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  一

2015-09-25 12:35
  靠着卖掉自己身上最后一只玉镯,白卓维持了客栈头七天的营生,第八天的时候,白卓打算去招几个伙计。
  因为要出门,所以白卓起的早。她在后院洗脸的时候看了看天色,东方正亮起一抹鱼肚白,正是出发远行的好时候。听来往的客人说此地离最近的县城有一段距离,白卓希望正午之前能到达县城,最起码要见见这附近最近的一座城是什么样子。
  她正准备打开客栈的门走出去,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白卓心下起疑,但听那敲门声顿了顿并未停止,于是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捕快模样的人,身后还领着一个老汉。两个捕快年轻高大,但疲态尽显,显然是赶了好久的路。那位老汉半眯着眼,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手上拴着粗重的铁链。
  两个捕快一见有人,便道:“小二,开门迎客勒!”
  白卓拦都拦不及,两个人便走到客栈里,在一条板凳上坐下来。白卓走过去,只见两个人已经全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两个人一看便是官府的人。白卓心下叹了口气,没办法,开门是客,她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况且她在此地脚跟还没扎稳,她惹得起谁。
  白卓心里郁闷之极,又无事可做,只好坐到柜台后面去翻账本。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账本,不一会竟泛起困来,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店内,天已经亮了,那两个人还在睡着,白卓看着他们的睡相。心下忽然一跳——那个犯人去哪里了?!
  这么想的时候,白卓迅速打量了一下店里,只见通往后院的门帘正微微晃动,此时又没有风,分明是刚才有人触碰过。
  白卓走过去,还没撩开帘子,一把菜刀就已经逼近了眼前。
  “别出声!嘘——”白卓被老汉挟持住,刀子就在脖间。
  老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一把久未磨砺的宝刀。他已经解开了铁链,正准备逃走。白卓看到他脸上的肌肉都纠结在一起,他不是一个擅于杀人的人。
  白卓很从容地保持安静,没有出声。她知道这样能安抚他的情绪,这时又听见老汉说:”这位姑娘,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想杀人,但你不要逼我。“
  白卓连忙点点头。
  老汉明白她的意思,把刀拿的远了些。
  ”你听着,你就当救人一命,放我一马,不要说出去。“
  白卓看着老汉的眼睛,慢慢说:”大伯,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说什么。“
  老汉的眼神忽然停滞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卓,他当然不会容许自己在这个时候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他觉得这是白卓的小伎俩,想骗取他的信任。但他心里还是有一刹那松懈。
  白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天下之大,你要逃到哪里去?你有地方可去吗?“
  老汉终于停住了,不说话。
  白卓揶揄:“就是要逃也要想好逃到哪里,连个目的地都没有,还逃什么?”
  “你……”老汉竟然气急说不出话来。
  白卓趁此机会一个反身用力,便制住了老汉半个身子。她早就看出这个人一点功夫都没有,只是没想到会被劫持。也就陪他玩玩,不过听得出来他不是坏人。
  “一点功夫都没有,也敢学人家掳人质,说,你到底犯了什么罪?”白卓冷声质问。
  老汉手臂吃痛,连连叫苦。嘴上说着:“我没犯罪,我是清白的……”
  白卓听了就怒,天下所有的罪犯都会说这句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拉回去?”
  老汉听了,脸上立刻变得惊恐起来,但嘴上仍旧是原来的两句话。
  “姑娘,我骗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莫名其妙一具尸体躺在你的菜里,你说我到哪里申冤去?”老汉说到这里哭了出来。
  白卓略为动容。松开了老汉,但夺过菜刀逼着老汉。
  “到底怎么回事?”
  老汉无奈地看着白卓,抹了抹眼泪,道:“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本是芙蓉城里芙蓉楼的掌勺,往日里都是我那小徒弟每天去市场上采购当天要用的果菜,那一天我徒弟因病告假,我就一个人去镇里的集市上买菜。怪就怪在这,那一天早上我回城的时候,城门检查的官兵例行检查,竟然在一堆果菜里扒出一具死尸来,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些官爷没一个相信我的话,不由分说就把我铐了起来。现在马上要到柳叶城了,到了柳叶城,就把我和今年秋斩的人一起押解进京斩首……“
  白卓半信半疑,绝对没有完全相信他。她看了他好一会,一句话不说,似乎要把这个人看透了。
  须臾只听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看着天空,似乎在嘲笑什么:“呵,跟注定了似的,我正缺一个掌勺……”
  老汉眼中疑云不散,但一丝生机在心里冒出来。”姑娘如果愿意收留老身,老身愿意在这里做事,只求姑娘放一条活路,给一口饭吃。“
  白卓看着他,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老汉等着她的答案。
  白卓缓缓收回菜刀,眼睛看着后院处的一处小门看了许久,最后说:”从那个门走出去,是一片菜田。菜田里面有一栋草屋,十分隐蔽,只有我知道。你去草屋中躲着,我给你送饭的时候,就是你可以出来的时候。“
  老汉迟疑地看着白卓。
  白卓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信了你,你也该信我一次吧。“
  老汉不再犹豫,从白桌身旁走到那扇小门里去。
  白卓看他走后,把后院的痕迹都收拾好,然后走进大堂。两个捕快估计是累的够呛,天已大亮仍旧沉睡。白卓看了一眼客栈外面,清晨一个人都没有,她轻轻将大门关上,然后回到卧房,从枕头里找出一个小黑瓷瓶。
这是她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把家里的宝贝带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她是唐门第三十七代掌门的女儿,从七岁就暗暗跟随门派里资历最深厚的铃兰师傅学习制毒解毒。她资质一般,但早慧,沉稳老成,对人和事都看得通透。所以当得知父亲暴毙身亡的时候,她在愤恨中一早藏好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幸运的是,她被驱逐出家门的时候,铃兰师傅正好在南疆执行任务,她受的教育只有铃兰师傅知道,没有人知道这个整天只会绣花的丫头掌握了什么。
那黑色细瓷瓶里,装的是一种罕见毒药,名叫睡美人。这名字的由来是因为第一个被这毒药毒死的人,便是当年在四川红极一时的青楼艳妓叶昙香。据说她死后还被人以为是在午睡。白卓离开的时候带的都是十分珍贵又罕有人知的毒药,拿这来伺候这两个草包,自然有点不舍得。
  当你计划好了要杀人,而猎物又毫无防备的时候,事情就好办的多。两个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水解渴,白卓将准备好的茶水递过去,轻轻松松解决了两个大汉。看着他们熟睡的样子,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白卓不禁感叹起人生来。
  尸体被埋在后院茅房旁边的花丛下。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两具尸体为花朵盛开贡献力量。尘归尘土归土,白卓早没有开门接客,她做好饭,在饭里加了两滴白色液体,便去找老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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