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纪录片诞生记:一部电影如花般盛开(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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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盛开在张艺谋心里,他想让它们开到乌克兰去,也开在银幕上。
如同十几年前在西北的土地上种出大片红高梁一样张艺谋亲自带着制片主任张震燕、摄影赵小丁、美术霍廷霄及副导演常晓阳,开始往返於国内和乌克兰之间,谈判、选种、监督培育,为那些花儿奔忙。
SARS阴隔了所有能在乌克兰的途径,张艺谋只能在心里期盼精心培育的花儿能如期开放,剧组在开机前两天才到达乌克兰,张艺谋一下飞机还顾不上休息就直奔他最惦念的花地。结果却事与愿违,尽管尽职的乌克兰工作人员不停施肥、用生长剂,放眼望去大片土地上花儿开得稀稀落落,与张艺谋想像中的相去甚远,他极为失望。
无奈张艺谋马上又驱车去别的地方选景,结果无意间在途中看到一大片野花,张艺谋眼睛一亮,一种带着惊喜的温暖涌上心头。清新淡雅的花朵迎风摇曳,它们似乎也在等待刹那相遇的喜悦。花开花落间,张艺谋在乌克兰的野花地里拍完了《十面埋伏》。而曾经精心培育过的花地却在一场大雪后只留下了无尽的回忆……
留在乌克兰的最后几天,天空一直阴沈沈的,有种风雪来临前的征兆。这是张艺谋和剧组人员最怕遇到的事情,那将会给拍摄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一天,乌克兰的上空居然漫天大雪纷飞。无奈之下,张艺谋当机立断决定把最后一场打戏改成雪景。
旷野雪地,金城武和刘德华持剑对决,飘逸潇洒的武打动作随着片片白雪而落,竟然产生了原剧本中所没有的特殊意境,两人冷酷随风的大侠形象也被刻画得入木三分。
很多时候,创作是实现心中构画好的梦想,更是享受一种无法预测的变化惊喜,乌克兰的大雪就此阴差阳错地永远留在了《十面埋伏》的影像上。
《十面埋伏》从开始就经历了各种“埋伏”,“意外、意外再意外”成了张艺谋拍这部戏时的口头挥,每当拍摄的紧要关口,总有危机四伏。剧组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生活的无常,乌克兰拍摄临近尾声,一个全剧中即将拍摄的经典镜头“花海中随风大侠在实士的马背上‘打马回头’而饰演随风的金成武却在当天的拍摄现场发生了意外……
梅艳芳饰演的“大姐”一直是张艺谋期待的角色,这个角色从谈剧本一开始就倍受众人关往。从定下角色,到服装设计师和田惠美专门赴香港为梅艳芳量尺寸,剧组一直在静心等待。而那时,阿梅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她从来也没想过会放弃这个期待以久的角色。
2003年12月29日晚上,是一个焦急而难熬的漫漫长夜,张艺谋和剧组人员一直,守在电话机旁,与其说在等待消息,不如说在等待一个奇迹。然而,阿梅最终没能穿上那些为她定做的华美戏服,曾经的繁华悲喜。痛苦遗憾都随伊人如花般散去。深夜的剧组寂静无声,可是大家都知道彼此无法睡去,一种悲痛和遗憾之感交织在一起,深深揪著每个人的心。当晚,张艺谋决定该角色永远为阿梅保留。
翌日开机前,全体剧组人员在拍摄现场静静默哀,与阿梅告别。那一刻所有人都相信,有一种坚守,可以长过生命。
一个关于生死承诺的传奇,一本绚烂和荼的乌克兰画册,一种穿越时空冥冥之中的感动,会在张艺谋脑中形成一部怎样的影片呢?
时值《英旌》拍摄中期。三个大男人常常趁著空隙像孩子般在吉普车上促膝讨论,他们就是导演张艺谋和编剧李冯、王斌。《十面埋伏》的影像一点一点在他们脑中清晰起来。那时,电影无名,在以后的日子里张艺谋《十面埋伏》的剧本又被反复修改甚至是全盘推翻再来,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许多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走进我们的视线,这也是张艺谋从影以来第一次改变谈剧本的方式,他邀请数十位青年作家、导演、文学家、批评家和青年作家共同为《十面埋伏》的剧本把关切脉,激烈的评判,一次次的否定以及不眠的灯光和夜晚空气中呛人香烟的气息像烙印般留在《十面埋伏》的记忆里……
花开花落问
张艺谋拍完了电影《十面埋伏入
而流转的影像。
见证了一部电影如花般的诞生。
花是一种现想,花种曾被种植在乌克兰的那片土地上,但那片理想中灿烂的花海却只能盛放在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里。
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
第一次听张艺谋谈《十面埋伏》是在拍《英雄》的时候,编剧李冯和王斌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赶来,为谈新剧本而来。故事的起点是一个古老的有关诺言和死亡豪情的故事,那种令人和古人心意相通的机缘,成为这部电影诞生的一个最原始的起点。那时,电影无名。
在《英雄》的拍摄现场,我和他们面对的空间是开放的,同时也是闭塞的。他们每次见面,说的话好像是暗语;在旁人听来莫名其妙的一句开场白,往往会引发一系列心有灵犀的对话,而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改变这部电影的命运。如果用心观察,就会在拍摄现场的每个角落,在颠簸的汽车里,在吃饭的间隙,在夜深人静的灯下……看到他们形影不离地唇枪舌战,他们的江湖常常是伴随着《英雄》剧组的迁徙而游走着,电影已渗透到他们生活的各个角落。那些流淌的思绪和点滴的话语,就随着他们的快乐、忧伤、激烈、消沉、慢慢流动起来。此刻的我,无法知道在我的前方,会有怎样的发现等待着我。
《英雄》首映一结束,张艺谋就带着他的同伴们开始了一段走南闯北的选景日子。同时剧本还在不断地讨论、修改着。张艺谋等人又去了一次乌克兰,他想在那里种一片花,要象无边无际的花海。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找不到理想中的花儿,那就自己种一片出来。但根据电影筹备的种种现实问题,他希望这片花的花期是在深秋。还记得十多年前,他为了一部电影在西北的荒地上开垦了一片高梁地,今天,他同样要为一部电影在异国的乡间开垦出一片花地。无论是红高粱还是这些等待开放的花种,它们都需要经历一个生命的时间。虽然在这种等待中没有人知道事情会怎样地发展,但是,花是理想,于是,他就要去种;这种等待的时间也因此变得有了意义……
2O03年的那个春天,我们都笼罩在一场神秘疾病带来的灾难里。每个人都想了很多平时搁浅的问题——关于生命,关于活着。那时,张艺谋和制片主任张震燕,摄影师赵小丁以及美术师霍廷霄戴着口罩,融入人潮汹涌的机场,出发去四川、浙江、云南等地选景,我和我手中的摄像机一直跟他们在一起。那个春天显得格外安静而漫长,北京的街道总是空荡荡的,张艺谋时常开着车和李冯往返于编剧王斌家和自己的家之间。三个人从一种不断游走的状态走向另一种封闭的状态。张艺谋一次又一次地推翻自己,建立新的剧本秩序……为了剧情、人物的一点点进展,三个大男人眉飞色舞甚至手舞足蹈,我可以透过这些影像看到他们怎样通过一步步努力去影响甚至控制一部电影的命运。我在看每一个与我的摄像机擦肩而过的人,有熟悉的、陌生的。那些昏黄的灯光、烟、咖啡、不眠的夜晚和话语的碎片,缝合着时间的缝隙。我的镜头就像时间一样成为他们生活中的自然存在。
我那时很想知道那片花的命运。可是那场神秘疾病阻碍了我们的行程。我们开始担心电影能否如预期开机。那是一段艰难等待的时光。电影随时会因为签证而延期甚至停拍。可是张艺谋一直没有放弃对剧本的修改。他没有抱怨,只是沉默而平静地等待着时机。我不知道花是否会在乌克兰的秋天如期盛放就象那时不知道电影能否顺利开拍一样。
等待的期间,剧组也考虑过改去新西兰拍摄,可是张艺谋坚持要等,为了乌克兰的秋色,更为了他亲自挑选花种的那些花儿。
那段时间投资制片人之一张伟平终日为签证忙碌奔波着,签证终于艰难地办成。九月初,我跟随剧组去到了乌克兰,看见了青色的山、蓝色的天、绿色的水……剧组大部份人都是初次去乌克兰,那时,谁也不知道是阳光还是大雨会浇灌我们的喜悦。张艺谋到乌克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花儿。看过剧本的人都会期待那片山花烂漫,我也是。可是见到后,所有人失望极了。稀稀落落的小花在九公倾的土地上惆怅着,说不出的寂寥。张艺谋站在花地前,长时间地沉默着,因为,这意味着重场戏的场景必须重新选择。他让种花的乌克兰人不要放弃对花的浇灌和呵护。同时,他自己整天整天地去选景,疲惫和失望处处伴随着他。
开机在即,新花地仍没着落,而那片预留花地虽移植了一些盛开的花,却与剧本描述的色彩斑斓,无边无际的花海相去甚远……张艺谋在谈剧本常爱说“置于死地而后生”。在我看来,莫如一枝盛放的花,有一朵开始凋谢,打破完满的均衡,世界才又重新开始……
果真,开机前两天,下午选完景坐车回驻地时,张艺谋突然发现了一片野花。下车仔细一看,面积居然超出预留花地的两三倍。那是一种小小的,白色的野菊花——真正秋天的花,开得含蓄而自然。没有妖艳的颜色和华丽的花瓣,却有它的朴实和自开自落的坚强。这给了张艺谋意外的惊喜,听说这花还有两周的花期,花地面积大也能经受武戏的折腾,张艺谋决定就用眼前这片野菊花。
在花地的拍摄并非想象那么顺利,乌克兰的气候瞬息万变,常常令人措手不及。张艺谋只好不断调整拍摄计划,由于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外拍摄,剧组有一半境外工作人员,有很多沟通的障碍……乌克兰美丽的秋色对于张艺谋和大多数剧组人而言无意欣赏。他们在日出日落间各自满怀着心思,在纷纷扰扰的世间小心地呵护心中的那朵小花,花于是成了他们心灵的慰藉。
这样过了近两月,当一切都磨合得好了的时候,演员金城武又意外的受伤了,加之此时传来梅艳芳身体不容乐观的消息,大家未及松懈又开始紧张起来。阿梅在生命的最后也没见过《十面埋伏》的那些工作人员,而大家却和张艺谋一起,一直期待着她的到来。剧组为她准备的那些温暖而美丽的衣裳,至今也在冥冥中带着伤感叹息的怀念。那一刻,我想到在离开乌克兰前的那场大雪,没等雪融我去看了那片拍摄前种的花;我在那儿待了很久,看着它们已消融在雪中深深地归于自然。入世间那一刻的存在,正因为有了无常的对照,是那么地值得爱惜和珍重。
张艺谋在花开花落间拍完了电影《十面埋伏》。大雪纷飞的清晨,我们离开了乌克兰,车轮滑过门前那条乌克兰人刚为剧组修好的小路,窗外无边的冬雪,为我们诉说着那份如花般对理想和生命奇异的期待,弥漫着,成为一份深深地回忆。那些我眼中流转的影像就这样见证了一部电影如花般的诞生。(玄流纪录电影工作室、缘起英雄纪录电影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