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克联手成就巅峰的那个香港导演，功力哪去了？｜武侠志

《诛仙》的上映让“流量电影”的问题被大众热议，也让导演程小东重回大众视野。人们忽然发现程小东上一部担当导演的电影，还是8年前那部同样备受吐槽的《白蛇传说》。

作为香港武侠电影的重要代表人物，程小东是香港电影黄金时期最顶尖的武术指导和导演之一，他打造的诸多电影早已成为经典。因此《诛仙》在质量上越是难以服众，影迷们就会越发怀念程小东一手打造的那个瑰丽江湖，虽然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了。

家学渊源，厚积薄发

谈及程小东，绕不开他的父亲程刚。

程小东的父亲程刚，是邵氏的著名编剧和导演。既然出身邵氏，那么跟武侠电影自然关系匪浅，只是程刚的武侠片，像《神刀》《豪侠传》等作品，没有太多过人之处，在上个世纪70年代武侠片热潮中不显山不露水。

导演程刚

其实程刚最擅长的电影，是那类根据社会现实事件改编的影片，比如根据香港“三狼绑架案”改编的电影《天网》，既叫好又叫座，而《天网》的动作指导正是程小东。

不过这并非程小东第一次担任动作指导，一代武侠片名导，人生中第一次出任动作指导，就是在邵氏经典武侠电影《十四女英豪》中担任副武术指导，当年的程小东只有16岁。

程小东

程刚拍电影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跟随父亲耳濡目染，程小东学到了不少东西，而武术和京剧正是其自幼就开始学习，他对北派功夫的研习达7年之久。家学的渊源让程小东有所积累，长期担任动作指导的经历也让他对于武侠电影有着自己的理解。这所有的一切，在程小东担任导演之后，得以充分发挥出来。

1983年，程小东首次推出了自己作为导演的影片《生死决》，这部电影在整个八十年代的武侠片中，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生死决》的高明之处，在于并非注重打打杀杀的细节刻画。穷究武林的细枝末节，不是高手所为，自成体系的建设才是宗师风范。影片取材于古龙的《浣花洗剑录》，将中日武林比武作为全片的大背景，其中涉及两国文化差异等因素，立意堪称高远。

影片名为“生死决”，可是真正的生死对决不过结尾的数分钟而已，全片花费大量篇幅呈现的反而是中原武林体系和东瀛武学的碰撞，背负家族使命和个人情感抉择的女子，一心求胜的武士，中日两国的文化差异等等。

在《生死决》中，“凡武者，有战必胜，攻必克”，在这里，获取胜利是一个习武之人的首要目标。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临阵必须摒除仁慈之心，如有神阻，必须将神诛灭；如有佛阻，应全力将佛消除”，这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决绝，为当时一般的武侠电影中所罕见。

在打斗场面上，程小东多用快速剪辑来表现，大量凌空的镜头毫不拖泥带水，显示了武者的干脆利落，明显受日本剑戟片影响颇深。电影中对于东瀛忍术更做了一种奇观化的展示，在风筝上漫天飞舞的忍者，足以写入武侠片教科书。

当然最震撼人心的部分是结尾的大决战。中日两大武林高手，立身于山海之间，眼前是悬崖峭壁和大海，配合音乐的一番打斗壮观凌厉。结局中国高手削指断臂，东瀛高手残足重伤，两人相对而立，气势非凡。这样的安排，更是带有几分参透生死名利的禅意以及对于贪求尘世俗名的否定，作为一个导演的处女作而言，这是十分难得的。

联手徐克，成就巅峰

在《生死决》打出名气之后，程小东开始了在武侠电影领域的进一步探索，而他和徐克的合作，更是成就了他的江湖地位，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武侠美学。可以说从8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期和徐克的一系列合作，是程小东作品影响最大、质量最高的一段时间。

1987年的《倩女幽魂》，开始了程小东和徐克的传奇合作。此后双方携手打造了《倩女幽魂》三部曲、《笑傲江湖》三部曲、《新龙门客栈》等影片，俱为影史经典。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电影大部分的导演署名和动作指导都是程小东，而徐克多以编剧、监制或制片人的身份参与其中。不过多数观众都把这些作品归到徐克名下，这固然是因为徐克文武兼备，天才横溢，但对程小东来说多少有些不公。

《倩女幽魂》中的女鬼扮相和氛围烘托相得益彰

在程小东的武侠世界里，注重氛围，擅吊威亚是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在《倩女幽魂》三部曲中，程小东的氛围营造和谈狐说鬼的故事相得益彰，等到了《笑傲江湖》三部曲时，这样的优点被进一步放大。

1990年的《笑傲江湖》，因为导演人事变动导致风格杂糅，但身为这部电影导演之一的程小东，仍然贡献出了“独孤九剑”等精妙的打戏场景，并在后续作品中得以延续。当年的《笑傲江湖2之东方不败》，堪称颠覆原著的经典之作。

在这部续集里，东方不败被改编为女人，而且台词、情节均与原著相去甚远，以至于引起了金庸的强烈不满。但凭借着徐克的鬼才编剧和程小东出色的动作设计，该片仍被视为优秀的改编电影。

等到了笑傲江湖系列的第三部《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徐克的改编彻底走上了一条放飞想象力的道路，王祖贤和林青霞的对手戏，因其具有浓郁的百合色彩而成为颇具异色气质的电影，放之华语电影史也不多见。

至于《新龙门客栈》中东厂太监的一只脚被菜刀剔成白骨的经典场面，更是多少观众的童年阴影。而这样的设计之于程小东，只是他众多经典的其中之一罢了。

广泛合作，自成一家

1994年后程小东开始了更为广泛的合作，其中包括杜琪峰、王晶、刘镇伟等一系列风格各异的导演。身为动作指导的程小东，为更多的经典电影设计动作招式，只是其功绩少有人知，就像他在《古今大战秦俑情》把女主角的名字设置为冬儿一样，大部分观众并不知道程小东的小名也叫冬儿。

程小东担任动作指导的电影可以开出长长的名单，几乎每一部观众都并不陌生。刘镇伟的《大话西游》、王晶的《鹿鼎记2》、周星驰的《少林足球》……光金像奖最佳动作设计的提名就多达20个，有这样的成绩，程小东足以自豪。

《少林足球》中的动作设计至今仍被观众津津乐道

其实回顾近年来程小东的作品，就会发现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自2000年后他担任导演的作品，无论水准还是格局都大不如前，可担任动作指导的作品，至少打戏还是值得一看的。

程小东2008年执导的《江山美人》，故事空洞，内容寡淡。2011年执导的《白蛇传说》，对比自己曾经拍出的《倩女幽魂》系列，高下立判。倒是给张艺谋的一系列电影担任动作指导，让他的动作设计迸发出了更多的奇思妙想。

2000年后程小东和张艺谋合作，以动作指导的身份回归武侠电影，《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影片的动作设计皆出自其手，或许这些电影本身的质量还有争议，但是其中的动作戏设计都堪称精妙，其招式设计和打戏风格，明显带有程式风格，已经自成一体。

2000年后程小东动作设计最具代表性的三部电影

即使回到《诛仙》，也不能一概而论。细细品来，《诛仙》的很多动作场景设计还是颇为可观的，毕竟程小东最大的长处还是在于动作招式的设计和场景氛围的营造，《诛仙》在这方面做得不算突出，但也不差。只是对比程小东的过往作品，明显的进步观众没有看到太多，反而是让角色慢镜头下坠之类程小东常用的招式看到了不少。

对于《诛仙》的不满，很难说没有观众对于程小东的失望之情混杂其中。毕竟他曾经带给观众一个那样瑰丽的江湖，如今拿出这样的作品，让人不禁感叹：大侠尚在，江湖已远。

【文/赵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