第一步之后，如果你还能勇于坚持，那么即使远方再远，也总有走到的一天！



『浮光纪影』公众号，分享关于纪录片制作和创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