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课堂】电影画面的运动详解

摄影机和演员有几种不同的运动方式，第一种是摄影机朝演员运动，第二种是演员朝摄影机运动，第三种是演员和摄影机同时运动。每种选择都会产生无尽的戏剧效果。

摄影机的运动
在取景过程中，摄影机有以下几种运动的方式：
1 移动摄影取景（dolly shots）：将摄影机固定在一个装置上，此装置可以随着轨道滑动。如今拍摄电影的时候，导演都会频繁使用移动摄影。移动摄影赋予影像以流畅的视觉效果。

2 手持摄影机取景（handheld moves）：有经验的摄影师可以提着便携式摄影机，游走四周取景。如果导演对影像的稳定性要求比较高，那么摄影师会使用专用的稳定器——斯坦尼康（Steadicam），这种稳定器内置一个陀螺仪，它可以增强摄影机的稳定性，从而可以使拍摄出来的影像效果类似于移动摄影车的效果。当地势不便或者建筑物内不允许铺设轨道时，手持摄影机稳定器便可大显身手。当然，有时稳定的影像效果并非导演所需要的，在这种情况下，摄影师就会直接肩扛摄影机拍摄，在需要比较极端的影像效果时，摄影师甚至有可能甩动摄影机。

3　升降机取景（crane shot）：为了拍摄某些特殊角度的镜头，摄影机会安装在特殊的升降装置上。升降机取得的镜头具有非常强烈的戏剧效果。这样的镜头通常可能从水平视角的镜头开始，然后向上慢慢攀升，越过房屋和树木，直达天空。在影片开始或者结束的时候，通常可以采用升降机取景拍摄。

4 摇镜和俯仰摇镜（pans and tilts）：将摄影机固定在一个稳定的装置上（比如一个三脚架），接着，摄影师便可左右或者上下摇动镜头。

5 变焦取景（zoom shots）：在使用变焦镜头取景时，通过逐渐改变镜头焦距的长度，可以改变景别的大小。采用变焦镜头时，当背景逐渐变小时，被摄物就会越来越大，反之，被摄物则会越来越小。

导演通常根据视觉效果或者影像的意义来运动摄影机，其中的一些方法概括如下：

移动摄影取景，以获得渐进的认知


几乎所有的电影都会出现以下场景：影片的主角开始意识到什么，或者观众察觉到主角正处于某种情境的边缘（比如危险）。这时，镜头将以远景镜头或者中景开始，随着移动摄影机缓慢推近主角的脸庞，结束于大特写，通过这样的移动，观众便可获得一种渐进的认知。在《教父》［The Godfather，1972，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导演］中，当迈克尔［阿尔·帕西诺（Al Pacino）饰］开始执掌家族生意时，就出现过这样的镜头。在执掌家族生意之前，迈克尔是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二战英雄，但他对家族生意却无甚帮助。而后来，在会客厅召开的家族会议上，迈克尔提出了一个战略性的计划。当摄影机缓慢向迈克尔移动过去的时候，他正在详细地讲述自己的计划：他将在一个安静的饭店会见伟格·索洛佐（敌对帮派的头目）和马克·克拉斯基（腐败的警察），然后开枪杀死他们。起先，他的哥哥桑尼、家族律师以及其他几个人都嘲笑迈克尔大胆的计划。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醒悟到也许正是大胆才能成事。于是，他们同意了该计划，并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划谋杀，因为暗杀正是他们所欣赏和做得最好的事。在这场戏中使用了移动摄影，目的是提醒观众注意这点。

充满活力的运动摄影


《父辈的旗帜》（Flags of Our Fathers，2006）

这是一个典型的移动摄影镜头。在拍摄之前，摄影机被固定在移动式摄影车上。在拍摄过程中，制片助理发疯似的推着摄影车。这种摄影效果意图造成模糊、令人亢奋的视觉效果。（梦工厂 SKG 供图）
《总统班底》（All the President’ s Men，1976）是一部关于水门事件中的两位记者卡尔·伯恩斯坦和鲍勃·伍德沃德的电影，在片中，采用了两种摄影的运动方式。当这两个记者受困，并且无法获得任何人的帮助继续记录这桩不法政治事件时，导演艾伦·J·帕库拉（Alan J. Pakula）让摄影机保持静止，他既没有采用摇镜、俯仰摇镜、移动镜头，也没有采用变焦镜头。但是，当这两位记者挖到一些好的线索，从而让调查得以继续时，镜头开始运动了。比如，当影片进行到中途时，两位记者通过电话获得了重要的证据，这时，画面开始活动起来。伯恩斯坦和伍德沃德跑着穿过《华盛顿邮报》宽阔的新闻编辑部，直奔他们的办公室。摄影机也跟着两位记者一起运动，目的是为了配合二人激动的心情。从这以后，两位记者获得了沉着和自信，镜头也随之而更加流畅。

《战争之王》［Lord of War，2005，安德鲁·尼科尔（Andrew Nic-col）导演］开篇的运动摄影就非常具有表现力。该片的主角是一个全球军火贩子（尼古拉斯·凯奇饰），他对那些动荡不安和暴力充斥的国家的很多死亡事件负有责任。为了介绍他出场，影片从一支AK47自动步枪弹药筒的大特写开始。接着，摄影机很快滑过步枪，然后开始加速，并逐渐向上摇摄，然后观众可以看见一百码开外，一双腿出现在背景中。接下来是凯奇的全貌，站姿笔直且傲慢自大。

环形运动的镜头设计


在《汉娜姐妹》（Hannah and Her Sisters，1986）中，伍迪·艾伦（Woody Allen）采用了一种引人注目的运动摄影镜头。三姐妹——莉［芭芭拉·赫希（Barbara Hershey）饰］、汉娜［米亚·法罗（Mia Farrow）饰］和霍丽［黛安·韦斯特（Dianne Wiest）饰］——围坐在饭店的餐桌旁。对于揭示三人的性格而言，这个场景的作用非常重要。在此场景中，霍丽占主导地位。她不知道如何应付自己的生活，她试图让其他的姐妹知道，她将如何开启自己的剧本创作生涯。与霍丽相比，其余两姐妹主要是对霍丽予以回应。汉娜好替人做主，且不看好霍丽的选择，她认为霍丽应该找一个务实的工作，比如去应聘秘书。三姐妹中，莉最为安静，但在这场戏的末尾，莉却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汉娜应该给霍丽选择的空间，同时也应该鼓励霍丽。艾伦拍摄了三次这段对话，每次都让摄影机围绕着餐桌旋转。艾伦并不是简单的三选一，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一条；刚好相反，他从三次拍摄的样片中抽取出最能展现三姐妹面孔的镜头。艾伦根据摄影机的运动重新剪辑了这些镜头，以便捕捉到演员的重要谈话和反应。

摇摄至黑色表现存在状态


在《网络惊魂》［The Net，1995，埃文·温克勒（Irwin Winkler）导演］中，桑德拉·布洛克（Sandra Bullock）完全不知道她正遭遇什么样的厄运，准确地说，是她的信誉在遭遇什么样的厄运。在片中，桑德拉·布洛克正设法离开墨西哥。她前往墨西哥机场，准备买票返回加利福尼亚。但售票人员却发现桑德拉·布洛克没有任何信用记录。她逐渐意识到，有人抹去了她的信用记录，而且，如果没有信用记录，她将会丧失自己的身份。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理解，这也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这时，一个大特写表明了桑德拉·布洛克内心的恐惧。接下来，摄影机从她身上摇开，摇到一个黑色的柱子处停住了。这时，黑色的柱子在画面中占据了支配性的位置。导演的意图是凸显黑色的意义，因为黑色等同于虚无、无存在感以及被人冷落。

演员的运动

在片中，演员会跑、会走，也会爬行。但同时，他们也会眨眼、用手指轻叩桌面、耸肩，如此等等。演员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意义。下面是演员常会做的一些典型动作。

转动眼球
眼波流转——眼球移动，但头部却保持不动——总是意味着某人在说谎，或者是有罪的。在《危险机密》［The Juror，1996，布莱恩·吉普森（Brian Gibsom）导演］中，一个黑帮分子正在因谋杀而受审，他到底有没有罪呢？在电影中，如果一个黑帮分子在受审，他一般都罪有应得。如果你在前往观看《危险机密》的途中，有事耽误了半小时入场，你也可以通过这个家伙眼球的左右移动而轻松察觉他的确筹划或者已经实施了一场谋杀行动。这并不意味着演员可以用眼球做很多动作（虽然有些演员的确可以），这主要是电影约定俗成的惯例。眼球来回移动意味着逃避。


在《一级恐惧》［Primal Fear，1996，格里高利·霍布里特（Gregory Hoblit）导演］中，害羞、自闭的爱德华·诺顿（Edward Norton）被控杀害了一位神父，但在案件的审理过程中，诺顿的眼球根本就没有来回移动。所以，你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但诺顿被宣告无罪后的剧情却显示，他的确是杀人凶手。由于他的眼球没有来回移动，所以我们轻易相信了他。我们都被骗了。

活力四射的动作

在《甜心先生》［Jerry Maguire，1996，卡梅隆·克罗（Cameron Cr-owe）导演］中，汤姆·克鲁斯（Tom Cruise）需要完成很多动作。他饰演的那个充满斗志的体育经纪人，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重树体育商业界的伦理观。由于具有这样的性格，所以他的动作也显得很有特点。他的头、手臂、躯干以及大腿的动作都很坚毅果敢，这种运动方式正好配合了剧中人物的性格特征。与此同时，当汤姆·克鲁斯需要和蕾妮·齐薇格（Renee Zellweger）对戏时，他需要表现出谦逊，这时，汤姆·克鲁斯知道如何降低和放缓他的身姿。

神经质的动作
伍迪·艾伦也懂得如何通过身体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在艾伦的电影中，当他站着和某人谈话的时候，他总是不停地动来动去。当然，这种运动和汤姆·克鲁斯的运动方式不同。艾伦不停变换身体的重心、指指点点、低头、伸手或者摇头，所有这一切都传达出他在现代城市生活中遭遇的没完没了的困惑。

穿越城市的奔跑

在《罗拉快跑》（Run Lola Run，1998）中，罗拉的确跑了很多路。事实上，影片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用于表现罗拉的奔跑。这是一部由汤姆·提克威（Tom Tykwer）导演的德国电影，在片中，饰演罗拉的是德国女演员弗兰卡·波坦特（Franka Potente）。简而言之，罗拉必须在20分钟内送一笔钱给自己的男友，否则男友就会被黑帮找麻烦。罗拉奔跑起来的时候，步伐矫健，似乎永不会疲倦。但影片不是想简单地表现她从一个地点跑到另一个地点，导演想探讨的是机会的抓住与错失有可能改变事情的结局。事实上，根据罗拉奔跑碰到的三种可能的情况，汤姆·提克威提供了三个结局。这部电影玩的时空游戏简直就是基于爱因斯坦的理论。

当摄影机和演员一起运动时

很多电影都要求演员奔跑。然而，一架笨重的摄影机如何才能跟上演员的步伐？在早先的《阿甘正传》［Forrest Gump，1994，罗伯特·泽米吉斯（Robert Zemeckis）导演］中，为了捕捉阿甘奔跑的镜头，摄影机运用了以下几种拍摄方式：
1 面朝拍摄对象：阿甘朝固定摄影机奔跑而来，很快，阿甘从摄影机旁边跑过，我们看不到阿甘的目的地。

2 背朝拍摄对象：阿甘背对摄影机奔跑，我们可以看到他所要前往的地方。

3 摇镜：摄影机架在阿甘奔跑而来的路上；阿甘朝摄影机跑来，很快便经过摄影机，这时，摄影机运用摇镜拍摄一闪而过的阿甘，我们可以看到阿甘奔跑的轨迹。

4 侧面跟拍：摄影机架在一辆卡车上，卡车在侧面跟踪阿甘，这时，摄影机便可捕捉阿甘奔跑的侧面影像。按照这种拍摄方式，我们不知道阿甘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过，我们可以看到飕飕闪过的背景画面。

5 正面跟拍：摄影机面朝阿甘固定在卡车的底板上，阿甘奔跑时，卡车和摄影机配合他的运动。在这种拍摄方式之下，景别从远景渐渐过渡到特写。

6 背面跟拍：这种方式与正面跟拍类似，卡车和摄影机都需要配合阿甘的运动。与正面跟拍不同的是，背面跟拍时，卡车和摄影机位于阿甘的背面。

由此可见，泽米吉斯的确有很多拍摄阿甘奔跑的备选方式。在片中，阿甘有许多需要奔跑的镜头，每一次奔跑时，都有三四架摄影机同时记录他的运动轨迹。每个摄影机不同的架设方向，都会使剧情的意义发生改变。在这些拍摄方式中，摇镜展现的东西最多。当导演使用摇镜时，我们可以看到阿甘的从哪里跑来和正跑向哪里。侧面跟拍展现的东西最少，因为摄影机也处于运动之中，所以背景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这种模糊不清的背景却有潜在的戏剧效果。正面跟拍时，我们可以看清阿甘的面部表情。此外，泽米吉斯还不时用特写镜头来拍摄阿甘的脸部或者大腿（正面或者侧面）。在这些画面中，大腿象征着力量，而脸部则表明阿甘的决心。在《罗拉快跑》中，提克威也采用了多种记录运动的拍摄方式。所以，你很难否认电影是一门通用的语言。

选自：《看电影的门道》（插图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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