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光专访 | 行至创作的源头，与灯光指导许波聊聊《不虚此行》

前言

在过去的这个夏天，有一部影片因其不俗的影展成绩而备受业界瞩目，它一举夺得了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金爵奖最佳导演与最佳男演员大奖。

随后，9月9日，这部由曹保平监制，刘伽茵导演编剧，胡歌与吴磊等主演的《不虚此行》于中国大陆院线上映，成为今年影像气质最独特的华语院线电影，南光为本片提供灯光技术支持。

影片的原剧本名为《倾听》，与英文片名《All Ears》互相对应，是它从始至终恪守「倾听」这一叙事准则的侧证。在这个快速的时代，《不虚此行》拥有不急于表达的力量，它只是平静地行至创作的源头，感受生命在抵抗消逝的律动。这种力量不仅蕴含在文本之中，同样印刻于其电影语言上——围绕主题建构起一座从外部景观到内部运动的立体纵深空间，与此同时，精准细腻的光影呈现对于力量的最终释放起到关键作用。

为此，我们邀请《不虚此行》的灯光指导许波进行一场独家专访，接下来的专访将展现出摄影指导周文操和灯光指导许波所倾注的才华，以及南光灯光产品所发挥的效用，如何帮助影片主题与人物状态得到更好的呈现。

《不虚此行》灯光指导专访

Q1

许波老师您好，恭喜《不虚此行》在院线顺利上映，并受到了媒体与观众们的好评。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加入影片创作的契机吗？

许波：

记得大约是在2021年底，我和我的摄影指导周文操老师一起合作拍摄了一部名为《交换人生》的喜剧电影，该片之前也已上映。然后在拍摄结束后，周文操老师问我是否有兴趣再拍一部文艺片。

因为之前我接触的都是商业片，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影片。后来他们把剧本发过来，我看后特别兴奋，因为能有机会拍摄这样一部影片对我来说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挑战，之前没有过这种拍摄经历，所以我感到非常幸运能够加入这个剧组。

Q2

影片气质与同期的华语电影相当不同，可以请您谈谈与主创团队确定影调的过程吗？

许波：

《不虚此行》讲述胡歌饰演的编剧闻善改行写悼词，以生死视角洞见人间冷暖，被笔下角色（吴磊 饰）和委托人治愈的真情故事。看完这个剧本后，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在画面中体现真实感，要自然。

在画面中如何体现出小人物与大城市之间的关系，以及人物所在空间的氛围和质感，是我要面临的工作重点。之前，DP（摄影指导周文操老师）希望通过简洁凝练的镜头来表达人物的情绪和状态。因此，在用光上我们要体现简单静谧的感觉，尽量让演员融入整个环境中，让演员沉浸在我们创造的气氛中，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整部影片来说，我们没有像传统的工业体系一样，采用大量的灯阵来营造整体的氛围感。一方面是我们没有足够的经费支撑，另一方面就是前期我们通过大量的测试，确定在特定的时间内能够拍摄到我们想要的效果——唯美的、稍纵即逝的画面。

事实也是这样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耗费时间。比如在拍摄密度时刻的戏份时，由于这种密度时刻很短暂，只有十分钟，有可能一场戏就需要三天的特定时刻来完成拍摄。

还有就是灯光思路上，（灯光组的工作）也不都局限在打光上，往往遮光也很重要。在遇到特殊场景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做减法，不只是打灯，而是通过减灯或遮光（而达到理想效果），给人的感觉也会不一样。

我举个例子吧，就是在闻善的房子里，我最喜欢客厅里的那个窗户，是闻善经常坐在那思考的地方。窗户旁边有一层淡绿色的窗帘，我们有时候会将它拉起一半，然后用一整块儿的遮阳网把阳光直接遮住，用这种自然的天光的漫反射，通过淡绿色的窗帘透射进来，让客厅呈现出一种幽静的气氛。每当闻善坐在那的时候，整个画面就特别像维米尔的画，我们就非常兴奋。

扬·维米尔，17世纪荷兰黄金时代画家，代表作《倒牛奶的女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窗边读信的少女》

Q3

关于闻善的家——影片的主场景，还有哪些布光过程是让您印象深刻的？

许波：

闻善家里面其实每个地方都特别的舒服，不管是导演选景，还是美术陈设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它其实是一个大开间，纵深的最外面是阳台，我其实也是比较喜欢阳台的，印象深刻的就是，闻善和小尹在阳台上有一场对话戏。

我们当时拍的是夜戏，两个人非常安静地站在阳台上，纵深的屋里边没有开灯，我们在屋外边用了一个Forza 60C，模拟昏黄的路灯光。我们当时用的摄影机宽容度很高。暗部细节上我们就淡淡地给了一点密度，整个氛围感就很足。闻善靠在窗前的孤独和失落感，好像那种被时间所遗忘的感觉就出来了。

还有一场戏是闻善在他的工作台上打字，我们想通过镜头由远及近地，慢慢推到近景来实现。导演想让他在幽暗的环境下透出一丝灵动感。但又不能那么夸张，要自然的感觉，通过光线来展示闻善在这个房间存在的痕迹。

最后用双色温聚光灯Forza 720B+聚光透镜，把这种介质的反射光就投到了墙上了，导演也很满意。虽然比较繁琐，但过程还是很开心的。相比使用自然光或传统灯具，这种方式更加方便控制，因此我们选择了这样的方案。

Q4

如同电影主流由胶片摄影演变为数字摄影，从镝灯/钨丝灯到LED的光源变化也为电影人带来了新的思考。对于它们是否会形成不同的电影美学，还是人们仍在以模仿旧有的美学质感为标准使用新技术的过渡阶段，您有什么看法？

许波：

嗯，我觉得新型的影视灯具给拍摄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但并没有改变人们对电影美学的认知。新型灯具的出现为影视创作者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比如说在广告领域，你可以发挥想象力，创造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画面。

然而，你可以选择创造出更绚丽的光线，但并不一定适合每一部影片，更重要的是符合影片的气质，我认为首先还是得多研读剧本，创造出符合场景的环境氛围才算成功。

然后，新型灯具的出现也带来了很多便捷。它改变了传统的布光思路，让我们整体效率更高，更快地完成了布光任务。

Q5

南光旗下Nanlite与Nanlux的影视级灯光产品，为片场工作带来了什么变化？

许波：

我觉得这次南光在全色域的聚光灯上有明显的优势，我个人比较喜欢Forza 60C和Evoke 900C。Forza 60C特别小巧方便，它兼容了各种配件，比如反光罩、柔光箱和聚光透镜，我认为每一个配件都可以很好地应用。而且，它的颜色质感完美平替了钨丝灯，尤其适用于年代剧的拍摄，用处非常多——我们可以将它当作台灯光效来使用，也可以作为后景的点缀光；还可以根据需要瞬间切换光效，例如把它换成月光。这就很方便，我感觉用网络用语来说，就是这个产品可以做到这种可盐可甜了。

还有Evoke 900C，因为这是咱们新出的灯具，正好最近在拍摄一部现代剧。基本上每当需要温暖的光线时，我都会使用它。因为它的色温可以调得很低，甚至达到1800K，那种观感很舒服。我们经常使用它来模拟路灯，即高压钠灯，它的质感很好。

然后它的直射光线的质感也非常不错，看着比较凌厉但又带有一丝柔和的感觉。平常我们会使用柔光的旗板来软化光线，但有时候我也喜欢直给，因为直给的时候效果就很好了。

此外，在拍摄文艺片时我们的时间和经费都不是那么充足，但LED灯非常方便和快捷，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些新型灯具的简单调用，如Forza 60C、Evoke 900C，在现场实现以前比较难以创作的效果。

结语

感谢许波老师真诚而详尽的解答，令本次专访不只是关于一部影片的创作分享，也是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创作的阐释范本，就像《不虚此行》一样，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