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解析：2022年最佳战争片《西线无战事》的残酷美学世界
《西线无战事》不仅获得了2023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还是美学相关奖项的提名包揽者，包括最佳制作设计、最佳视觉效果、最佳摄影、最佳化妆&造型等。
它从德国士兵的第一视角再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西线战场的真实环境，将战争的欺骗、荒诞、肮脏、残酷表达得淋漓尽致。
其实《西线无战事》最早是发表在1928年《福斯报》的长篇小说，由德国作家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创作，德文名为 Im Westen nichts Neues，英文则叫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后推出单行本，共十二章。
在影片之前，共有两部改编自小说的电影版本，其中1930年美版的《西线无战事》成为了影史经典，影响了之后大多数反战片的创作思路。而2022年的版本在小说基础上改动较多，用最新的电影技术更近距离地呈现了那段历史。
▲ 1930年美版《西线无战事》海报
故事其实很简单，但对于战场细节和个人命运的描述在当时引发了很大的反响。主人公保罗·博伊默尔和同学是一帮热血且天真的德国毕业青年，但受到了校长坎通列克及其沙文主义的煽动，叛逆且热忱地奔赴到了西线的德法交界战场。
在持续四年的战争中，保罗目睹了同学的悲惨离去，更是一次次遭到了来自心灵和肉体的巨大摧残。战场并没有爱国主义狂热，有的只是残缺的尸体、肮脏的泥坑、残酷且麻木的狗斗。最终，德法达成了和平协定，但主角却牺牲在了协定时间前的最后一秒，无比讽刺，只剩对于战争发动者的质疑和拷问。
这部电影除了对于战场的“可呼吸”式展现，还在镜头美学上花了相当多的笔墨。特别是开场的几个定格野外镜头，过渡到满地飞雪的尸体残骸，在艺术表达中突出了现实的冰冷和空洞。
因为不是以胜利者的视角看待环境，而是要尽可能直接表现主人公保罗的挫败和磨难，所以要把这种真实体验拍到位。“这不仅仅是看到那样的布景，你还需要让观众能够闻到它。”这是艺术总监始终坚持的创作理念。
影片的最大舞台便是被称为“无人区”的战壕，每一次的冲锋、躲避、进攻都通过沟渠里的人物互动，将人性的虚伪、麻木、怯懦、无助表达了出来。开拍前，导演和主创会提前确认战壕的地点和置景问题，它就像一个迷宫，但每一个角落都要被最大化利用到镜头里。
这个“无人区”的拍摄地位于捷克共和国一个巨大、废弃的苏联时代米洛维采空军基地，那里有两条跑道，跑道之间有一大片土地，剧组后期将其拆除以建造战壕和深达20英尺的弹坑。
艺术总监克里斯蒂安·M·戈德贝克（Christian Goldbeck）负责监督美术制作及执行细节。他们精确地测量了战壕的长度、每个弯道和交叉点、每个避难所、每个凹痕。
在布拉格郊外，他们向下挖掘了深坑，但立即注意到地下的土壤颜色不对。这里的沙土和柏林一样，主要是波希米亚沙，容易被观众看起来以为是炎热地带的沙漠，而不是寒冷的焦土。所以最终的地表土是剧组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深色土壤。当然土质其实还是很软，有时候很容易让剧组人员陷入其中，就像陷入流沙一样。
在战壕外部的平地，继续开凿了几个大型弹坑，灌注了污水，以渲染整体气氛。为了准确地确定处理情节和动作实际需要的场地尺寸，美术组使用了秒表进行测量。战壕迷宫就像一个拼图，设计的过程就像在画板上组装拼凑，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地绕着它找出什么是绝对必需的部分。
▲ 历史资料中的战壕及影片截图
影片的色调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点，虽然饱和度很低，但层级和细节十分到位，有些场景的色调可以明显看出角色所在的状态和情绪氛围。
有人可能会说战争片基本都是统一的军队颜色，没有太多设计师发挥的空间。但关键装饰物和发型的带入，你基本可以马上分辨出保罗及身边的小伙伴们。
造型组为主角及主要配角们准备了一系列处于不同破烂阶段的制服。起初它完好无损，天真无邪，经过战场洗礼后，它开始磨损，当地堡塌陷后，它开始满是泥土。几位化妆师和纺织艺术家花了数周时间用刨丝器和其他工具撕碎了数百件服装，以模拟真实质感。当来到冬季，服装还需要特别的处理，比如衣领上的结冰，以表达刺骨的寒意。
由于德军的卡其色和绿色主宰了电影的调色板，所以其他颜色的处理需要更多的变化和创意。比如悲剧故事中血的颜色，法医处理时它更偏凝固的深色，在更激烈的战斗镜头中，它更鲜艳和亮眼。
我记得有一个法国装甲车从浓雾中向德军开来的场景，出现了很挑眼的黄色。伴随装甲车出现的黄色浓雾虽然不一定符合真实情景，但确实增添了一种可怖和刺鼻的感受，为近乎黑白的色调序列增添了华彩。
保罗和小伙伴们报名参军后聆听演讲的地点是一个类似教学楼的地方，它拍摄于布拉格市中心一家艺术画廊，拥有令人惊叹的天花板装饰。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位置，与影片中的其他场景形成鲜明对比。为了照亮画廊五颜六色的天花板，灯光组在它和上部天花板之间粘贴了照明球灯，充气后以获得连续的光线。
这一幕渲染了保罗和其他几十名年轻人应征入伍时的狂热，他们充满了乐观和兴奋。多彩的光线与各色的服装、肤色产生互补，以传达骗局之下无辜的纯洁和纯真。
影片还有非常多壁纸级的镜头，特别是信号枪的火焰中被照亮的森林与废墟，透露着一股危险、虚无之下的美丽。
最后放上本片中一些依据历史照片陈设的布景，再次感受下这份残酷美学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