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呆两年半，社牛导演与路人“尬聊”2000次，拍了一部《阳台电影》
作者：五行缺水 编辑：陈紫嫣
第20届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于2023年12月4日-12月7日在广州举行，本届纪录片节红金棉优评一共入围了45部影片。其中，一部拍摄阳台外路人的纪录片《阳台电影》成功入围。
这部纪录片由波兰导演帕维尔·洛津斯基 (Pawel Lozinski)拍摄。在导演位于华沙的公寓阳台上，他用两年半时间随机选择路人进行了近 2,000 次对话。他向每个路人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你是谁？你要去哪里？你带的是什么？邀请路人分享他们的故事。最终根据这些对话制作了《阳台电影》。
从短片到长片，从“口罩”到“生活”
当这部只有11分钟的短片被拉长延伸至100分钟，最本能的问题浮现在观众的脑海中：阳台下经过的人，是否真的能提供足够多的故事，值得用100分钟的时间来记录？电影导演帕维尔·洛津斯基在两年前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正值全球疫情肆虐，社会风云变幻，而他选择以阳台为媒介，凝视这个被封锁的世界。
《口罩与男人》
在他的镜头下，阳光洒在街道上，树影斑驳，时间仿佛在这个冰封的世界里凝固。在这片冻结的画面中，人们戴着口罩，表达对疫情的看法。生活虽然放缓了脚步，却依然步履不停。
两年后，我们摘下了口罩向疫情时代告别。片中的人们也不再戴口罩和谈论疫情。时光在两年之间流逝，洛津斯基似乎从这座阳台上找到了新的灵感。他将电影的主题由疫情时的“口罩”转变为更宏大的“生活的意义”，阳台变成了关于世界的真实记录，变成了对人生的片段问答，变成了关于命运的直接叙说。然而，这样的记录、问答和叙说是否能真正回答“生活的意义是什么”这一终极问题呢？
阳台之外，看到生活的“舞台”
电影中的场景从白天到黑夜，从春天到冬天，时间的变化中空间是恒定的。阳台延伸的视角里是一条小路，再往外延伸则是草坪，草坪之外则是更宽的街道，更外面则是一幢楼，将视野阻挡。洛津斯基试图拓宽视角，将镜头推向更远处，对小路两端进行了扩展。但不管视角如何变化，那条小路和经过的人成为了阳台外的世界，它们与阳台构成了上下、问与答、封闭与开放、单一与繁多的关系。
正因为经过的是不同的人，问题保持了足够的开放性，回答也带来了更多的多元性。阳台之下的空间仿佛成了舞台，我们从阳台一角，窥见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情绪。电影中的人物，有的已婚，有的离婚，有的正在寻找新的家，有的过着看似幸福实则破碎的婚姻生活。在洛津斯基的镜头下，他们不仅是个体的生活，更是将不同的个体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性的人，而整体性的人做出的回答也具有了宏观的整体性。
《阳台电影》剧照
一对男女牵着狗经过，他们停下来说自己刚到这里，还在为找房子奔波，男人有些轻声地说，两个人都曾经离婚，重新组合开始新的婚姻。中年夫妻走过，看上去脸上还有着微笑，但是他们说已经分居了，女人说丈夫出轨了，面对15年婚姻出现的危机，两个人还是微笑着，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些人物形成了关于家的议题，表现出婚姻不同阶段、不同状态的多样性。
不仅如此，电影中还展现了各个年龄段的人物，从坐在婴儿车上睡着的婴儿到喜欢冰激凌的小女孩，再到失去老伴的老妇人，这些片段构成了人生的写照。洛津斯基通过镜头捕捉到了人们懵懂、好动、对生活充满希望、淡然看待生命的不同年龄段。每个人的生活故事都是一个生活的细胞，而这些细胞在阳台电影中交织成了一个丰富多彩的人生画卷。
《阳台电影》剧照
人群碎片中的“主人公”
碎片式的记录中，罗伯特这个人物成为了特别引人注目的存在。洛津斯基似乎有意多次拍摄了这个从监狱出来的男人。每次他出现，都是一个不同的故事，一种不同的境遇。
《阳台电影》剧照
第一次罗伯特刚出狱，他向过路的人讨一些零用钱；第二次他打开心扉，谈起自己曾经打人的事，洛津斯基将自己的格子衬衫送给了他，罗伯特感激地收下，并承诺几天后还他。第三次罗伯特告诉导演，自己找到了一份在教堂的工作；第四次，他又换了个工作，是铺砖的活，工作很累，手总是痛。到了第五次，罗伯特在一个冬夜来到阳台下，表达了对洛津斯基生活的羡慕，他没有能够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他羡慕洛津斯基有妻子有家，还有一条狗。
生活意义的拼图
罗伯特的五次经过，仿佛是一场生活旅程的缩影，他生活的不同阶段展示了人生的起伏，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都是生活的细胞，共同交织成丰富多彩的人生画卷。
洛津斯基通过罗伯特这个角色，呈现出生活的多样性和不确定性。罗伯特的经历从未知的背景中进入监狱，接着努力找工作，工作的艰辛，寒冷冬夜的孤独，都是他生活中的苦闷。他的故事与其他经过的人所带来的碎片化信息不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一片生活意义的拼图。影片的最后对话是罗伯特留下的一句“珍惜它”（“它”指洛津斯基的生活），之后画面进入了一段3分钟左右的空镜，鸟叫和铲雪的环境音，似乎是洛津斯基对于罗伯特提出的问题进行了思考。
《阳台电影》电影海报
老妇人留下的“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是影片的最后一句话，影片以镜头拉远的方式结束。以平视的镜头呈现了远处的树、车、小区的房子以及阴沉的天。这是一次视角的变化，一次空间的延伸，更是对人生的再一次探寻。当我们跳出生活的舞台，平静回看过去的经历时，记忆和当下的情感就构成了“意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