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录】“如何在玄幻、魔幻、科幻扎堆的网络剧市场成功突围”（《余罪》导演张睿）

【嘉宾介绍】

张　 睿
1977.11
天蝎座
北京电影学院96级导演系





【代表作品】

电视剧
2016年《余罪　第一季》
2016年《余罪　第二季》
2015年《刑警队长》

张睿导演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擅长拍摄涉案题材、都市情感题材电视剧。他非常注重影片情节安排，细节控制。力图在影片中达到细腻、真实自然的效果。张睿作为一名“新锐”导演，富于创作激情，擅长在简单的故事中注入新意与活力。《余罪》和《刑警队长》让大家领略到了他的实力。





【访谈记录】

【1】首先请张导用几句话简单介绍下自己

张睿导演：我是南京人，今年三十九岁，生日还没到。96年从南京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本科。毕业以后一直留在北京，一直在拍戏。一开始跟着老师做副导演，后来自己做导演。就是很简单。


【2】您为什么会选择《余罪》这样一部刑侦小说进行改编和拍摄？您是怎样发现《余罪》的？

张睿导演：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小说的版权是在天神公司，就是游戏公司手上。然后他们找到星力合作这个戏，然后星力就找了爱奇艺，正好爱奇艺也对这个题材特别感兴趣。后来星力的文学策划就是李晓明老师，就是《北京人在纽约》、《渴望》的编剧。晓明老师之前同我合作过，对我比较熟悉了解，他就跟他们推荐了我。

我看完小说后，觉得主人公的性格还比较有意思，因为中国的影视很难做出主人公这样性格的一个人物。《余罪》和我以前拍的刑侦剧类型虽然一样，但是人物，包括故事的铺陈各方面都不太一样，挺有自己特色的，我就接了。


【3】很多网络剧都是由网络小说改编，您拍摄《余罪》在故事上是如何取舍的？如何判定一部小说是否合适改编成电视剧或者网络剧？

张睿导演：是这样，《余罪》原小说是网络小说 ，它有自己的特点，主要是在人物上，有自己的性格，很鲜明。虽然是刑侦题材，但是它也有诙谐的成分。作者自己的想象空间比较大，所以给了这部戏一定的创作空间。但我们在改的时候呢， 会发现它的结构很散，因为网络小说嘛。然后很多人物有头无尾，不够完整，很多事件也不够极致。

那么从小说到影视的改编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东西，所以我们需要把他改成适合影视剧的样子。比如小说中傅国生一直在怀疑余罪，但他更多的怀疑是心理活动的描写。但做影视，就必须外化，需要通过事件去表现它的这个心理活动，所以我们就设计了许多事件，去对余罪质疑，由此而产生很多危机时刻，这都是小说中没有的。
还有一些人物的改编，小说中的很多人物，前面写的很仔细很详细，可是后来余罪进入卧底任务以后，这些人物就没了。功能、线索都没了，这个在影视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需要把它完善，做成完整的线。但因为爱奇艺播出规格的原因，剪掉了6集的量，我们完整拍摄的是30集。所以呢，只能留住张一山男一号的戏，很多其他人的铺陈，包括人物情感线的过程就都被剪掉了。所以现在看着有些突兀，但是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事件都是完整的。


【4】小说中的人物“余罪”和剧中人物“余罪”有什么不同？您在“余罪”的角色刻画上是如何改变和创新的？网络剧和传统电视剧在主要角色刻画上有什么区别？

张睿导演：小说中的人物和影视剧中人物肯定是有很大差异的。因为每一个读者在看（小说）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想象和定位。但如果改编成影视剧，所有的人物就全部具象化了。这个人就长这样，不管你能不能接受。
剧中张一山演的这个余罪获得成功，不光是原作赋予余罪的特点，一山的演绎也给这个角色加了很多分。他把小说中这个人表面和内里的不同都演出来了。我一直都在说，他演出了余罪这个人内心深处真诚的东西，这个是和他表面的痞贱坏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是最难的地方，而他完成的很好。

传统电视剧和网络剧的最大的差异是在主人公上，很多东西你是不能写的。传统电视剧因为审查的问题、观赏人群的不同而带来的观赏的喜好和习惯不同，导致你不能写的那么直白鲜活。我们看完余罪会觉得他特别像个真人，因为他特别的真实。他是卧底，所以很多事他都得干。但如果做传统电视剧，你就必须得考虑到别的因素，所以很难做成像余罪里张一山这样的人物。


【5】您之前的作品电视剧《刑警队长》和现在的网络剧《余罪》都是刑侦类题材，是什么原因促使您选择这样的题材进行创作呢？在创作时如何使作品节奏富有紧凑感？

张睿导演：选择拍摄刑侦类题材的戏，也是因为一开始这样的戏找到了我。但我平时就比较爱看这样题材的美剧英剧。看多了以后，自然就会想我们拍的时候怎么拍。所以呢，当这种戏来找我的时候，就特别愿意去尝试。在手法上，讲故事的方法等方方面面我都在学习，我觉得现在尝试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觉得距离还很远，我们需要不断的去学习。

这种戏在结构上其实要求是挺高的，从最开始剧做的时候就需要对节奏感有把控。我们会跟编剧强调一些写戏的方法，写这种题材类型剧的方法。然后在演员表演的时候也会去要求演员对节奏啊语速啊，包括重音啊，包括表演啊，这种节奏的提升，把握。因为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很少有那种慢节奏的人，生活中的对话、行动、节奏还是偏快。但是国产电视剧节奏偏慢，会给人演戏的感觉不真实，我们要追求真实感。因为这种题材的戏，只有做到真实感，观众才会去相信。
其实余罪，从小说改成戏，其实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它并不是特别纪实写实的东西，而是一个就是带有作者想象空间这么一个既现实又诙谐的东西。所以改起来，包括又怎么把这两种东西结合起来我们也一直在克服。


【6】您在拍摄这部剧的时候有没有从一些相似题材的英剧或者美剧里获得灵感？是怎样将这些灵感转化运用到剧中的呢？

张睿导演：有啊。我在做《余罪》之前，让他们都看《二十四小时》，八季都看。然后《绝命毒师》是个很重要的借鉴的题材，然后《国土安全》。我让演员和职员都看，甚至就是包括当时刚出了一二集的《绝命毒师》的番外叫《风骚律师》。我让他们都看，让职员看就是学习他们的方法，一些拍摄的手法；让演员看看，是学习他们的表演模式和对这种节奏的把控，就是跟摄影机很多时候都是需要配合的。所以他们都看了。


【7】很多人认为《余罪》吸引观众的要素之一便是人物角色的多面性和心理反差，您是怎样刻画展示心理的？影视剧人物性格的塑造有什么技巧？

张睿导演：以前的国产剧，包括电影都是把人物做的色彩化、脸谱化、单一化。那么，我们在做余罪的时候就借鉴了很多美剧式的写人物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人物都建立在一个人，一个普通人的基础上去做。就算是反面人物傅国生，也会有自己的情感诉求，也会有自己的情感取向。更何况这帮警察，他们也不是一味天天喊着我们要怎么样。他们首先要解决他们日常生活中最棘手，最紧迫的困难才会去想更大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以一山为首。

其实人性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很值得大家去探讨。更何况是把这些人放到一个很极端的环境中去，他们在这些规定情境中会变成什么样，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其实我也很喜欢这种类型的戏。因为我特别想看到这些人会在这个环境里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做出怎样反应才真实，才会有意思，才会更能反应出人性的这种复杂细微的那一面。所以就要求编剧包括演员在实施的时候把自己带入地去考虑这些问题，然后激发出大家对这个人物的想象和塑造的空间，我们再做取舍,根据我们大戏走向去做取舍。


【8】除了主角，剧中其他配角在人物性格塑造上也十分鲜活，您是如何塑造配角的？他们在整部剧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张睿导演：《余罪》的成功，我认为除了一山塑造的余罪以外，其实他所有配角都很重要，没有一部戏是只有一个人能撑到底的。但是原小说当中，周边的这些配角在后半段的时候已经没有作用，甚至整个都消失了。那么，我们就把这些人捡回来，因为你不能前边花笔墨去写他们，后边就没了。得做到完整性，我们就尽量要想到这些人在后面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们每一个人的分支的线，是需要作用到主人公身上来的，就是需要作用到主线上来。我们就以这个为依据去想和每一个人能怎么样？从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出发和戏剧任务出发去想他们能做什么样的事。包括大家后来看到第二季，会觉得很多人，包括大胸姐、鼠标这些队友啊，会给余罪挖坑，坑自己人。但是其实我们，完整的30集里每个人都是有他的作用和原因的，包括他们做出的事做出的行为，无论好坏都是有代价的。

我举例，鼠标一直在坑余罪，但其实最后抓住傅国生是因为鼠标的执着，而且是他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抓住了傅国生。因为我始终认为没有一个人是能通篇完成所有事的，而且我们在最初的设定中就是一帮学渣去抱团打怪，当然是以余罪为主。所有人都是起到后援和技术支持。但是要保留剧作中这个诙谐的成分，你如果没有几个坑爹的队友，诙谐的成分就很难做，很难融入到写实的风格上来。

包括像解冰，他其实一直跟在余罪作对，但是我们都给了他很多的原因，就是他这个人物性格，出身背景，还有他的出发点，其实都是他的原因，那么包括到最后他其实给余罪制造了很大的这个困难的时候，最后也付出了代价。
然后像许平秋，我们一直设计他有吐血得胃癌，其实是因为我们觉得在最关键的那次大行动，不能让人有外力能够去帮助余罪，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余罪只能靠自己一个人。所以，我们就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住院，这就是戏剧效果戏剧任务吧。


【9】说到张一山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家有儿女》中那个淘气的小男孩，您为什么会选择他来饰演”余罪“这个角色，他身上哪点特质最吸引您？剧中其他角色的塑造也很到位，您是怎么挑选合适演员的？

张睿导演：对，因为我没有看过家有儿女，但是一开始我就听说他是童星，我知道他是童星，一开始会有疑虑，上网看了他的照片，也会觉得他是不是太瘦小，这样一个人能不能挑起这种卧底警察这么一个戏的大梁？那么作为毒贩，怎么样会相信这么一个小孩儿？所以带着顾虑，但是大家都说见一下吧。那就见了，见完了以后呢，其实从第二次见他，我就提出要求，我就想多跟他多聊天。然后我们就聊了很多次，从第二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他身上很多跟余罪相同的地方，性格特点相同的地方。

而且一山，他其实是丰富了《余罪》小说，这个人物很多性格特点的东西，丰富了，极致化了。但是呢，他最好的，就是我说的，他演出了余罪身上那种背后，表面上那个比较坏，张狂，那是他认为需要做，但是他演出了余罪背后的这种对所有人真诚的一面，这就是为什么最后老傅会说“我为什么相信你？是因为你够真实”。我觉得一山整个最好的一点就是真诚，他演戏非常真诚，情感的真诚，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非常重要。

其实我挑演员从来不试戏，是因为我提供不了给他们正常的试戏的条件。因为正常的试戏是需要棚，需要灯光，需要服化道，需要摄影机，都需要有的，那个是需要花钱的。而真正的中国现在的剧组，很难给演员在试戏上花钱。所以呢，就只能在这个剧组里，摆两张桌子摆两把椅子，让演员就这么演，我觉得那个演出来也不对，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试。那么就需要，就是跟他们聊天，我见演员就是跟他们聊天。我是先看副导演找来的资料，然后就是在资料上看有觉得合适的，就让副导演找来见，喝酒聊天，让他放松，放松聊天的当中，去找他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去跟他聊。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他就越来越放松，你就能看到他最真实最本质的一面，就会知道他能给人给角色带来几分，他能完成多少，他符合角色多少，还有就是他能给角色带来多少不一样的东西。其实大部分聊一次就明白了。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肯定知道了。如果还是有疑惑的话，就再约再聊，聊个两三次，就明白了。因为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回人见你的时候聊天就更放松了。

简单而言，除了去判断他和这个角色有几分相似符合以外，你还要去判断他能给的，就是给这个角色带来多大的挖掘空间，给这个角色能带来些不同的东西，有没有能帮助到这个角色和戏剧任务的潜力。


【10】有人认为张一山在剧中演技大爆发，有人认为他用力过猛，您怎么认为？您在拍摄中与演员交流有什么方法和技巧？

张睿导演：我并不认为一山在剧中演的用力过猛，是因为他处的那个环境处的那个规定情境里。他的情绪会注定非常不稳定。因为据我了解真正的卧底，便衣警察其实心理疾病是很严重的。那么当他亲身经历到一些极端的情况的时候，他一定需要发泄才行，一定需要宣泄，才能够让自己继续走下去。所以，他的那些，无论是他的用力过猛还是他内敛的去演，他背后的情感的真实是最大的支撑。那个是让所有观众觉得舒服的地方，而不是凭空的去吼，去用力过猛。

其实在拍戏过程中，很多演员就很自然的去演一个角色，就是表演的痕迹很重，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去提醒他们就是说，你生活中会是这样说话吗？你如果在真实生活中碰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反应？你会怎么说话？你会怎么表达？就是需要他们把往真实的情况上去引导，然后让他们打开自己，去相信导演，就是在镜头里看到的他怎么样是最好的。

而对不同性格的演员，不同经验程度的演员，跟他们的交流方式也会不一样，就是有一些演员需要你去激发，有一些演员是需要你去鼓励的，有一些演员是需要你去打击的，不同的人会采取不同的方法吧。
但是最根本的就是需要让演员知道，你对他们的情感是真诚的，所以导演对他们的情感是真诚的，和他们交流是真诚的，他们就愿意去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去流露出来。


【11】您在制作这部剧时有没有预想过这部剧会如此火爆？您认为这部剧成功吸引观众的地方主要有哪些？

张睿导演：我拍每部戏都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因为我选择拍戏都是选择我喜欢的类型和题材去拍，都是用心去拍。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结果，每部戏都没有想过。

因为，吸引观众我觉得首先是因为这个题材，他戏剧张力本身就够大，观众本身就爱看这种戏剧性很强的这种类型的东西。其次，里面人物的写法拍法在现有的影视剧中算比较另类的，有真实的东西在，但也有诙谐的东西在，比较另类。我们的演员完成的都很好，不光是一山，大部分其他演员都完成了，会给角色也加分，也就这些吧。


【12】网络剧传播快而广，然而盗版资源也同样迅猛，您如何看待盗版影视资源？

张睿导演：盗版这事，我之前说过，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会毁掉整个行业的这么一个行为，必须严厉打击，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就是你让投钱的人赔钱了，就不会有人再来投钱了，那这个行业就会越来越萎缩。我觉得必须从重打击，好在我们国家现在对知识产权保护还是挺积极的，但是据我了解，取证难度也很大，所以我希望有关部门重视这个事。


【13】您如何看待网络剧的发展？

张睿导演：我觉得网络剧应该会越来越好吧。但是我之前说过《余罪》的成功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很多人会看到：原来网络剧也可以拍的很好，那么我们需要更精心的去制做，这是好的一面。但是不好的一面，有人看到就说：哦，原来这样的条件，就可以拍出很火的一部剧，那我们以后就这样去拍就行了，那么其实这是不好的。我希望大家能多看到好的一面吧。


【下期微访谈】
嘉　宾：杨春晓（《余罪》制片）
访谈主题：“如何迈出制片人的第一步”
访谈时间：2016年7月5日（周二）20:00—21:00
（扫描二维码添加“龙套”为好友，备注“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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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介绍】
1.前40分钟，主持人和嘉宾对话，嘉宾分享自己的作品和创作经历。
嘉宾开始后请大家不要发任何文字等消息打断分享
2.后20分钟，微信群里的朋友们自由提问。
提问请采用文字形式
3.嘉宾分享结束，本期微课堂结束。访谈资料整理后会发到微信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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