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视》和《推拿》,两部不友好的电影
表现主义艺术家看重作品中的内在情感表达,忽视描写对象的形象。因此表现主义画作中表象总是扭曲和抽象化的。
桥社成员基希纳作品
桥社成员Ernst Heckel作品
早期德国表现主义电影中,如《卡里加里的小屋》、《诺斯费拉图》等,那些夸张扭曲的布景及扭曲的人物造型都是表现主义最好的例证。
诺斯费拉图
不论是各种蒙太奇手法,还是长镜头拍摄,正常观众都是通过眼睛看到的图像来理解电影。因此当我们看到《卡里加里的小屋》中各种扭曲的图像,自然会产生恐惧的情感。
卡里加里的小屋
这种对于现实的扭曲描绘是赤裸裸的,意义在于拔除事物外表的伪装,使观众直接接触到最真实的内在。一位衣冠楚楚的白领并不会强烈地触动观众。而卡夫卡笔下把小职员异化为甲虫,我们这些小白领不都是些可怜的甲虫吗?
《变形记》插画
残疾是一种变形,残疾使人与人产生差别!一具残缺的躯体比健的人更具有视觉冲击力;失去某种知觉的人往往会具备特殊的感知能力。例如盲人,他们无法看见,但他们知道得更多。
娄烨拍《推拿》,在画面表现上极具创意和实验性。摄影使用大面积失焦、灰暗晃动的画面来模拟盲人的视觉。在主人公眼里,世界就是一副灰暗扭曲的油画。
《推拿》剧照
通过摄像机,观众也体会到盲人的视觉,导演通过摄像机临摹了盲人的视觉,再通过影像把盲人的视觉嫁接到观众眼睛中,成功把观众异化为盲人。通过这种健全人与盲人的视觉转化中,观众理解到盲人的无助和恐惧,以及生而为人的本质——人性!
这种非正常的画面,粗暴地强迫观众抛弃传统意义的审美,即抛弃那些愉悦眼睛的视觉要素,因此需要观众具备较高的审美素养。《推拿》可以说是一件后现代主义艺术品,难以被中国大众接受。
《推拿》
几乎同期上映的挪威电影《盲视》,一样以盲人为主题,同样也是一部非常实验性的电影作品,但它的创新之处并不在于视觉,而在于电影奇妙的结构。
《盲视》以盲人家庭主妇的视角,表现了她因眼盲而产生的迷茫和极度不安全感,以及由此诞生的一系列幻想。由于片中女主角的幻想与真实生活交叉并行,甚至混为一谈。观众乍看之下难以理解剧情。
《盲视》
其实只要试着把自己置身于女主角的位置,即以盲人的身份(或者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的身份)来体会女主角的心情,就很容易理解本片。假设现在我们突然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世界会立刻变得充满敌意,如同《推拿》所言“盲人在明处,健全人却藏在暗处”。
盲人=被偷窥者
女主角尝试通过幻想,写小说的方式来排解这种恐惧和不安全感,然而这种幻想(也是她对生活的猜疑),包括意外怀孕、丈夫出轨等不安情节又进一步加剧了她的不安。
《盲视》剧照
幻想不仅只在她写作时产生,甚至可以随时进入她的生活,并随着她的思绪改变。这种随意性导致电影的结构松散,场景之间缺少逻辑联系,情节变化突兀,梦幻与现实之间没有明确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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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混乱的想象
这种无理性的叙事结构如同扭曲抽象的画面一样迫使观众只有站在盲人的角度,抛开理性和逻辑的束缚,才能够观察到女主角的内心世界。
女主角的幻想不同于费里尼影片中天马行空的幻想。费里尼的幻想和梦魇是戏剧性的,如同超现实主义的画作,可以解释和分析,观众可以置身其外欣赏和解读。
而《盲视》中女主角的幻想只是盲人敏感而脆弱的心理活动,不可捉摸,观众只有设身处地才可以感同身受。对于大多数习惯被影片操控的观众,这部电影也不讨人喜欢。
《推拿》和《盲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被看做是表现主义作品,反艺术的艺术。我们观众喜欢与否,导演也许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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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要有电影(微信号:Be_Cinephile)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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