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妖塔》：终结五毛特效时代

文/樱桃酱

截止10月10日，《九层妖塔》累积票房突破6亿。关于影片孰好孰坏的议论纷纷扬扬，但不得不说，《九层妖塔》显示了好莱坞工业化生产模式与中国化智慧相融合的可能性，并开创了一个可贵的惯例：注重特效制作。


很多观众一定对昆仑山大爆炸、雪崩、神秘壮观的九层妖塔和野兽凶猛的石油小镇记忆犹新。改编《鬼吹灯》这个“超级IP”，最考验想象力的部分莫过于书中描绘的超自然世界。在特效方面，陆川可谓倾尽全力：“与我们合作的特效公司有8家，共计4000多人，每个场景都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团队完成，比如血蝠由德国设计师设计，韩国设计师则负责制作红犼。”虽受制于预算，特效镜头缩减到了1500个，但《九层妖塔》在视觉水准上已经具备比肩好莱坞的条件。

普通人大概不会去考究一个特效人物是如何形成的：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变化都是特殊而联动；每一根骨头的运动都是规律而富有变化的；每寸肌肤的肌理都是独特而不可复制的；每根毛发在运动和重力的影响下形态不一。这些特效哪怕有一点点与常理不合，都会被观众注意到。
在《九层妖塔》中，无论是水怪、火蝠、红犼这些动态生物的细节，都栩栩如生。这也给演员的“无实物表演”提出了极高的挑战。《九层妖塔》中，有一段红犼和唐嫣的对手戏，达到了表演级别，这意味着除了动物本身的造型，还有重视动作、眼神甚至光线的变化，以及最后和人的合成。

昆仑冰川、洞穴、大漠等场景的特效也十分良心。冰也是特效最难做的之一，因为光会折射，各个角度稍微做得不讲究就露怯。但《九层妖塔》里的冰的质感十分真实，这项技术本身就是对三维制作师的大考验，还得考虑整个环境场景的美感，还要统一整个段落。沙漠的沙尘暴和雪崩画面也诚意十足。

和陆川合作的两位特效总监，一个是John Sheils，之前跟彼得·杰克逊做《魔戒》《霍比特人》合作了十几年；然后是Michael Grobe，《罪恶之城》的特效总监。在这两个人下面，分别设立了更详细的部门，CG部门，动画部门，更细的打光，材质等，每一个部门都有各自的总监，中方还配备了三个统筹，，负责协调导演跟特效总监之间所有的沟通工作。在这三个统筹下面配备了15个制作助理，每个人管一百个镜头，最后成片差不多就是1600个镜头，最后进电影的是1500多个镜头。

但《九层妖塔》最终呈现的华丽视效，其实是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以土办法加洋技术形成解决方案，用人民币完成了美元的特效。那么究竟是怎么完成的？

1.动态预览。前期做好，少让后期擦屁股。《九层妖塔》的预览跟最后电影剪辑版的雪崩几乎是一样的。这种雪崩镜头，没有办法先拍完再让后期补救的。陆川画完分镜后与大家一起讨论，再交付印度制作，隔一个月做出了一套动态预览，给拍摄带来十分大的帮助。

2.中外默契合作。外国团队负责拿出最顶级的设计，而中方团队负责在制作落地上花功夫——想尽一切方法省钱。
譬如说电影中有个胡八一游向Shirley杨的镜头，镜头是从Shirley杨往后拉，胡八一入画，后拉。因为这个镜头是在干燥环境里拍的，所以所有的演员其实是倒挂着的，那个镜头其实没法做，因为没有电子监控马达保护，因为棚很小来不及装电动的威亚，另一方面马达好几百万，成本太过昂贵。最后解决方案是：第二天在现场，预备六个绿色的小人，把胡八一托起来，然后杨萍固定在那，说开始后，那伙人就把胡八一托过去，胡八一在那游，我们根据他游的这个姿势控制六个小人的步态，做特效时再把六个小人擦掉，把衣服补一补，就全都有了。
公共汽车那场戏，有个镜头是红犼“啪”跳下来，砸在车上，后期要模拟公共汽车，那个玻璃溅碎的效果，后期很难做到逼真。拍车内撞的镜头，其实车边站了一排穿军大衣的孩子，喊一二三，他们咣撞一下出来的效果。拍车外要砸的效果，从旁边废品站拉来了铁的垃圾桶，在这个铁筒里面装满了砂石，大概有两三吨重，盖上盖儿，用钢缆给它捆扎好了，把它吊在起重机上，这样来砸，一共才花几千块钱。最后大家看到的是数字车，但现实中那个车真的被砸的稀烂，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参考效果，后期哪有这么快？
拿陆川的话来说，中国文艺片导演拍视效大片，只能拿这个钱来拍。这挺像文艺片的生存境况，就是没钱也得干活。


习惯了喝粥的人们，看到有人在学着做牛排时，大声呵斥，或是挤眉弄眼的嘲弄，但闻到香味的人们已经凑上去大快朵颐。与其诟病于“软肋”，不如看见这其中有益的尝试，给予鼓励和信心。国产大片的特效长期被好莱坞的阴影覆盖，古代传奇中的英雄没落，被西方的英雄语境所取代，更何况在一个不能有“鬼”和“妖”的国度。《九层妖塔》弥补了国产片特效长期的“先天不足”，并证明了后天吸收的可能性。无论如何，这对于中国电影产业来说，都是一个颠覆。特效的精益求精化将逐渐成为行业内潜移默化的共识，以”费用高昂“而使用”五毛特效“也不能成为借口。“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有人在怀疑、嘲弄时，有人，已经开始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