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技法—看《末代皇帝》如何做好照明气氛的过渡

引子：

从明到暗的场景过渡，有时需要用到跟光圈，但这往往是种迫不得已的手段。譬如说当斯坦尼康从一个外景转入反差特别大的黑暗内景，怎么打灯都没法做到光线平衡的时候，就可以寻找视觉契机，像跟焦点一样把光圈开大了跟上来。比方可以用一个人遮挡，或找个花盆之类的物体吸引观众注意力从而实现光圈的转换。

正文：

利用“跟光圈”即像纪录片那样用镜头进光量来解决内外景严重的光线不平衡问题，并不一定只是应急之策。斯托拉罗在《末代皇帝》的日景中就利用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方式，成就了电影史上气氛过渡的著名手笔：日景气氛受天光支配，用两个在截然不同的天气条件下拍摄的镜头来衔接成同一时空剧情，这听上去本像是摄影或制片失误的穿帮做法，但斯托拉罗反其道而行之，他天衣无缝地利用了流动的影像让观众无法察觉衔接的痕迹，反倒可以行云流水地表现剧情气氛的骤然变化。



打网球

这是一场表现末代皇帝溥仪被军阀赶出紫禁城的戏。摄影师先是选择在阳光明媚的上午拍摄，皇室成员在庄士顿老师的陪伴下其乐融融地打着网球。我们可以看到画面影调反差适中、光影明确，叙事节奏也很舒缓平稳。



蜂拥而入的士兵

紧接着是大批士兵蜂拥而入的场景。在画面前景中快速移动的士兵频繁擦黑画面，再加之镜头本身的运动，使得动荡感油然而生，让人心生不祥的预感。同时正是在这种走马灯式的运动中，摄影师缓缓收小了1挡左右光孔，如果仔细拉片的话不难发现其中的奥秘。而且该镜头本来就是在阴天条件下拍摄的，但为了使得观众对整体光线的感受不发生突兀的变化，摄影师尽量卡掉了天空在镜头中的面积，免得天空与前几个镜头不衔接。注意这种阴森的气氛随着前后几个镜头的曝光与天气条件的变化是如何逐步加强的。



阴云密布的天空

在经历了前面移动镜头对曝光、天气条件的平稳过渡之后，摄影师大胆地运用了大面积天空：随着军队的到来，此时已经变得阴云密布。其实这段处理方式给我们的启发是：在观影过程中，沉浸于剧情中的观众并不会诘问这些镜头前后光线为何不同，而是更愿意认可随剧情合理推进的画面造型，并任由之影响其思想感情。电影本身这种梦境般的叙事方式就决定了摄影是一种形式与内容高度统一的造型艺术，只应去找好能展现出符合剧情局面、内容的契机去处理形式。画面不会口是心非，只有手法高下之别。



军官面部光线

我们能看到上图中宣布驱逐令的带头军官脸上反差变得很小，但依然有细腻的明暗层次，这种暗调子已经与前面通透的日景环境截然不同。冷漠的军官造型一旦出现，无需多言便已表明了剧情走向。



阴天气氛中的人物

上图阴天气氛中，人物显得灰头土脸。这时其主光亮度普遍已经在曝光点1挡1/2以下。摄影师对光线的使用依然是经过了仔细甄选，并非直接利用没有方向的漫散射天光拍摄，而是使用了反差不强的侧位主光去塑造人物形体的体积感，因此在白色的球网上可见人物投影。



庄士顿的旁观，天气的变化

上图中，处于半剪影中的庄士顿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宫生活的终结，此时的天空已经是多云的黄昏了。至此，随着叙事变化，电影由光线强烈的上午光气氛镜头衔接至阴云密布的晨暮气氛镜头，流畅又大气。

选自：《电影摄影照明技巧教程》 （插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