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拍爱好者有理有据分析成都机场无人机黑飞事件

最近，全国的航拍爱好者都在关注成都。4月的成都发生了一连串航模影响民航客机起飞和降落的事件：
省公安厅4月20日通报，4月14日14时05分，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西跑道北侧30公里区域净空保护区内，发现无人机活动，导致三架航班绕行，地面航班等待5分钟；4月17日，双流机场西跑道北侧18公里区域（郫都区）净空保护区内，发现无人机活动，导致多架域内航班空中等待，12架飞往成都的航班备降其他机场；4月18日18时26分、18时38分，分别在双流机场西跑道北侧3.7公里区域（双流区）及同侧14.8公里区域（崇州市）净空保护区内，发现无人机活动，致22架航班备降其他机场，23架航班出港延误。省公安厅4月21日再次通报，双流机场又遭遇4架“黑飞”无人机干扰，导致58个航班备降其他机场，4架返航，超1万名旅客滞留机场。
这些性质恶劣的黑飞事件干扰了机场的正常秩序，给人民群众和航空公司都带来了严重的时间和金钱损失，闻者无不咬牙切齿，希望立刻惩处之而后快。成都警方在4月20日出台了鼓励市民举报黑飞无人机的奖励办法，在随后的几天里，若干名使用大疆多旋翼航拍飞行器的用户因为他们举报而被拘留，根据警方的通报：
4月19日17：30，公安局金牛分局接市局指挥中心指令，金泉辖区兴科北路有人在放飞无人机。巡查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将正在双流机场净空区违法操控无人机的赵某（男，33岁，成都人）抓获。鉴于赵某的行为尚未影响机场航班的正常起降，金牛分局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以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对赵某处以行政拘留5日的处罚。
4月21日11时许，群众举报有人在协和街道一无名公路放飞无人机。公安局双流分局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将正在双流机场净空保护区操控无人机的戴某（男，21岁，成都人）抓获。鉴于戴某的行为尚未影响机场航班的正常起降，以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对戴某处以行政拘留5日。
4月21日15时许接群众举报，有人在犀浦辖区放飞无人机。公安局郫都分局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将正在机场净空保护区内操控无人机飞行的宋某（男，21岁，资阳人）抓获。鉴于宋某的行为尚未影响机场航班的正常起降，以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对宋某处以行政拘留5日的处罚。
4月23日12时许公安局青羊分局接群众举报，有人在通惠门路3号锦城小区内放飞无人机。民警立即赶到现场，将正在机场净空保护区内操控无人机飞行的林某（男，30岁，福建人）抓获。鉴于林某的行为尚未影响机场航班的正常起降，以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对宋某处以行政拘留7日的处罚。
有不少网友支持警方的行为，拍手称快。然而笔者回顾这一系列事件，发现了蹊跷之处，至今这一系列案件的情况是：
4月14-20号。有人在城里持刀抢劫，警察赶快宣布全城都不允许持刀，鼓励群众互相举报带刀的人。4月19日之后，警察通报，群众举报了好几个拿刀的人，警方赶到现场发现虽然他们都是切菜的厨师，没抢劫，但是拿刀就是扰乱公共秩序，要拘留。切菜的厨师抓了好几个，持刀抢劫的人却一个没有落网。
是的，事实就是这么可笑。大家都能看出菜刀和长刀的区别，但是由于无人机是一个新生事物，在这一事件里很难看出警方执法中的问题。笔者觉得有必要从技术上分析一下这一系列事件中导致把厨师当成罪犯的关键点——到底是哪种无人机影响了机场航班？
大疆的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在过去几年里迅速流行，改变了世界对摄影的认知。面对这一新生事物，媒体往往简单称之以“无人机”。无人机无人机，顾名思义就是无人的飞机。无人机作为一个宽泛的概念，包罗万象，几十米长的民航客机加上自动驾驶程序改装之后就是无人的飞机，幼儿园的小朋友拿纸叠一个小飞机扔出去也是无人的飞机，简单用“无人机”区称呼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容易让人以为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就是肇事的黑飞无人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笔者收集了黑飞事件中的目击者在微博、微信上的言论：

根据这些描述，我们发现，肇事的飞行器是红色大型固定翼飞行器，尺寸很大，远距离也能看清，类似下图这种：这种飞行器能够飞行几公里、几百米高，而且能够持续飞行很长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机场的警告从下午5点一直持续到半夜，因为飞行器一直在飞。


那么有没有可能没被目击者看到的肇事黑飞无人机是大疆的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呢？基本不可能。需要注意的是，4月14-21日之间几起黑飞事件中，机场空中交通管制部门均能够通过雷达监测到，从而提前通知起降的客机进行避让，而大疆的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基本都很小：
这样小尺寸的飞行器，和鸟的尺寸是类似的，在民航的雷达上不会产生任何回波，如果出现在机场周围，机场工作人员不可能探测得到。
更重要的是，大疆的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均内置“机场限飞功能”，飞行器在机场周围的区域内，或者无法起飞，或者飞行高度有限制（限制高度最高不能超过120米，和40层的建筑差不多）。这一限飞功能限制的区域如下图所示：其中深红色区域是完全不可起飞的区域，浅红色区域限制飞行高度30米，灰色区域限制飞行高度120米，跑道两边不规则的深灰色区域因为也靠近机场跑道，限制飞行高度仅有60米。灰色区域虽然可以允许飞行120米高，但是在这些区域里，120米的飞行其实并不会影响客机的飞行安全。读者可以看出很多灰色区域已经接近成都市中心，在这些区域有相当多的写字楼、酒店的建筑层高达到120米。
这样的限飞区域的设计并非是大疆的设计，而是根据民航机场净空区障碍物限制面的定义：大疆的限飞区域和这个定义非常类似。
这样分析之后，我们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为什么内置限飞功能的大疆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还是会导致4月19日以后若干航拍爱好者被拘留呢？这是因为成都公安抓人所依据的“机场净空保护区”并非上文提到的 “机场净空区障碍物限制面”，而是根据2016年9月1日四川省公安厅的一份通告中的定义来执行的：
按照这个净空保护区的定义，整个成都市区基本都被包括其中：所以有媒体报道被拘留的航拍爱好者是“闯入了机场净空保护区”，这一点是不对的。因为这个净空保护区连天府广场都包括了，很多成都市民足不出户就在机场净空保护区。按照四川公安厅的通告，如果您的孩子在天府广场上叠了个纸飞机，然后扔了出去，那么您的孩子就应该被拘留，因为他在净空保护区玩了无人机。
这样一份不合理的通告在成都公安局的民警中也引起了争议。笔者听说，4月20-23日之间的几次内部会议里，民警认为通过公安厅的通告拘捕航拍爱好者没有法律依据，高层不得不强行要求民警抓人。4月23日被拘留的林先生仅仅是在自己所在的小区航拍，飞行高度都没有超过所在小区里的住宅楼，民警赶来以后也作出了“没有影响飞行安全的结论”，只得以“扰乱公共秩序”为名拘留林先生。其他几起拘留航拍爱好者的案件也都是相同的结论。这些事件中民警多次通报的“尚未影响机场航班的正常起降”，只证明了多旋翼航拍飞行器不会是机场黑飞事件的肇事飞机。
这种种事件不但没有能够让机场黑飞事件早日被侦破，反而因为不合理的规定误伤了航拍爱好者，造成了媒体和公众不必要的误解。笔者希望上述的分析能够让网友理解事实的真相，还几位被拘留的航拍爱好者一个清白。同时笔者也希望成都警方能够甄别固定翼飞行器和小型多旋翼航拍飞行器的区别，停止拘留合法飞行的航拍爱好者，专注于机场黑飞事件，早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