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血色将至》剪辑师揭开蒙太奇背后的秘密

迪伦·蒂奇纳，这是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名字，但是，说到奥斯卡最佳提名的《血色将至》、《木兰花》、《断背山》等电影，那就再熟悉不过了，它们的剪辑都出自迪伦·蒂奇纳之手，在他的剪辑生涯中，与他合作最多的导演是保罗·托马斯·安德森。 殊不知，他第一次开始了解电影剪辑的艺术，是他和父亲一起看吸血鬼类型的经典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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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观看奥森·威尔斯的《伟大的安巴逊》等影片，让他意识到电影是由不同的镜头组成的。“如果我看到一个镜头的变化，我会想，‘哦，是的，这就是剪辑点，电影要开始讲述不同情绪的故事了。’”这是他在年轻时的想法。

蒂奇纳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突破是，他成为了罗伯特·奥特曼的资深剪辑杰拉尔丁·佩罗尼的徒弟，他们在一起工作了五年。不幸的是，几年之后，佩罗尼于2004年去世，蒂奇纳从师傅手中接替了奥斯卡提名影片《断背山》的剪辑。在剪辑电影的那些日子里，蒂奇纳学会了如何操作KEM剪辑工作台。他的工作职责包括同步和计划看每天拍摄的素材以及使用8声道的声音，他说：“即使在当年，这也是非常罕见的工作量。”

蒂奇纳回忆起佩罗尼让他如何在奥特曼1992年的电影《大玩家》中参与一次复杂场景的剪辑。他说： “学徒制度是非常重要的，即使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这样的职位了，”蒂奇纳在珩磨师傅的专长。



在看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剧情片《Sydney》的放映后（1996年的《赌城纵横》），蒂奇纳在派对上结识了导演，并在几周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安德森说:“电影制片厂的人把电影拿走了……否定了剪辑，更改了片名和配乐”，后来，安德森又与当时戛纳电影节的艺术总监吉尔斯·雅各布进行了交谈，并设法让他接受他的作品。但问题是，他只有六周的时间来扭转这一局面。事情进展顺利，蒂奇纳成为了这个项目的后期制作主管，这成为了他与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合作的第一部电影——1997年的《不羁夜》。

《不羁夜》（1997）和《木兰花》（1999）

蒂奇纳说，剪辑《不羁夜》的最大挑战之一是如何使影片中的长镜头看起来很整体，并需要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还需要问自己：“我们讲的是谁的故事？”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歌剧风格的《木兰花》将面临一个更大的问题。在电影的开篇，有必要介绍所有不同的角色及其关系，并建立出节奏和主题。



虽然《木兰花》的一些镜头早已被写入脚本，但摄影上要以五、六种不同的方式进行拍摄，然后再在剪辑室中修改。蒂奇纳说当时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没有真正遵循传统的格式编写剧本，而是使用Microsoft Word，并且上面会注释“所有你永远不用做的事情”，并且他还要将摄影机方面写入脚本。除此之外，上面还会记录，“安德森可以摆脱惩罚。”



在后期，蒂奇纳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在电影188分钟的放映时间里不断徘徊。每当他问安德森是否会考虑要从电影中删剪什么时，安德森反问说：“比如像Dylan的表演，你会剪掉什么？”事情的结果是：“大约两年后，我收到了一条来自安德森的消息， ‘《木兰花》在电视上播放，太好了，谢谢你，蒂奇纳。’”蒂奇纳解释说。

另外，据蒂奇纳爆料，影片在接近尾声时，中尉的画外音是来自电影传奇混音师约翰·普里切特的声音。

《天才一族》（2001）

接下来是对韦斯·安德森的《天才一族》进行分析，关于这位导演的风格，剪辑师说，“韦斯·安德森的故事是关于情感的，但电影制作中的场面调度通常是干燥无趣的。即便很有趣，但它在舞台上的表演总会有些隔阂感，我们不是每一分钟都能和这些人物在一起。”



“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你会意识到剪辑的情绪是会不断累积的，‘哦，后来我发现我真的很在乎这点，因为原本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抑制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产生这么多情绪是我最开始没有料到的。”

当提到某个片段中有一个奇怪的，戏剧性的“按钮”被按下，就是当卢克·威尔逊饰演的角色被杜德利发现后，声音消失了半秒钟，蒂奇纳说，原因是“...是因为当时威尔逊发出了一个滑稽的声音。”

蒂奇纳将韦斯·安德森描述为“数学剪辑”。 安德森最初要求，在镜子中的威尔逊需要快速切换，每个镜头的长度是相等的。不过，在电影中，“他们的长度是不一样的，”迪蒂奇纳说。 “这种方法行不通。”他还透露说，他们试图尽量不在剪辑中跟随E·史密斯歌曲的背景音乐节奏。

“剪辑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先设置一个节奏，无论是在剪辑还是在整齐的按顺序排列，你都需要打破这个节奏，因为这是引起人们注意的原因。”他说。

《断背山》（2005）

当李安电影《断背山》的剪辑师，蒂奇纳他的师傅佩罗尼去世后，蒂奇纳就接管了剪辑一职，他表示一点，恩尼斯在扮演莱杰这个人物角色上，两人的性格没有产生“共鸣”，虽然当时说不出来哪里是错的。但是后来，有一天，李安在看电影时说：“啊，他在抚摸她的肩膀。我不想让他那样做。”



虽然蒂奇纳想出了如何删除那一刻，但是他说，“这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剪辑。”（在切入厨房镜头的那一刻，你可以从莱杰离开威廉姆斯的动作看出，刚触摸肩膀的地方，不到一秒钟就被切掉了）。因为莱杰这个人物看起来是“很自然和温暖的，他会用肘部触碰这个人，或者他会做些手势或微笑，但其实恩尼斯与爱人之间完全是有问题的。”蒂奇纳和李安他们把其他这样的时刻剪了一通，后来才觉得这个人物“他看起来很冷酷，当时真是够折磨自己的。经过7、8次的剪辑后，最终出现惊人的差别。”蒂奇纳说。

这个例子证明了电影剪辑的力量。通过删除12帧，关键片段的调性就经历了一个深刻但微妙的转变。

《血色将至》（2007）

在《木兰花》之后，蒂奇纳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接下来合作了被《纽约时报》评为到目前为止，21世纪最好的电影：2007年的《血色将至》，它获得了多项奥斯卡提名，其中包括蒂奇诺的最佳剪辑。与他们前两次合作作品不同的是，这是部具有大量平行剪辑和多人物叙事的影片，用剪辑师的话说是“另一种野兽。”



从一开始，蒂奇纳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接洽的这个项目时，拍的像个恐怖片，采用“哥特式”拍摄取景，试图在没有剪辑的情况下建立紧张局势”。这种方法甚至考虑到用于片名上的字体。 “对我来说慢节奏的、无痕的剪辑是较为伤脑筋的”，蒂奇纳继续说。 “有一个很大的关注点，‘就是现在我正在改变观念，现在我要给你些看别的东西。’”

他解释说，因为丹尼尔·普莱恩惟尤这个人物的性格是如此的没有人性，用蒂奇纳的话来讲就是，“一个大混蛋”，对于这方面的挑战就是如何让观众对这个故事产生共鸣。他和保罗·托马斯·安德森通过丹尼尔的养子HW角色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试图在每个场景中聚焦他们行动时的主观视角。 “我不停的向保罗要更多HW的镜头，”蒂奇纳说。 “同样的事情正在发生，但让我们通过他的视点来进行观察。”导演很快满足我的要求，甚至再增加了两个关联的场景。

与较安静的场景相比，动作剪辑的感觉就像是“动作可比作马赛克，你可以拥有所有的小方块，当它排列很好的时候，你会得到流畅的运动效果。”蒂奇纳说。



至于决定什么时候把声音加上的问题，蒂奇纳表示，除了想要确定刚刚发生的事情（HW失去听力）要对观众讲清楚外，音乐的加入也是一种把观众拉回到HW视点的方式，并“保持线索”的跟进，通过丹尼尔的眼睛以外的人展示事件。



蒂奇纳也谈了关于正常片段上节奏的处理策略。“这不是一部很快节奏的电影，”他说。“在这个片段上，我们要做是对静态的镜头的设置，然后进行长时间的手持式拍摄，我们想让它停下来。”事实上，蒂奇纳在剪切这七分钟的时候，发现没有他想要用的角度。结果，他通过用在地上打孔的方法在不同的地方拍摄，这样做比实际上有更多的角度可以拍，“他说。例如，当HW被爆炸反冲回来时，蒂奇纳使用他所称为“少量重复的动作”的剪辑方式，即同一镜头的快速切换，以增强画面的节奏。

看到一个艺术家如此坦率地谈论他们的工作和过程是非常宝贵的，虽然蒂奇纳很幽默并自嘲自己，但他确实具有与生俱来的节奏感，以及对整个电影有较为深刻的理解和认知。这下就知道，为什么他在电影剪辑相对简短的职业生涯中，与这么多才华横溢的电影制作人，创作了这么多像《不羁夜》这样的现代经典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