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风暴来袭—东西方视觉系导演浅析

文/梦见乌鸦

说来也巧，近期闲来无事打算重温1956年让·德拉努瓦改编雨果名著的《巴黎圣母院》，主要是想听听配音邱岳峰的声音，他为卡西莫多配的音简直绝了，结果找到一部微电影《卡西莫多的礼物》。这片的剧情不说了，但我却对片子的里的视觉效果印象极深。不是CG特效，而是影像和构图，在国内电影电影中比较少见且标新立异。查了一下导演，原来是在视觉和舞美圈打拼多年的彭宥纶，怪不得该片的视觉风格如此鲜明。

从本着打算将耳朵叫醒，到视觉风格上的眼前一亮，反正都是五感之内，索性将错就错。 这篇文章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谈谈中外视觉系导演的不同风格。

1.什么是视觉系导演

视觉系导演并不是那些注重视觉效果的导演，《阿凡达》画面让人心醉，但詹姆斯·卡梅隆并不是视觉系导演。所谓视觉系导演，不单单是要依靠CG，而是指从最基础画面和构图十分注重视觉冲击的导演，并且在影像上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视觉系导演就像一个设计师，将电影作为自己的画布和作品，从而创造出非常具有美学风格的镜头感。在视觉系导演笔下，自然充斥着最华丽的事物，有鬼斧神工的建筑，风格别致的造型，千奇百怪的衣装，纵横捭阖的声色，这些元素交织于一起，就是一本绝世罕见的精装绘本。导演为电影深蕴童话气质，或极尽妖娆之态，奢华无比，亦超离了现实境界。






而导演们不遗余力地追求画面感，要的便是这视觉的艺术，中岛哲也的洛可可艺术暗含东方神韵，蒂姆-波顿的哥特式篇章则深蕴西方情结。他们是光线的魔术师，也是色彩的驾驭者。

2.西方视觉系导演作品分析

在好莱坞这个CG横行的世界里，有着不少以视觉作为标榜的导演，比如《黑客帝国》的导演沃卓斯基姐弟，子弹时间与凌厉的打斗效果相当养眼，但这并不是姐弟俩的影像风格，而是对电影场面的掌控，真正的视觉系导演会在整部电影中将画面美学和构图发挥的淋漓极致。这里主要选择三位导演作为代表。

韦斯·安德森

其一是韦斯·安德森，他的电影没有大开大合的CG特效，只是依靠摄影机与场景布局，发挥强烈的视觉冲击。安德森似乎就是为HD年代诞生的导演，高对比度，高艳明丽的色彩，平衡对称，注重一切细节。








作为一个“作者导演”，韦斯·安德森固执地让他的电影作品充满了其个人的一切品味和怪癖，于是他涉足了电影制作的各个层面：编剧，摄影，美术设计，比如《布达佩斯大饭店》中可以看到他的一切美学嗜好，的对称构图、快速摇镜、画面色彩、类似的桥段、道具乃至配乐。简单的例子，当镜头初入大饭店时，电影的长镜头，或者镜头定格，把人物居中于画面中，而这时候的人物背后的家装，变成了画面的中心，观众顺其自然地把视线从人物延伸到这些本来并非是主角的布景上去——毫无意外地，一切依然是悦目的。




而且其镜头之中的色彩往往是浅色调的背景上搭配深色调的角色服饰，且镜头画面偏暖色调，极少选用冷色调。外国就有影迷提取了韦斯·安德森几部著名作品的色谱分析，如下：






在我们津津乐道其电影影像风格时，不可忽略韦斯作为一个电影风格家背后的内涵：他的电影从不流于表面的形式美感，而是借用这些标志性的美学特征，来烘托电影的主题以及角色的心境。

扎克·施耐德

提起视觉系导演，就不得不提扎克·施耐德。虽然他大部分时间来倚重特效，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充分将镜头语言无微不至的发扬到电影的每一个角落中，《300斯巴达勇士》和《守望者》，镜头下的画面美感被充分发挥到了极致，大量慢镜特写场面烘托着画面的深度，也把电影的主题一次次的勾勒清晰。既然讲究画面的细致性，那么我们就选用一部动画片来鉴赏其画面风格——《守卫者传奇》。


这部《守卫者传奇》是扎克·施奈德动画领域的试金石，本片的所有镜头都是依靠数字技术制作出来的虚拟图像，在没有角色演员和场景条件的束缚之后，导演娴熟的镜头技巧在这部动画电影中得到充分体现，在场景方面，除去令人叹为观止的神木外，浩瀚的海洋的波涛汹涌，原始丛林的神秘幽静。由于电影大部分场景发生在黑夜或者山洞内，使得电影画面的整体感觉偏于暗色。整体灰暗的基调点缀着局部鲜艳的形象色彩搭配，逆光镜头的合理运用把本片打造成了一个绚丽多彩的琉璃盒，在视觉方面光彩夺目。


这样一来，扎克·施耐德的影响风格也就确立了。他所追求的是色调的饱满，浓重的近似饱和的色调，搭配起万般变化的造型，便是一种极端铺张的华丽，这种华丽超越了现实到达幻想的彼岸，正是为了迎接你双眼的贪婪。


蒂姆·伯顿

视觉系导演，还要提一下蒂姆·伯顿，比较特殊的是这位鬼才导演并不是依靠画面来显示镜头美学。反而是通过场景设计来彰显视觉美感，他的哥特风闻名遐迩，凭借着异想的世界来博取观众的眼球，在好莱坞独树一帜。


比如《剪刀手爱德华》，湛蓝的天空，梦幻的古堡，角落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头发蓬乱的爱德华。


又如《僵尸新娘》，色彩对比依旧强烈，人间的世界灰暗阴冷，死气沉沉，而死人的世界却色彩明亮，生机勃勃。这些电影让人瞩目的就是蒂姆·伯顿冷色调主打的哥特世界。哥特风格是起源于欧洲中世纪哥特建筑的一种艺术风格，到现代，已经被引申为幽暗、复古、华丽的艺术风格。这是伯顿每一部电影的灵魂所在。蒂姆伯顿的电影世界，黑色永远是最妩媚、最动人的色彩。他把所有人性的善恶美丑都浸泡在这种世间最冷的色调之中，所以丑恶就显得没有那么丑陋，没有那么不可救药；美善虽然脆弱不堪，奄奄一息，却更显得弥足珍贵，生命力顽强。波顿在将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影像化时充分利用了视听因素。


3.东方视觉系导演作品分析

东西方由于艺术审美的差异，风格方面也有所不同。就像我们的国画注重意境而西方油画注重表象那样。

日本：菊与刀的日系视觉

对比与西方，东方的视觉系导演就绕不开日本。日系插画风受到西方的影响而独树一帜，在日本有着大量的以画面和视觉冲击闻名的导演。比如中岛哲也的《令人讨厌的松子的一生》。深蓝与绯红的对比，樱花与白雪的意境，色彩斑斓的冲击遍布于电影的每一个幻想镜头，没有人怀疑这是纯粹的视觉的享受，却也没人能够相信它能掩盖人物的悲情，他的风格是梦境的色彩。


又如蜷川实花的《花魁》，江户川时代的声色场所，墙壁是朱红的，床铺是艳红的，枫树是火红的，红是华丽迷幻的象征，也是欲望横流的征兆，摄影师出身的蜷川实花偏爱色彩洪流，众多艺妓的流转出场，如同一本庞大的流动写真，风情明艳华彩异常。每一格胶片近乎都能当做独立的摄影作品，而电影就若布景于华丽的舞台上，任华美的艺妓们载歌载舞，与声光特效交相辉映，以此取悦观众。


而国内的视觉系，几乎屈指可数，这还要“感谢”中国尚不完善的电影工业。无论是当年的香港电影还是如今的内地影市，在商业化大潮之下，明星与市场占据主导，导演们的个性和志趣早已被物欲横流的娱乐抹杀了。

香港：后现代的王家卫

比较特殊的例子，就是王家卫。极端风格化的视觉影像、富有后现代意味的表述方式让王家卫的电影美学极为令人印象深刻。王家卫电影给人最直观的印象便是精致的画面，《花样年华》中如油画一般的玫瑰色画质，《春光乍泄》中布宜诺斯艾利斯淡绿色的魅影尽收眼底，《东邪西毒》中大漠黄沙孤帆客栈起红尘，就连《重庆森林》中市井街头和贫屋陋巷也在晃动的画面中尽显美感。


比如近期公映的《一代宗师3D》，虽然是转制3D，但王家卫的艺术造诣对画面层次的体现是其最重要的杀手锏之一。，车站大战、丛林独舞、夕阳下斑驳的佛像立体感效果强烈，转制同样能达到不俗的效果。而电影的静态画面更是极为精致，《一代宗师》中的不少画面都可以拿来当做壁纸，叶问在金楼与宫二对弈的戏份，前景一张桌子，叶问与宫二为中景，后面是错落站位的风尘女子，静态画面下再用3D进行加工，效果更进一步。电影中的画面就是一幅幅绚丽的复古彩照，每个镜头极考究，就连风动带起的衣襟在整体画面中都显得那样随和。


内地：视觉新锐彭宥纶

严格来说，彭宥纶还不算是电影导演，但其为国内年轻偶像打造的诸多演唱会舞美、mv、短片等视觉内容，都超越了许多内地导演的视觉驾驭能力。所以简单说下这位内地少见的视觉系导演的风格特点。

彭宥纶以舞台视觉出身，在电影中对画面构图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却又彰显自己对构图和镜头的独特理念，从形象元素、摄影构图、光线与影调、色彩语言以及运动形态等诸多方面带给观众别样的视觉冲击。

首先是彭宥纶的画面对比度强烈，明暗色调的混搭往往突出画面的超现实质感。比如她为苏醒拍摄的音乐微电影《北京city》开场这个画面，在这部黑白影像的作品中，金色、红色的暖色调装饰背景让整体阴郁的画面多出了浪漫主义特色。


《卡西莫多的礼物》同样如此，冷色调中的温暖的白色与金色，显示出强烈的对比感。当然这种视觉冲击乃是影视作品中比较常见的，其实她的作品不追求色调的饱满，只强调搭配。苏妙玲主演的微电影《眼神总会认得》，通篇昏黄色滤镜的使用，背景色上搭配深色调的主色调，且强调整体场景的错落有致，比如信箱、书架和满地的信件，角色在这样背景构图下，配以简单的服饰，色彩上以浅暖色搭配背景的深暖色，在体积光的运用下，显示出写实与写意风浑然搭配的效果。彭宥纶的几部作品（如《卡西莫多的礼物》中地板的单车，或者洁白的墙壁前衣着色彩鲜艳的潮女）中色调搭配都是这样。细腻而精致的简约主义搭配了夸张而飘渺的解构主义。

除去色调搭配风格，其最突出的风格便是构图，彭宥纶的作品构图感非常强烈，刻意追求那种对称感和广角。她的电影所有角色站位几乎都处于画面中央，比如《眼神总会认得》，在这部影片中是如《布达佩斯大饭店》中的对称、复古风格，而这种对称风格又显示在角色两侧的对比。


在《卡西莫多的礼物》中，以一道门作为主视角，两侧黑白空间对比，一边是压抑无奈的心情，一边是活泼开朗的气氛。且在这部作品中，角色戴上了太空头盔、防毒面具，画上小丑的脸谱，在这种对称和对比的风格下，近景呈现出扭曲的真实感，而远景又飘渺遥远，都市人孤独而渴求，压抑而无奈的心情在广角镜头中的近景特写中表露无疑。门内门外的两个世界，用广角展示。



广角风格也是彭宥纶的视觉符号。这类镜头焦距短、视角大、景深大、所摄画面有很强的透视感。《爸爸去哪儿2》的萌娃沙滩宣传片中以沙滩作为主视角，远处云层与大海觥筹交错，色彩艳丽，近景呈现出别致的真实感，而远景又飘渺遥远，这种新颖的镜头语言正是凸显缤纷梦幻的本色，孩子们的天真和童趣的美好在在广角镜头的拉升中表露无疑。


4.视觉系导演的醉人之处

视觉系导演给了我们别样的视觉享受，从新锐导演彭宥纶，到大咖王家卫、蜷川实花，乃至西方成名已久的韦斯·安德森，他们的作品独特而令人印象深刻，就像是一杯醇酿，又是一剂毒品，它让你甘之如饴，又让你为之上瘾，可是，你止得住自己莫名的贪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