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头》可能是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来听听导演亚当·麦凯怎么说

前几日，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风向标——制片人工会奖爆了个不小的冷门，将最佳影片颁给了《大空头》。此前，工会奖的最佳影片已八次与奥斯卡最佳影片重合。那么，这部之前名不见经传的电影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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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大空头》算得上今年最好的片子之一，改编自迈克尔•刘易斯那部描述资本主义横行的畅销原著。这部影片将镜头对准2008年全球金融，讲述华尔街几位投资鬼才在2007年美国信贷风暴前看穿泡沫假象，通过做空次贷CDS而大幅获益，成为少数在金融灾难中大量获利的投资枭雄的故事。
影片充满各种让人耳目一新的形式：不断失焦变焦的镜头、快速跳跃的剪辑，以及角色们不断打破“第四面墙”与观众直接交流，以及各种黑色幽默。


（女星玛格特•罗比边享受泡泡浴边喝香槟边给观众解释债务抵押债券，最后还说了句fuck off）

本片演员阵容强大，包括克里斯蒂安•贝尔、史蒂夫•卡瑞尔、布拉德•皮特和瑞恩•高斯林。剧本由导演亚当•麦凯与原著作者迈克尔•刘易斯共同完成，亚当在过去10年间与威尔•法瑞尔合作了几部喜剧片后陡然转型开始创作剧情片。
huffingtonpost的专栏作者Zaki Hasan采访了亚当·麦凯，谈论了电影里“打破第四堵墙”（角色与观众直接对话）、如何与性格迥异的演员合作以及如何将小说改编成电影这些问题。


原文地址：http://www.huffingtonpost.com/ 翻译：吴子熙 如需转载，请标注来源影视工业网

对话如下：
你在本片里有海量的术语，比如“抵押贷款证券”、“债务抵押债券”这些金融名词。作为一个电影制作人，如何平衡原著中艰涩的术语但又让观众觉得通俗易懂？

亚当：我们打破第四面墙的做法灵感源于刘易斯的小说。如果你读过这本书，就会发现他做了很多脚注来与读者交流，直接对话。这启发了我们在电影里的做法。
银行之所以让我们觉得高逼格并远离生活的原因是，当我们听到金融话题时，会觉得自己很蠢，并且无聊。所以我想办法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也更有趣一些。
事实上，当你真正投入进去，你会发现金融市场是个很有活力、让人兴奋的世界，是权力的语言。而且，当你发现一个导了《非亲兄弟》的大学退学生都能理解金融术语，那就没人理解不了了（自黑）。所以我告诉自己其实就是周转死钱并且赋予它们一些匪夷所思的名字而已。但其实也挺难平衡的，最终电影也不得不由角色们去推动剧情：迈克尔•巴里博士，马克•鲍姆，杰拉德•范内特以及两个年轻人杰米和查理，还有本。他们是故事的精髓，他们是银行金融界所鄙视的那群人。金融界厌恶他们，觉得他们是怪胎。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只有他们看出来问题所在，而其他人没有？当整个世界都浸淫在一本万利的幻象中时，为什么只有这几个人有本事洞悉真相？
虽然事实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个人也看到了真相，但电影只关注这几个人。所以在剪辑的时候，平衡两者（平铺直叙和保留术语）并且让观众能在理解的前提下继续观影才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有时候我会意识到没人理解这是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就会停下来，然后，让角色说：“合成CDO到底特么是个什么鬼？”然后观众就能更好地理解影片，那些墙外的东西反而把他们拉进了墙内。

对于这样一个黑暗的主题，你是怎么平衡各个元素的？包括喜剧、悲剧、戏剧化，以及如何确定各个元素的比重？

亚当：每当你了解到那些平时根本不会意识到但是却实实在在影响着生活的巨大真相时，总是会有一堆复杂的感情。我会倾向于了解而不是一无所知。因为一无所知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无力、很迷茫。但当你开始了解时，即使是坏消息，也会让你很兴奋，毕竟你已经开始掌握这门世界的语言了，然后你就会发现：“开始；等一下；这不是偶然！”，之后就可以看穿迷雾中的虚像了。
原著就有这样的魔力，能让我开始了解一个本并不愿意去了解、也一点儿不了解的世界。这才是我要寻找的能量所在。搞笑的部分在于那些角色并不是普通人，但他们又有点儿像我们。所以由他们来发现那些臃肿不堪的腐败系统并没有发现的问题就显得很令人愉悦，有点像赌博电影。
我自己被他们深深吸引，这也是电影有趣的部分。他们都相信市场体系，天真地认为市场会自我修复。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这个系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臃肿、并且已经开始腐败时，他们都有一会儿“卧槽圣诞老人不存在啊？”的时刻。时至今日，当你跟他们聊天时，他们对于整个市场的腐败已经绝望。在最后，他们也不出意外地没能逃离染缸。
所以这是一个牛逼的真实故事。你没办法在希德•菲尔德的剧本写作教程里学到这样的剧本写作方式，因为这是你身边的现实，所以你才能在这一部电影中看到如此多的流派同时存在。

所以他们贯穿整剧的情感不仅仅是个工具？
亚当：是的，虽然也有串联剧情的功能，但我还是要说那是他们自己的情感。要是你发现了这样的一个赚钱机会，肯定也会超级兴奋，像是“哦我的天哪！”然后其他人会来嘲笑你，然后你就只能把这当作一个玩笑话。
当你觉得“我们要发财了”，却又因为知晓另外一半的事实（次贷危机）后，会觉得“卧了个大槽我们在赌整个世界的未来！”这些家伙，当你跟他们聊的时候，又会觉得他们异常讨厌这个金融系统。

你有即兴舞台剧的创作背景，在舞台剧里打破第四面墙来面对观众的手法很常见。你认为为什么电影里人们不愿意这么做，或者为何打破这面墙会更加不同寻常？
亚当：电影学院的教授都会告诉学生：拍出来而不是说出来。他们也是这么练习并且将之发扬光大。
但我觉得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我最喜欢的一些电影都会打破第四面墙，比如《24小时狂欢派对》就很让人热血沸腾，还有《美国荣耀》。在《好家伙》和《赌城风云》里斯科塞斯也这么干了不少次。把画面静止，然后人物开始说话。Netflix的新剧《毒枭》也大量用到这样的手法。世事无常，早期电影从中受益匪浅，30年代、40年代和50年代，那会儿的电影就是那样子的。

和克里斯蒂安•贝尔、史蒂夫•卡瑞尔、布拉德•皮特和瑞恩•高斯林这几位演员一起合作，每个人需要具体指导的部分有多少？有没有什么困难的部分？

（克里斯蒂安·贝尔扮演独眼基金管理人迈克尔·巴里）

亚当：你这是在问每个演员的需求了。比如贝尔，他来到片场后，立刻就能进入角色。但他仍然需要内化角色的一些肌肉抽搐和情绪。然后他做到了。不过为了达到角色完美的状态，我们也需要找到合适的节奏，以及决定如何能让演员放开。
我们总是在讨论该什么时候去让迈克尔•巴里（克里斯蒂安·贝尔扮演角色）在跟你谈话的时候毫无理由地突然提高音量——原型真的会这么做——以及什么时候该结巴一下。还有，我们也会讨论书中那个我们并不相信的原型。
我们觉得“他会在这里这么干”。所以跟克里斯蒂安聊过之后，你会发现他完全浸于角色，但还是需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并且要看起来十分真实，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即兴。我会说，这一条就躺在地板上，然后扔个网球什么的，或者偶尔吼上一嗓子。


（史蒂夫-卡瑞尔扮演华尔街世家出身的史蒂夫·艾斯曼）
卡瑞尔则截然相反，他几乎用全部的嗅觉去捕捉最真实的角色状态。当他做不到的时候就有点发毛，大喊一声“啊”然后继续找啊找。而当我跟他合作拍喜剧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但这样能让我意识到我就像他的训练师，我们不断在追寻什么，当他做不到的时候，我会在后面推他一把。
我会说“去他妈的，试试这个，忘了剧本吧！试试对着他大喊什么的，我们不会用这一条，不过……”所以你必须不断推着他前进，然后当你们成功了之后，他可不会说“我们成功了”，而是一下子就沉默了。然后我会说，我们成功了，然后他还是什么都不会说，然后我们继续。但他对自己的要求真的非常高，这样很棒！


（瑞恩·高斯林将扮演一个能把40亿美元单子做成37亿美元收入的德银代理人格雷格·李普曼）
高斯林在剧中的角色非常诡异，他同时是局中人和局外人，是个角色但又能对着摄像机说话，所以他更接近剧作/导演。我跟他交流的方式是，“这里我们能怎么做？有没有什么新想法？”我们总是不停在改台词，也算是借此消遣。他真的超级有趣且超级易于合作，跟他一起工作真的太棒了！


（布拉德·皮特扮演康沃尔资本的本·霍克特）
然后是布拉德•皮特。在他到片场之前他的角色已经基本成型，他也有那样的头发、胡子和外貌。他说“把那个标签留在我领带上，我想给办公室带一张饮水表。”他清楚地知道这家伙是怎样的。拍厨房那场戏时，皮特说“我正好想讨论一下种子和孟山都公司，我想存一些种子。”这简直棒极了，然后我们就即兴创作了那场戏。
不过有时候你也需要在情感上鞭策一下这家伙，比如，“嘿伙计，这一条里你如果被激怒得更厉害会怎样？”或者我会告诉其他演员，当他让你闭嘴的时候别理他，这时候他肯定反应激烈。所以这是我一般情况下的导演工作。


（梅丽莎·托梅扮演史蒂夫·艾斯曼的妻子）
然后遇到像梅丽莎•托梅这样的演员时——基本上是下飞机、到片场、抽支烟、拍完14条镜头，拜拜，上飞机走人——就会觉得，这特么是什么情况？？但这很有趣，你是对的，每个人都需要不同的指导来获得角色所需要的一些东西。

出身于拍摄大型情景喜剧，转型拍这样一部截然不同的电影对你来说有多难？
亚当：我试着拍过其他类型的电影，比如拍加斯•恩尼斯的《男孩们》，但我找不到人来完成它。我做了个很棒的预告片，但当我带着它去那些城里的工作室找人时，他们就说“这家伙是拍喜剧的。”这可是个很难搞的、充满野心的项目，但我可不希望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拍喜剧的。
而在《大空头》里，我很幸运地找到了Plan B公司，他们也有这本书，而且他们是世界上最酷的一帮人了，我也见过了皮特。迪•加德纳和杰瑞米•克莱纳脑洞超级大，也很有见地，所以他们就想“为什么我们不考虑一下这部片子呢？这太完美了！”他们从头到尾一直在全力支持我，所以我也就我行我上了。
后面的事就按正常剧情发展了：派拉蒙看到了剧本，很喜欢。他们觉得这个本超级棒，下一步就是找演员。很明显，我们有这么豪华的阵容，可以开机了。当然，我还是最感谢Plan B能见我并且聊聊剧本，不仅是他们的开放态度，也是因为他们对此很激动。

制片人到位了。
亚当：毫无疑问。

你和迈克尔•刘易斯如何把小说转化为电影的？你们有没有关于银幕如何展现上的分歧？
亚当：基本上来说，我在拍之前跟他吃了一次午饭，他是这么说的，“这本书是我的孩子，而现在你要带它去读大学了。”我说，“迈克尔，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不你不需要，去拍吧。”
唯一一次我给他打电话，关于电影里究竟是谁第一个发现了这次机会（通过做空次贷CDS而大幅获益）。每个人都说是迈克尔•巴里，但还是有些人说是李普曼，然后我听了两边的意见，找到刘易斯，问他“这特么到底什么情况，到底谁…？是巴里，对不对？”他说，“是的，是巴里。”他还说，“别听这些人瞎扯，他们只是想在最后的名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是巴里第一个发现的，比任何人都早。别听其他人的。”
然后，不出意外，我回到剧组告诉他们是巴里，他们就说“啊你是对的，是巴里。”所以这是我唯一一次关于剧本找他。除此之外，他也读过剧本，非常喜欢。我觉得他内心是有一点爱不释手的。
最牛逼的一次是当他看到倒数第三幕时，反复念叨“难以置信你居然拍出来了”，看上去简直爱得死去活来。我们知道他不只是出于礼节，所以我们也装成脑残粉。他就说，“你们干嘛这么兴奋？”我说，你没抓住笑点，你是迈克尔•刘易斯，我们是你的脑残粉，而你喜欢我们的电影！然后他就“卧槽”，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