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美学之《英雄》中故事单元的真实性考究

电影《英雄》讲述了一个武侠版“荆轲刺秦”的故事，故事中“荆轲”无名为秦王进献了两个故事，一真一否，而秦王也还原了一个故事，真假参半。 考究每个单元的故事真实性有很多种方式，欣赏影片抽丝剥茧的故事逻辑是最常见的一种。作为镜头美学控，却很难忽视故事中服饰和视觉色彩的运用，除了表达讲述者参与故事其中的强烈个人情感外，也同时揭示了故事其他主角的性格命运与故事的真实走向。 开篇故事是虚构的，主角镜头下是满屏的红。 红色是类似于新鲜血液的颜色，感情强烈外露，饱含力量和冲动。这便是无名视觉下本故事单元的主色调，主观能动性极强，力求达到听者诉者的共鸣。 故事伊始，无名着红装骑汗马，只身前往赵国寻人。旧日敦煌漫天的黄沙下，红色点缀由远袭来，如警示之箭破长空而出。先锋箭后便是城外准备攻赵的秦军，兵器上飘扬的红巾整齐划一，远视如一张血网，气势恢宏，震慑人心。 赵国书馆皆为红所覆盖，红装、红墙、红砂，感官强烈的视觉效应，据悉服装设计师和田惠美为电影实验出了54种红。飞雪出场时的红装为橘红色，于红色中加入少量黄便成橘黄，寓意其热力强盛且趋于躁动、不安。这种颜色的色光偏向介于红黄之间，此单元中，长空为黄色，残剑为红色，所以飞雪出场的颜色便糅合了这两个男人的感情色彩，比较符合无名所指虚构的感情纠葛的事实。 剑客出奇招，以长空之断枪为引，离间残剑飞雪，二人中计，因妒生恨，因恨生杀意，因杀意乱了心智，因心智乱了剑气。飞雪始出剑杀了残剑，于长廊间奔跑的飞雪美得不像话，带走了鲜活的生命和残剑眼角的不甘。侍女如月为主报仇，求死以弯刀与飞雪对决，女人动了感情后终究都成了不理智的生物，黄叶翻飞间，飞雪处处退让的节奏终被打破，镜头转换间，视觉色调已从红黄间的鲜明拉向了暗紫红，女性优雅色彩达到顶峰时，死亡来的也比较快。 故事尾声，飞雪持剑于秦军营前与无名决斗，此刻已家破人亡的飞雪显然成了无名故事中的气血攻心，方寸大乱，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到此，第一个虚构的故事完整的呈现在秦王与观众面前，完美的计谋，胜之于股掌间，红色的主色调映衬下，主角人物的性格色彩度此刻达到了饱和，万般皆由念起，情之所以动人，总令人唏嘘。 第二个故事是秦王视觉，在识破无名刺秦的真相后，秦王并未下令直接除之，而是将自己的猜测与经历结合起来后还原了一个故事，所以这个故事多半为猜测，真实性则无人考究。 蓝色是冷静、真理的颜色，从秦王的角度来看，天下霸主的地位反应了其言出必果与不可违背的的强势。从性格色彩上来说，蓝色代表着忧郁、孤独与寡言，这样看似消极的寓意其实代表着身处高位必将承受孤独的命运。而秦王识破无名计谋的关键点是对无名故事中残剑飞雪二人感情不和的怀疑，原因在于秦王与残剑的一次正面对决。 回忆都是带着颜色的，猜测的更是如此。高饱和信号蓝的画面给人强烈的压抑不适感，三人身处书简堆积如山的空间，布位走阵如八卦乾坤。无名向残剑飞雪二人展示自己的绝学与计谋，此刻三个的力量对决也反应在服饰颜色上。 从色相上看，残剑服饰的色彩与背景色更贴近，我们暂可将他看作秦王视觉下该单元故事的主角；飞雪着蓝绿色，明度跳跃，凸显女性色彩的柔和光感；而无名的着为色相偏红光的夜蓝色，从力量感上来说是高于另外二人，符合无名此时的献计者身份。 为了契合“一场景一种色”的主题，导演异乎强迫症般的将飞雪无名决战的大漠秦军营地和残剑无名决战的湖心小亭均打造成了蓝色这种偏冷感的色调空间。如此一来，整个单元都给人一种冷静、隔离的理性观感，与第一单元无名意图出情感牌试图打动秦王不同，秦王的视觉更为客观，遵循自己的感官和经验，贴合其沉稳老道的一面。 第一单元故事最大的破绽出自于残剑，在第三个故事单元解读真相之前，秦王就已经表示出了对残剑飞雪侠义品行的信任和赞扬，或许也可称之为异地空间的惺惺相惜了。自此第二个半真实半猜测的故事落下尾声，也是这一单元秦王对一统天下惠民惠政的解读中，加速了无名从初入秦宫便动摇不定的决心，为第三单元的故事呈现和结局埋下了伏笔。 白色是一种包容色。在中国古文化传统中，白色也是不详的颜色，同黑色一样的寓意，代表着死亡、决绝。 最后一单元的故事便是真实的，也是通常电影中的揭秘环节。 同样的献计环节，在秦王眼中是冷静的蓝色调，换做献计者本人来陈述，少了情感的附加，更多的是如同白纸般的陈述，不浪费一笔一墨的还原。结尾处无名刺秦失败，残剑飞雪与大漠决斗后的一幕，导演将画面背景回归了大漠黄沙与落阳红光的本色中，这红光是否也是飞雪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所映衬的呢？ 很多人评说这部电影最大的违和点在于剑客最后的心里转变过于突兀，十年的信仰被“天下”二字瓦解，所以到底是坚持的力量输给了权衡，还是这种坚持本身就毫无意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是正常思维能够解释一二的。从色光混合原理来看，白色本身是不被调配的，它是所有色光混合而成的颜色，这是否意味着人生在接受如红黄蓝般阅历后，一切初于白，一切归于白。或许从一开始，剑客孤身一人踏上秦宫的重重台阶时，心中便是无剑的。 　 本单元的回忆中，有独属于残剑的一抹绿光。此绿非彼绿，代表着残剑对往日美好时光的追忆，有溪流，有朱砂，有飞雪。那些平淡的时光画卷中，就连秦宫这个阴冷的建筑物都被他自动加上了绿色这种希望的色彩。 　 故事讲完了，真实性的考究也有了结论，至于故事的精彩度，皆凭观者评说。于我来说，则忘不掉影片中炽烈的红，平静的蓝和决绝的白，即使有人不屑这种苛求如强固人性般的单一色调，但这种难得的“一根筋”式美学用到极致也不失为一种魄力了，感官上的直接反馈给人以更加性感的美学体验，又何尝不是一次震撼之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