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咖啡公社》导演伍迪 •艾伦、摄影机操作员和D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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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胶片到数字之路”这一主题，我们通过邮件访问了《咖啡公社》导演伍迪•艾伦，并专访了影片的摄影机操作员和DIT。


2015年8月，编剧、导演伍迪 •艾伦（Woody Allen）和摄影师维托里奥 （STORARO）在纽约的现场。
摄影:   格瑞维尔制作公司（Gravier Productions, Inc）的萨布丽娜 •兰托斯（Sabrina Lantos） ©

编著：美国电影摄影师协会（ASC）成员乔 • 富尔（Jon Fauer）
译：Rita
校：Solemn



【专访】《咖啡公社》导演伍迪 •艾伦

问：维托里奥把这次拍摄经历称为“走向数字之路”。作为导演，你怎么看这个过程？你觉得数字和胶片的区别在哪儿？

伍迪•艾伦：对我来说两者差别不是很大，虽然数字可能会有少许优势，但我觉得都差不多，区别不是很直观。



问：你觉得“即时样片”（instant dailies）——也就是在现场直接检查画面，有没有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你的工作方式？如果有，是如何改变的？

伍迪•艾伦：没有太大改变，但是确实方便了许多。



问：你对结果满意吗？你会选择回到胶片时代还是停留在数字时代？

伍迪•艾伦：我挺愿意继续在数字时代下工作，因为结果还算不错。我也在数字的便利中自得其乐。同时这也是工业化时代下的大趋势，有些人是胶片的狂热粉丝，而我就不是。



问：您觉得和维托里奥合作得怎么样？
伍迪•艾伦：能和维托里奥这样的大师合作一直是我的荣幸。



【专访】《咖啡公社》摄像机操作员、SOC会员威尔•阿诺特（WILL ARNOT）


威尔•阿诺特
图片来源: https://anthonyquesada.wordpress.com/2011/01/26/a-day-with-the-master/

我是以移动助理身份入行的。在正式成为掌机之前，我推了十多年的轨道。期间我慢慢学做了一些斯坦尼康的工作。做移动工作的时候我近水楼台地跟着一些摄影大师学到不少知识。在推轨的时候，你会知道你想要拍到什么。这项工作会让你学着观察演员。你的动作和意识会变得同步起来。摄影机不应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出色的镜头运动应该是在察觉不到的同时又很有感染力的。在静态的画面构图上也是一样。

我本人就是在不断变动的环境下长大的，我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在5个不同地方上过11所学校了。我对镜头运动和斯坦尼康一直很感兴趣。在一个运动的镜头里，镜头和物体的关系及镜头和背景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听起来很小儿科，但是不注意这些关系的话，画面构图和焦点就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线性运动比交错运动让我容易接受，后者很容易给我造成困惑。而弧对角运动拍摄方式经常让我忘记我在操作斯坦尼康。

A机掌机的职责就是确认机器摆放的位置和动静与否。在与伍迪•艾伦和维托里奥拍摄《咖啡公社》的时候，我试着在我的双重身份——摄像机操作和斯坦尼康摄操作中找到镜头的统一和平衡。如果我事先知道某一场用轨道拍摄开头，后面换成斯坦尼康或其他什么机型，那么我会在拍摄手法上让这个镜头在风格和感觉上统一起来。

《咖啡公社》是广角运用的典范。我们用到最多的是18和21毫米COOKE S4镜头。广角镜头可以让人从镜头中捕捉到更多信息，而景深、光线和背景动作都要求强大的画面构图和场面调度以显真实，剪辑过的特写镜头就做不到这一点。长焦镜头会让画面扁平化，会牺牲掉很多信息，让观众的注意力局限在某一点上，这样就意思不大了。伍迪和维托里奥在各自领域都很卓越，跟他们合作对我收益颇大。

某些无用的戏份而影响原剧本和表演。他在这方面不会浪费时间。他在摄影机调度方面亦是惜字如金。所以每当他与维托里奥进行构思的时候我都静静旁听每个细节，不用他再和我重复一遍。伍迪在场面调度上非常杰出。比如，他不会让两个演员同时坐在离镜头很近的位置，相比之下他会选择让其中一个演员在镜头前表演，另一个安置在离镜头很远的背景处，然后两个人对戏。这会使表演更有张力，配上维托里奥的光和镜头角度，加强画面的景深。两人的合作非常奏效，维托里奥制造了一个灵活的表演区域，而伍迪则可以让一系列表演在一个镜头中完成。

我第一次见到维托里奥是在洛杉矶的潘那维申（Panavision）好莱坞分公司，那时我们正在准备彩排。我有些紧张。他把我们带到会议室，然后开始陈述他的构思。他给我们列举了一些艺术大师，如米开朗基罗。我想起几周前写邮件问过西蒙内（Simone）该以什么画幅拍摄。他回答我：“图像一体化”（Univisium）。希望你喜欢！”，特地用了叹号。我之前从没接触过那样的画幅。而维托里奥则向我解释说，就和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一样。这么解释真是太生动了。

我敢说维托里奥和伍迪很快就爱上了数字技术。我觉得伍迪更乐于看到显示在监视器上的清晰画面。相比较在胶片时代看了那么久那种闪烁不定的老带子的画面来说，想必没有人会不感激数字带来的便利。

拍摄的时候，伍迪和维托里奥一般都在我旁边。维托里奥总是很在意导演是否处于舒适的工作状态。所以他在第一天拍摄就立下了要求：“我会在摄影机的一侧，伍迪在另一侧，在导演的走动范围里不许出现电缆这样的东西。”毋庸置疑，维托里奥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电缆的整理应当整洁规范，不能挡路。对此我感同身受，因为在狭窄的拍摄地，电缆很容易绊倒工作人员。有效地管理拍摄现场是非常重要的，但很多情况下大家都不太重视这些细节。而这也能保证导演在现场工作时轻松愉快的心情。维托里奥以人为本的工作态度还不止于此，为此我很欣赏他。他经常在现场提醒大家集中精神，在自己工作做好的同时也要注重部门间的合作，这样大家都会对他人的工作抱有崇敬的心态。

与任何摄影师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他都会先试探你一个星期。我尽量满足了他的所有要求，我觉得他很早就认同了我的工作。杀青后，维托里奥评价我是“摄影机的画家”。这对我来说是至高评价。在维托里奥眼里，这部片子里应该有三个画家：伍迪•艾伦是文字画家，掌机是摄影机画家，最后是独一无二的维托里奥——光影的画家。



【专访】数字成像技师（DIT）西蒙内•达尔冈杰罗（SIMONE D’ARCANGELO）


《咖啡公社》摄影组合影，左起：
维托里奥、伊森•博苏克（Ethan Borsuk）、西蒙内•达尔冈杰罗、蒂姆•格芬（Tim Guffin，第二摄助）、内森•斯特恩（Nathan Stern）以及数字设备。

我在《咖啡公社》中的职位是DIT。自从入行起就与维托里奥一起工作了。我是意大利拉奎拉影像学院（Academy of Image in L’Quila）他2002届的学生。2006年我作了他的第二摄影助理和胶片安装员。之后数字摄影机开始投入使用，我成为意大利第一批DIT人员之一。可以说我是装片员出身的DIT。

《咖啡公社》使用了SONY F65机型，因为维托里奥希望能拍4K、16-bit。这部机器虽说是4K机，但可以拍出8K的效果。这点非常重要。其色彩空间较为广泛。

在调色前，我和调色师安东尼（Anthony Rafael）做了一些测试，先确定大体风格。影片中不同场景、镜头我都套用了这个风格。我将其上传到我的DIT工作站上。我把从意大利带来的现场和非现场设备在潘那维申的纽约公司做了融合。

程序是这样的：我们将4K、16-bit的RAW文件拷贝到索尼存储卡上。同时通过HD-SDI将S-LOG3 CINE上传到我的DIT工作站。这样LUT就自然套用到了维托里奥和伍迪的现场监视器上。我们也使用了Pomfort Silverstack管理数据，用MD5校验数据。

我的设备包含一个索尼BVME 250，备有索尼 SPSLOG的LEADER 5333，LUTHER和SDI，以及IO硬盘——但是重量很轻，便于携带。监视器员负责为维托里奥和伍迪进行回放。第二摄影助理负责将摄影机上的存储卡取下归档。就像是传统的胶片员一样，他会用Silverstack将数据下载再上传至24TB阵列。他也负责图像的检查，做一些图像采集的工作。最后我们会把存储卡人工运送到特艺（Technicolor）后期调色公司。

维托里奥的工作方式很独特。他喜欢坐在离现场很近的位置观看他17寸的索尼PVM OLED监视器。他会分别用PRESTON无线控制器和调光器控制光圈和亮度。伍迪•艾伦有他自己的25寸索尼 PVM监视器，同样放置在离演员很近的位置。这是他们两人的风格。他们不喜欢藏在孤立的监视器棚中工作。每天拍摄前我们都乐此不彼地这样为他们准备工作台。维托里奥比较细心。他会告知你如何布置工作区域。他为他自己和伍迪在表演区域附近留了一个相当舒服的位置。


DIT工作站

我要感谢潘那维申的工程师克里斯•科纳什（Chris Konash），在筹备的时候为我们建立了F65数字工作流程。F65很给力。工作流程也简单。我觉得它拍出来的画面是我见到过最清晰的了。这台机器跟我们磨合得相当好。在整个影片制作过程中，它的软件系统也显得非常成熟。

维托里奥要求我们在使用的过程中做一些记录，以便日后可对机器加以改善。我们统一认为需要一个配备雷电口或更快数据下载速度的工作站。我们现有的工作站是MAC PROS，带PROMISE阵列、索尼 SR-D1 USB 3.0和SR-PC4 10 GBE。

安东尼负责每日样片和DI的调色。每天我都会把维托里奥的要求发邮件给他，附件中还有色板和16-bit TIFF格式的单帧。有时候我和维托里奥直接在达芬奇调色软件（DaVinci）上将片段进行调色，然后再向安东尼展示维托里奥的意图。达芬奇非常好上手，会给你提供很多引导。Livegrade比较适合初级调色，自带色板，可以直接在现场监视器上套用色彩。

我们的斯坦尼康上配备的是索尼 F55摄影机。工作流程没太大差别，只是数据比特率只有F65的一半。F55和F65两个机器效果差不多。但是在高对比度的要求下，维托里奥还是发觉了差异，最后还是选择了F65。

在胶片过渡到数字时代的新篇章中，能与像维托里奥和伍迪这样的传奇人物合作，实为我莫大的荣幸。我一直认为一切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只是相较以前有些小小不言的不同，但如果有心的话，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我相信维托里奥和伍迪对新系统颇为适应。而我则是尽量在新系统中为他们建立一个他们熟悉的工作流程。

就像维托里奥说的，这就是进步。我们不能左右这个时代的前进，但洪流中的我们要抓住每个机遇来提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