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911时代电影如何处理恐怖主义

作者：鹿鸣 曾骏峰


最近法国发生的恐怖枪击案震惊了一贯安宁的欧洲社会，在国内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论。一些人认为无论如何也不侮辱他人的宗教信仰，另一些人则大肆地批判恐怖主义，再一次伤及了无辜的伊斯兰信众。

伊斯兰恐怖主义问题错综复杂，牵涉到历史，政治，经济等方方面面。要有电影对政治稍微没那么敏感，所以对此不发表任何观点。但是要有电影跟大家一样反对任何形式的暴力，没有任何人有权伤害他人的肉体，剥夺他人的生命。因为肉体如果是神创造的，只有神才有权利决定人的存亡。暴徒假借神的名义杀人，这种狂妄自大是对神灵最大的亵渎。

电影题材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不断改变，并持续关注时代最敏感的话题。一战后默片时代，不少电影开始反思战争的残酷，其中最伟大的影片当属1930年的《西线无战事》，电影结尾保罗在战壕中捉蝴蝶被流弹击中镜头是对战争最强烈的批判。二战以及之后冷战时期，相关题材的电影更是数不胜数。


斯皮尔·伯格导演的《慕尼黑惨案》再现的是1972年德国慕尼黑奥运会的真实事件。11名以色列的运动员被巴勒斯坦极端恐怖组织“黑色九月”劫持为人质，要求释放被拘押的巴勒斯坦人。然而，德国警察的武装解救行动最终却演变成了和恐怖主义分子的血腥枪战，导致最终以色列运动员不幸全部遇难。影片对于恐怖主义的展示是直白的，好莱坞样版大片中的各种爆炸、暗杀、枪战一应俱全。该片背后对人性本身充满美好的愿景，但在民族、利益、政治的冲突之下，似乎成了一个永远无解的难题。


911惨案发生后，近三千人的性命随着双子塔的倒塌从世上消失。《华氏911》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过金棕榈奖，从努力还原事件真相的角度出发，展现了伊拉克战争前前后后美国国内的形势和各种事件间的关联。同时也对焦在士兵、士兵的亲人、战俘、饱受战火的人民身上，从人道主义来审视这场战争。


虽然国家间的大规模武力对抗已经很难再发生，但人类社会内部的矛盾却越来越多。恐怖主义成了所有人的心头大患。这不仅仅是指伊斯兰恐怖主义，也包括各种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如挪威于特岛枪击案。没有意识形态对抗的年代，商业消费才是主流价值。没有商业价值的东西会被迅速边缘化，毫无存在感。无论什么主义，还是什么宗教都会被逐渐遗忘。伊斯兰文化的国家遭受了最大的负面影响，不仅在电影中，在各种媒体中也都被妖魔化。如果不抵抗，他们赖以生存的价值体系将全部瓦解。面对强大的敌人，极端的恐怖主义成了一条理所当然的路。

电影是商业产品，它需要噱头吸引观众，需要满足观众的欲望。于是好人越好，坏人越坏，恐怖份子继续被丑化，消灭恐怖分子大快人心。结果是一种暴力被邪恶化，一种暴力被正义化。问题从来没有被解决，仇恨反而增加。我们很难体会一名伊斯兰教信仰者观看美国人拍摄的恐怖主义题材影片时的心情，因为我们是局外人，也没有同样的信仰。


很久以前，好莱坞就习惯于把伊斯兰信众塑造成恐怖主义者。许多经典电影如《真实的谎言》，《007》系列，《虎胆龙威》系列中都设置了伊斯兰恐怖主义者。这些电影随着欧美强势文化一起造成了世界范围内的伊斯兰恐惧症，对伊斯兰信仰影响恶劣。电影作为强大的宣传机器，应该提供各种角度，引导观众正确思考恐怖主义行为。但是市面上大部分恐怖主义题材影片基本都是由欧美发达国家制作和发行，他们掌握了话语权。

所以目前恐怖主义题材电影大多都比较片面。例如《拆弹部队》，凭借其纪实性风格和对战争的反思斩获奥斯卡最佳影片。但影片所展示的恐怖主义方式，基本上是通过拆除各种炸弹（包括人肉炸弹）的形式出现。导演在这些场面中置入了很多节奏上的紧张感，让观众意识这种典型的杀伤性武器，会带来多么惨无人道的伤害，但是并没有揭示设置炸弹，尤其是人肉炸弹的原因。观众看完电影会简单地认为残忍的恐怖分子是问题根源，然而这并不全面。当然跟导演下一部电影《猎杀本拉登》一样，电影本身是反战的，但是替观众预设了正义和邪恶的立场。


有些电影则美化恐怖主义。虽然《V字仇杀队》的核心主题是人民应该与专制抗争争取自由，但是却美化了恐怖暴力。片中有一个桥段是这样处理的：V怪客为了制造骚乱，炸毁了英国国会以及大本钟。这时爆炸如烟花般绚烂，优美的交响乐作为背景音乐。影片过度美化暴力，在一些人看来恐怖袭击象征着对自由的追求。

还有一大批“主旋律电影”为英雄主义呐喊助威，如《海豹六队：突袭奥萨马本拉登》。这些影片里战士不惧危险，冲破枪林弹雨，要不成功拯救人质，要不战胜邪恶的恐怖分子。这种电影让观众热血沸腾，狠不得自己冲到战场手刃几个恐怖分子。这难道不是在鼓励暴力吗？相反在《孤独的幸存者》中，阿富汗战场上的军人们不得不战争与人性中做出选择，最终人性获胜，但是战争失败。这就是人性对战争最深刻的拷问。


《国土安全》是近年热门的美剧之一，将反恐、惊悚、情感等元素融合在一起。剧中反复强调一个现实，恐怖分子并不是如人们想象中那样一脸凶相、目光凶悍，他们可能是生活在每一个人的身边，一点疏忽和无意识，就会导致灾难的发生。该剧对于恐怖主义全面的展示，提醒世人恐怖主义威胁的无声无息和惨烈结局。


再回到这次法国枪击事件，假如宗教份子使用的是笔，漫画家拿的是枪，社会舆论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呢？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反对的永远都是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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