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电影摄影与美术设计协同共创的“视效巨擘”

电影摄影和美术设计之间的协同合作可以真正确定一部电影的视觉效果和风格。在任何一个项目中，美术指导都是摄影指导最重要的合作者之一。

美术指导中的佼佼者既对颜色、纹理、形状、空间，也对布光和摄影机的视野，有着敏锐的理解。有了深思熟虑、执行到位的美术设计，摄影指导的工作会轻松得多。

美术指导帕特里斯·维米特为阿拉基斯星球上一个叫做“Nexus”的房间设计的概念图。

随着丹尼斯·维伦纽瓦（DenisVilleneuve）执导的《沙丘》登陆全球院线。《沙丘》中宏大的画面展现，不断令观众啧啧称奇。显而易见，摄影指导格雷格·弗莱瑟（Greig Fraser，ASC，ACS）和美术指导帕特里斯·维米特（Patrice Vermette）之间的合作应该成为任何创造性合作的典范。本文即是以弗莱瑟和维米特为主角，记录了他们一起讨论这个雄心勃勃的项目中的合作，并强调跨部门合作的重要性。

艺术启发

维米特在“软筹备”阶段（正式前期筹备之前）就开工了，那时他开始为布景绘制草图和建模。“我先组建了一个小团队，收集参考资料，画一点草图，然后雕刻模型，看看什么形状让我能找到感觉。”他说：“我的处理方法是偏雕塑化的。当我设计一个布景时，物理的形态很有助于我思考光线的问题，如‘光线会照在哪里？ 阴影会落在哪里？’当我对此感到满意时，它会成为设计的第一块基石，然后我会请一些概念艺术家加入，他们会对模型进行返工，为其补足恰当的纹理和布光。然后我们开始做细节的改善。”

为了再现概念图中描述的Nexus的光线，格雷格·弗莱瑟和维 米特合作，在布景天花板上创造了一面巨大的遮光布，选择性地遮挡了自然阳光，并创造了所需形状和大小的清晰阴影。

为了《沙丘》这一项目，维米特招募了概念艺术家迪克·费朗（Deak Ferrand）、亚伦·莫里森（Aron Morrison）、卡门·阿内夫（Kamen Anev）和彼得·波普肯（Peter Popken）。

“我喜欢让许多艺术家接触每一幅场景—— 这不仅仅是一位艺术家的作品。” 维米特说：“每一帧都由一位领头艺术家创作，然后我会琢磨一段时间，最终会有一些额外的想法。例如，卡门可能会画主图，然后我会请亚伦来处理纹理或者请彼得添加其他内容。它们不断演变发展，所以每个人的作品上都有大家的印记。”

弗莱瑟说，这些结果“极大地启发”了他。“我对概念创作图中的美、细节和质感感到惊讶。”他说：“我们拍摄时，我经常努力使场景的布光匹配帕特里斯的原图；我觉得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那将是一个非凡的成就。有几次我感到有点伤自尊，就像我在为美术作品服务一样，但是后来我反省自己，我想‘要是不这样做就太愚蠢了！’”

维米特说，“格雷格对概念艺术的回应让我深感敬畏。我们在《副总统》中首度合作， 自那时起，我们就变得像兄弟一样。”

色彩选择

杰 西 卡 · 厄 崔 迪 夫 人 【 丽 贝 卡 · 弗 格 森 （Rebecca Ferguson）饰】等待着她儿子测试忠贞的结果。维米特为卡 拉丹星球进行了史诗级的美术设计，该布景是其中一例。

维米特在《沙丘》中的色彩灵感来自大自然。在设计保罗·厄崔迪【蒂莫西·柴勒梅德（Timothée Chalamet）饰】在卡拉丹星球的家时，他的灵感来自加拿大秋季的海岸线。

“我认为秋季是事物的结束和新事物的开始，而这正是卡拉丹所代表的。”他说：“卡拉丹也是一个海洋星球，所以我从加拿大的水、山脉、高大的诺福克松树以及空气里始终弥漫着的灰色薄雾中获得了灵感。我从长有真菌和绿色苔藓的灰色岩层中获得了灵感，并设计了卡拉丹星球上的城堡，使其看起来好像是用同样的岩石材料建造的，并有蓝绿相间。片场有实物岩石作为参考，而不仅仅是图片或模型。

“至于保罗去采集香料的阿拉基斯星球，其构造物质是砂岩。”维米特说：“我在门上和壁画中用青铜作为补足。至于阿拉基斯的天空，丹尼斯、格雷格和我都喜欢我们在阿布扎比看到的夏日天空——一种洗旧、炽热、带着朦胧感的天空。我们觉得如果是蓝天，则过于浪漫了。我们想要更热、更有穿透力的东西。”

早期布光

“格雷格和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概念图以及（纸板和3D数字）模型。”维米特继续说道：“我们讨论了光从哪里来：‘他们如何在太阳如此炎热和危险的阿拉基斯星球上利用光？’我们内嵌设计了这些采光井装置，让光线反射到内景中。”

在摄影指导走入摄影棚之前，布景通常早就搭建好了， 所以绘景师们在电工技师们来之前就在施展魔法了。在数字电影摄影和LED时代到来之前，摄影指导和绘景师们都主要用钨丝灯布光，所以那时的世界尚和谐相处。如今，情况未必如此。

“不幸的现实是，绘景师们工作中使用的是仓储式零售商店里买来的灯——色彩很糟糕的消费级LED工作灯——因为预算不允许使用电影灯。弗雷瑟说：“对于摄影指导来说，这变成了‘死于千刀万剐’。当我带着数字传感器和数字灯进来的时候，布景看起来迥异于（画师们）想要的样子。帕特里斯和我对颜色都极为讲究，我们一致认为必须在《沙丘》中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制定出了一个得到摄制组支持的工作体系。”

维米特说：“我们搭建一个布景，做初步设计/饰面，然后灯光师杰米·米尔斯（Jamie Mills）会带入他的团队为布景布光，然后让我们完成上漆。我们身边总有一个电工技师在我们工作的时候为我们照明。这需要摄制组的支持，因为涉及布线、布光和控光台，但结果是惊人的，而且非常值得。这样我们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得知道最终效果是怎样的。”

“沙屏”

下一个挑战是将大型布景变成现实，这些布景搭建于 布达佩斯的Origo Studios。“我们设计的某些布景大到没有任何摄影棚容纳得下。”维米特说：“虽然可以做CG布景延伸——这我们也做了——但需要一些实体的东西来配合， 以使布光到位。格雷格和视觉特效总监保罗·兰伯特（Paul Lambert）想出了一个他们称之为“沙屏”的妙招：“（对于）高达24英尺（有时甚至30英尺） 的布景来说，我们没有为延伸的部分搭绿幕，而是将大块的布料涂上布景的均色，然后将它们挂在框架上，以模拟扩展布景的形状和实体朝向。

雷托·厄崔迪公爵【奥斯卡·伊萨克（Oscar Isaac）饰】与斯蒂尔加【哈维尔·巴登（Javier Bardem）饰】在阿拉基斯星球上会面。在该场景中，弗莱瑟将灯光斜着投到墙上以模拟日间光线，并用柔光箱为演员们布主光。

“例如，在阿拉基斯星球的布景中，布料涂上了砂岩的颜色。如果需要的话，我们甚至会把这些布料挂到影棚的马道上。这保持了布景的空间结构性的完整，以便于布光，从而为格雷格提供了让光线透过的地方，使光线有实体形状，后期CG可以将其完善。

画面中的墙角和立柱就是布料制造的效果，这足以使布光偏向正确的色调和色彩，并赋予了格雷格所设计的布光一种颜色完整性。如果摄影棚顶部大部分都包裹着绿幕，就不可能有这种色彩完整性。这还为视觉特效团队提供了一个更具体的实体表现，让他们充分理解所需的扩建的布景应该如何匹配。”

投下阴影

这种布料构造技术在维米特和弗莱瑟称之为“Nexus”的布景中也派上了用场、且更上一层楼。这是在萨尔多卡军队到达阿拉基斯星球后，弗雷曼人喝茶的地方。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内部高达300英尺的建筑， 有一个中央砂岩塔和摆轮式天窗。没有哪个摄影棚能容纳这样的布景，而弗莱瑟苦苦思索着如何创造出塔楼投下的单一硬阴影。他确定唯一的解决方案是使用实际太阳光线，这意味着布景的顶部必须敞开。

保罗·厄崔迪站在一幅“沙虫”的壁画前。在阿拉基斯星球的这一场景中，弗莱瑟用Studio Force 48s灯略过墙面，并用Digital Sputnik DS6灯组为演员布主光。

“帕特里斯搭建了基础布景，然后我们必须想办法为其布光，使其感觉合理。”弗莱瑟说：“解决办法是制作一面巨大的遮光布，形状就跟摆轮式天窗一样，当阳光透过，会在地面上投下清晰的阴影。但是我们不能真正创造一个尺寸刚好的遮光布，也没有办法将大天窗安装到足够高的位置。因为我们受到衔接摄影棚顶部高度的限制，而遮光布就安装在那上面。

“我们施展了一个强制透视的小把戏，对它进行了一点缩放。”弗莱瑟继续说道：“我们确定，从我们可以安装遮光布的高度来看，它必须长宽为60英尺，才能实现来自300英尺高的塔顶开口处投下的阴影大小。

我们把遮光布安装在帕特里斯设计的布景上，然后摄制组要保持日程灵活，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恰当的时间进行 拍摄，以获得合适的太阳角 度——我们需要晴朗的天空，必须在上午10:45到11:10之间进行拍摄。幸运的是，人人都同意这个概念，在对的时间，我们能出去拍摄这个广角镜头， 精准再现帕特里斯在概念图中绘制的内容。”

维米特补充道：“这确实需要大量努力，需要每个部门的协调、敏锐的眼光以及我们的第一副导演克里斯·卡雷拉斯（Chris Carreras）的领导能力。这不仅仅涉及布光、布景设计和视觉特效；这需要全体摄制人员在日程安排和灵活性方面的投入。

面对如此复杂的概念，我们都超级勤勉，注意我们的盲点，反复检查，一切！一切！都进行得完美无缺。人人都致力于实现这一 点，而结果是极出色的。”

本期内容为《美国电影摄影师杂志》的专栏文章，作者：杰伊.霍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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