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MBuzz专业制作人访谈系列——“如花”李健仁：我们是服务人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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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香港知名电影制作人“如花”李健仁先生接受了我们微影像新势力组委会的专访，与我们分享了他从业香港电影三十年台前幕后的宝贵经验。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印像最深的就是李健仁先生一直在强调“多学习，不怕被人骂”的做事态度，以及一切为观众考虑的电影观念，“我们是服务人民的”，或许这就是香港电影在那个时代旺盛的主要原因之一，正如李健仁先生说的：“最终福利就观众！”

李健仁，香港演员，专门参与周星驰电影之演出，多参与丑角饰演，属周星驰班底人物之一。他比较出名的是饰演丑妇人“如花”一角，而“如花”一角也成为周星驰电影中丑妇人的代名词。

1、今天很高兴能够请到李健仁仁哥来做这个访问，与我们一起分享一些经验。仁哥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份工作？
那个时候我们的frome1，from2，等于你们的高中。每年暑假都会去打工挣一点钱，由于我爸爸是摄影师，那一年我就跟着他到剧组帮忙做些打杂的，就这样接触了这个行业。第一部片是一个武打片，那时候拍得最多的就是武打片了。那个时候看到了洪金宝、成龙拍戏，后来又拍成龙的《师弟出马》。
2、正式入行以后做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呢？
最开始是摄影助理，帮别人拿东西什么的都做。由于爸爸是摄影师，所以我每一年暑假可以跟两三部电影。那个时候合作的演员有很多：周润发、成龙、洪金宝、元彪...当时功夫片很流行，那个时候在现场看到真的成龙洪金宝怎么搭招，怎么打，非常的帅。很多外国人对中国的了解都是从功夫开始的，后来我到美国，外国人总是见到中国人就摆李小龙的造型然后喊着‘功夫’（笑）。那时候拍电影很悠闲，因为有这个明星，有这样的班底，有这样的发行公司，就会有钱给你拍三个月，一百二十天。那时候的香港电影也很有人情味！比如拍洪金宝的片子，八点收工，导演洪金宝总会说‘等一下，还没收工’，因为过了八点十五分呢，就是over time，就算一个小时了，撒个尿回来就多了五十块。这就是人情味，那个时候真的很感动。
3、那个时候你的同学（比如周星驰）等，有跟你一起入行的吗？
那个时候我比较幸运，因为我爸是摄影师，所以更早的有机会接触电影这个圈子，而周星驰梁朝伟他们那个时候才刚去无线训练班。其实我爸当时是希望我能学餐饮到美国去开餐馆，我听了爸爸的意见学了管理，但并没有去美国，还是留在了香港做酒吧餐饮等，就这样做了差不多有八九年，生意很好但是也觉得很闷。那个时候刚好周星驰让我一起去拍电影，于是我就去了，去拍的《武状元苏乞儿》。我曾经还因为造型很丑自己默默的哭了两个小时呢~
我的第一部电影没拿钱，当时就跟了一位老前辈学习东西，也就是做场记，什么活都干。那位老前辈是副导演，看着五六十岁的老头在片场精神焕发，剧组的各个环节都了如指掌，我领悟到了什么是“活到老学到老”。所以我就怀着“学习”的心态去做场记，的确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音乐、效果、对白、剪辑，也都在后来做副导演的过程中体现出了其价值。包括我后来做演员，在演戏时候运用到的演技，也都是一点一点跟着优秀影人合作的过程中学到的。
4、我们知道香港有很多副导演，但是这些副导演要成为导演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有些甚至用了十几年，这是不是香港特有的体制呢？
早期的摄影师是很辛苦的，比如我爸爸那个年代。那个时候没有监视器，很多东西全靠摄影师的眼睛去说行或者不行，特别是一些打斗的场景最摄影的技术要求就更高，后来社会进步了，设备完善了才有了导演。我呢就是从场记，到第二副导演再到第一副导演。
5、在工作中与人合作的时候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吗？
他们的风格是不同的。刘伟强喜欢手持拍摄，动作也更快，有些则更着重于美术效果，所以我跟不同的人合作，就能学到不同的东西。我们学到好的东西，那过来放进脑袋，有机会拿出来用。那个时候经常挨骂，别人骂我我就接受，告诉自己是在学东西。大家都说周星驰爱骂人，其实他骂的不是别人，是自己，为什么呢，因为只有电影拍得好，观众才会买票。现在观众什么都看过了，有可能比我们还看得多，你不能再骗观众，对作品的要求越高越严格，骂得就越多，那时候我们都骂自己，为什么5个小时了还没想到一个点，后来一想到就开心了，最终福利就是观众，所以香港电影那个时候是靠不断创新，不断靠新东西给观众。只要你肯学，你一定能学到东西。那个时候周星驰做电影，这部片目标5000万，达到了，下一部7000万，又达到目标了，大家都很开心。后来《少林足球》拿八个奖，他从来没拿过奖，那天我感动到哭了，拿奖是一个鼓励来着，是对我对这班人的鼓励。
6、除了训练班，香港当时还有没有其他的机会提供给热爱电影的年轻人？
那个时候培养出最多明星的就是电视台。很多电视台的演员，比如周星驰、梁朝伟、周润发等都是电视台出来的，因为在电视台的时候工作量很大，所以那个时候的电视台就像是一个工厂，每个人在里面都有很多压力，有很多东西要学，而这些压力迫使大家进步。所以那个时候那群人根底打得非常好。
7、从场记到摄影师，再到副导演，演员….好像当时很多电影人都是以这样的模式起家的？
对，你会发现现在香港的很多导演，都是从编剧、摄影师开始一步步做起来的。演员可能会快一点，但是如果你一不成熟，就可能被压下去了。所以刘德华为什么一直在学习，不懂唱歌去学唱歌，就这样一点点弥补自己的不足。从接触这行以后我就做了很多工作，场记，摄影师，副导演，演员，到后来的制片人，很多东西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和弥补自己的。那个时候挨骂是家常便饭，挨骂不重要，重要的是悟，其实别人骂你，也许就是你成功的开始，别人不会无缘无故骂你，所以抱着“骂我就是教我“的心态，你会慢慢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成长了很多。我要谢谢很多骂过我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就像师傅和徒弟一样，我希望现在的年轻导演也要有这个心态。

8、就像您说的，这种经验特别值得分享给现在很多的年轻人。你会发现现在有很多年青导演，在片场与人交流时总会带着一些自己的性格进去，总觉得自己是对的。
所以要不断提醒自己，怎么把一件事做到最好。我希望很多年青的导演学会学习，学会听取别人的意见，这样一定能把事情做到最好。
9、能不能讲一些如何通过二次创作去提高之前的创作，或者弥补之前造成的一些损失的方法？
以前我的电影很多都是配音的，之所以选用配音就是因为一些在现场无法表达的语言情感色彩，可以通过配音把它表达的更强烈，或者一些之前不并搞笑的元素，可以通过配音把它体现出来。包括一部电影本身拍出来可能不是很好看，但通过后期可以把它做得很好看。
剪辑、音乐、效果、对白,这些对一部电影都很重要。
10、会在拍完之后再重新写一个对白本？
对，比如拍摄时的对白说的是“因为我爱你”，有时候根据剧情需要我们要改为“所以我今天很爱你”，这个时候就需要重新配，所以一部电影前期重要，后期也很重要。
11、我们发现香港的工业化流程，会更重视细节的创作。包括您后来也做了制片，是不是对细节的要求会很高？
最基本的就是对每一个参与的工作人员的好的服务。就像一支球队，如何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身在其中，并且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状态。让大家很开心的去开工。一帮人能聚在一起是一种缘分，好好珍惜这段时光，用一种好的氛围去迎接每天的工作，如何让他们接受这份工作，
12、如果有一个新导演，有一个计划去拍片子，你觉得是从短片开始好一些，还是一开始就拍长片好一些？
他们跟我们会有一些区别，我们那个时候大多数都是从工作中一点点积累经验过来的，而他们更多的是直接从学校毕业就出来拍片。念书当然有念书的好，但同时我也希望他们先能用两三年的时间去好的剧组，跟好的导演学习，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多积累一些经验，包括怎么和别人交流，哪怕是不好的东西，你也要学，学会把这些不好记在心里，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这样经过几年的历练，等你再去拍自己的东西是，就会做得更好。
13、就像您说的很多东西需要从小事做起。您刚才已经讲到了影视工业里面个好多岗位，副导演，摄影，然后导演，然后制片人，制片⋯整个影视工业流程您基本都体验过了，是不是现在的这些年轻的导演也要更多体会一下工业流程的概念会更好一些？
就算他没有这个机会去体验整个流程，但也要在接触这些行业里的人物的时侯去学习。比如剪片，虽然你是导演，你也要看看别人是怎么剪片的，这样以后自己拍东西的时候才能更好的掌握镜头语言，知道哪些多余的东西不要去拍。你现在拍的是普通人，当你拍的是一位大明星的时候，他们的片酬是按小时计算的，如果没有很好的掌控能力，你就会浪费掉很多钱。凡是自己心里都要有个数，学剪片，学音乐，学调声⋯在这个过程中你能知道你在现场的时候需要什么，等到你有机会去拍大演员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全都是实实在在的学问。所以我现在在大陆拍片，在做制片人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我的经验，希望他们能做最基础的东西。等到他们跨过去的时候，我会开心。
14、对，现在我们拍摄的模式很快，很多导演来不及思考一些问题，就开始去做了。然后坐到最后面对的是失败。这一点上大陆和香港好像不太一样？
香港是一步一步来的，我88年的时候认识一个摄影助理，到现在他还是一个摄影助理，但是香港最厉害的摄影助理，拿最高的工资，和很多优秀导演合作。
15、这能不能说明一个人给自己的定位很重要？
对，一个好的教练，他不一定是一个好的球员、。美术、后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向，然后用最好的状态做最好的东西出来，这是有点困难，但要去做的事情。
16、香港现在有没有一些直接支持年轻人的计划？
有，现在香港有很多学校都为年轻人提供了这样的平台。
17、目前对于幕后和目前的工作，您是怎样分配自己的呢？
现在我是很被动的，因为本身我是一个演员，我每一年大概有六部片至七部片。我希望等我有20年经验的时候把这个经验告诉跟我合作的年轻人，我跟他学习我不明白的东西，他要跟我学习他不明白的东西，就像谈恋爱一样，我可以和年轻人谈恋爱，所以我每天很开心。
18、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是有必要问的，因为您从业三十年了，这么多年来您觉得香港电影最大的变化是什么？然后没有丢掉的东西是什么？
拍电影来说，香港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变是变在这个电影是在什么地方放，跟什么团队合作。为什么我们来到北京，为什么很多电影公司来北京，因为我们来北京学习。现在我们香港人拍电影，跟以前是不一样的，以前是你们看翻版碟，我们什么都能拍，现在由于大陆有很多限制，剧本里面有些东西会产生变化。广电局跟你说有些东西不能拍，那我们就另外想，想最好的东西给观众去看，我们是服务观众服务人民的。
19、香港一直没有丢的是服务精神，电影是为观众服务的。最后希望您对着镜头跟年轻导演说几句话，鼓励也好，经验也好，都可以。
新导演，新编剧，新的幕后工作人员，新的同学们，我们今天讲的主要都是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我希望在你们看完这个节目之后，回想一下我讲的这些话，是对或者不对，然后从中学好的东西。对于电影的认识我都是从小时候起的经验里得来的，我都是以经验去判断每一个东西，我现在做的工作是用我的经验去弥补你们年轻人。所以现在你跟我谈恋爱，得跟我沟通一下，我是一个勇于谈恋爱的人。恋爱谈好了，就能结婚的时候去电影院，里面的电影会更好看，会有更多不一样的东西给观众。台前幕后，所有的工作人员，演员都很重要，电影是一个很工业化的产业，不是你一个我一个的东西，是大家的东西，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有这么一颗心，不是谁比较厉害，是所有人加在一起，才能让这个工业是会更好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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