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不过故事，拼制作！《一个明星的诞生》提名奥斯卡摄影手记

影视工业网小影

2023-05-09 10:52

第四次搬上大银幕的《一个明星的诞生》，由莱德利·库珀担任编剧、导演及男主，并与Lady Gaga亲自演唱片中所有歌曲，谱写出一段真挚动人的影像乐章。

为了摆脱歌舞片、音乐传记电影框架，本片找来了惊人的幕后制作团队，包含：《阿甘正传》编剧、《黑天鹅》摄影指导、《爱乐之城》的声音部门，采用了大量手持摄影拍摄，同期声录制演员及乐队演出，并通过“脉冲响应”（Impulse Response）的特殊混音手法，去忠实贴近音乐人眼、耳中的世界，呈现真实、宏大的爱情。

并且效果还真不错，这部电影在海外上映后，票房与口碑一路飘红，媒体综评达到88分，14家媒体打出满分，烂番茄新鲜度90%，基本是2018年度口碑最佳的电影之一。并且奥斯卡拿到了8项提名，可谓名利双收。

当然，国内对于此片评价并不太好，但主要在故事方面，对于制作来说，也是承认其制作能力。其实主要是制作团队的实力强啊！本片的摄影也提名了奥斯克最佳摄影，它是怎么拍的呢？

当摄影指导马修·利巴提克正与长期合作的导演达伦·阿伦诺夫斯基(DarrenAronofsky)拍摄《母亲!》时，这位导演带来了一些让他惊喜的消息。“达伦说:‘布莱德利·库珀想跟你谈谈《一个明星的诞生》。’”摄影师利巴提克回忆道，“原来，《母亲!》的主演大表姐和布莱德利合作过很多次，在得知他找摄影指导时，大表姐就推荐了我。”

两人碰面后一拍即合。“我确实早就有了一些想法，我们的摄影师对于这些想法也很感兴趣，”导演库珀回忆道，“当然(主要)拍摄地在洛杉矶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这样他就可以回家了。”

摄影指导和导演

这部电影是演员库珀首次向导演转型。在他的《一个明星的诞生》之前，这个故事曾三次被搬上银幕:分别有1937年、1954年1976年的三个版本。而新的版本其实和之前的改动并不大，一位渐趋过气的音乐家爱上一名崭露头角的歌手。在这个版本中，前者是杰克逊·缅因(JacksonMaine，库珀饰演),后者是创作型歌手艾丽(Ally，LadyGaga饰演);艾丽一边想将杰克逊拉出深渊，一边也要提防自己坠入其中，他们的爱情绚烂美丽，可结局注定走向悲剧。

“我们就之前的版本做过很多交流，也谈论过这部片子应在多大程度上借鉴它们。”摄影师利巴提克解释说，“哪些情节我们可以从1954年的版本借鉴，哪些又可以从1976年的版本借鉴，以及电影的主题是什么?关于成瘾?还是关于成为一位摇滚明星的心路历程?还是一个爱情故事?最后，导演认为，首先应该将本片的核心定位为爱情故事，其他部分都围绕这个核心点制造氛围。我也同意这一观点。”

该片的视觉方面也参考了其他电影。比如马丁·斯科塞斯执导的《纽约故事》中的《生命之课》， “我想要探索的一些问题都在这部电影中得到了最好的解决，而且我喜欢片中运镜的方式，”导演说，“他们当时使用了移动摄影车，这在我们的拍摄场地无法实现——但掌机斯科特·坂本(P.ScottSakamoto)操作了一台斯坦尼康来充当移动摄影车使用。他真的太牛逼了，他能完全精准地复制出那种镜头的移动。”

导演还特别参考了《最后的华尔兹》（1978年），作为演唱会片段的灵感来源。当然，摄影师和导演在准备阶段还看了他们能想到的音乐电影的片段，“从《别假正经》到《天鹅绒金矿》。”

拍摄演唱会场景时，摄制组的中心原则就是将舞台上的镜头锁定在杰克逊和艾丽身上。“观众视角对我们其实并不重要，”利巴提克断言，“艾丽之前干着一份全职工作，在小俱乐部表演，而现在她与世界上最有名的音乐人之一同台演唱，因此所有的一切必须从人物主观视角出发，表现她经历的感受。我们从其他拍摄演唱会片段的电影中学到，一旦你站在观众视角，那么重点就转移到了舞台表现，对角色本身的感受就会削弱一些——我们不想这样。”

趁着导演为电影制作音乐的时机，摄影师带着一台摄影机去了导演家，想看看他在镜头中不同角度的样子，从而帮他找到视觉呈现风格。“这里我们出现了很多创作灵感，”摄影师利巴提克回忆说，“导演家里有个红色的标志,在厨房旁边透射出一道红色的光,像极了电影里的一个标志，这是我们在舞台表演场景的用色灵感。事情就这么顺利地进行了——我还拍了几个他的侧面镜头。我们后来看了这些素材，而那短短一天的拍摄，也让我们确定了处理这部电影的方式。”

这种方式就是对每个场景的安排有明确想法，但同时给予对摄影机的摆放位置和呈现方式开放选择。“主演游走在完全即兴创作与对影片风格的绝对掌控之间，”摄影师利巴提克说，“他对所有事都持开放态度，但同时又一丝不苟。他对拍摄通条不感兴趣。对他来说，把摄影机放在正确的位置比拍更多镜头重要。”

摄影指导喜欢在不过分依赖特写镜头的情况下，让观众能与角色感同身受。“在1976年那版中，导演似乎痴迷于特写镜头。而拍特写镜头时需要调整光线，所以当你切入一个特写镜头时，整个场景的感觉就变了。你会突然感觉到光的存在。我和导演更希望我们的版本能更自然和真实。”

“视觉呈现上，我希望影片一开始就围绕着主演杰克逊的世界展开，星途开始时，艾丽还只能依附在他的世界中，”摄影师利巴提克继续说，“后来，艾丽变得与杰克逊齐名，甚至超越他时，我希望用生动的色彩，建立出一种传奇的感觉。她在成千上万的观众面前表演，我想让这一幕像毒品一般绚丽。一切都很完美——但接下来毒品的效果开始减弱，对于艾丽最后一场戏，我只想用白光。色彩代表她疯狂的摇滚人生，但白色代表着一种清醒。”

同样，摄影师利巴提克也通过镜头的选择来传达角色的发展。“我们使用的所有ArriAlexaMini摄影机上都装配了Cooke/iSFCamtecVintage系列变宽镜头和KowaCineProminar变宽镜头，”他解释，“Kowa定焦变形镜头用来拍摄布莱德利在台上的场景。我想利用光学瑕疵——比如眩光、雾化，所有这些老镜头会出现的随机效果。我专门把这些镜头用在杰克逊·缅因身上，让他所有的舞台画面都带有这种质感，甚至当艾丽开始伴唱，和杰克逊同台演出时，我也尽可能地继续用这些镜头拍摄杰克逊的特写，以营造一种艾丽正在进入他的世界的感觉。其他与演唱会无关的、更客观的部分的拍摄则用了Cooke变形镜头。当杰克逊事业开始滑坡时，我还是用Kowa镜头进行近景拍摄。而当影片开始叙述艾丽部分的故事时，她是主体，所以我几乎都在用Cooke镜头。”

拍摄库珀时，利巴提克最喜欢用的器材之一就是ColorCon，他称其是“内部自带LED的滤镜支架。我们在里面放置了一个(Tiffen的)Glimmer-glass滤镜，可以调整光线实现图像雾化，或者制造低对比度的感觉。这有点像以前的胶片前闪效果。我在摄影棚内使用这种方式来展现杰克逊人生的衰落和困苦。”

在艾丽要演唱一首名为《ArizonaSky》的歌时，利巴提克希望将“她”的光芒带到杰克逊的舞台上。“之前，她一直存在于他的光芒之下，但从那一刻开始，她拥有了自己的光芒。”他解释道，“所以，我们得为她设计一个具体的‘光芒’。当时Arri还没有发布SkyPanelS360，所以我们把两个SkyPanelS60拼在一起。我们还做了一个八角形的嵌合型遮光罩安装在两个SkyPanel灯周围，因为我想要把重点放在艾丽而不是杰克逊身上——让她能在属于她自己的灯光下凸显出来。在这之前，她只是存身于杰克逊背后乐队的灯光中。”

SkyPanel灯和其他一些LED灯具是利巴提克和灯光师杰夫·费雷罗(JeffFerrero)常用的灯具。“即便在杰克逊的家里，用的也都是LED灯，所以我们可以在一个控制板上设置灯光强度，根据镜头的移动调节光线，”摄影师利巴提克提到，“即使在较小的场景中，我们也能完全掌控。”

《周六夜现场》那场戏是在纽约实景地拍摄的，灯光师向他推荐了Astera的AX1PixelTube灯。在此后的拍摄中，他也一直在使用该设备。“它们可以远程遥控，电池供电，无需接电，”他解释说，“我用了很多Astera的AX1PixelTube灯，也用了很多LiteGear的LED灯，像是LiteMat灯毯。”

灯控台调光师埃里克·安德洛维奇(EricAndrovich)补充说，“在除演唱会之外的其他场景中，Arri的SkyPanelS60-C灯是灯光师杰夫和摄影指导马修的首选。我们扥光是杰夫高效的关键就在于使用了无线DMX技术，即LumenRadio公司的CRMX无线照明产品。卡车上几乎所有的设备都可以用DMX控制，也都准备好连接DMX无线接收器了。也就是说，片场所有的灯光都可以通过灯光控制台来操作，从而可以快速改变灯光强度和颜色。摄影指导马修随时都能通过对讲系统与我和灯光师杰夫交流，这样他就可以在拍摄过程中进行小调整和精确灯光的变化。”

对于几个大场面的演唱会镜头，演职人员必须在几分钟之内完成歌曲演唱的拍摄，因为他们是在真实音乐节现场演出中挤出时间来拍摄的，比如科切拉音乐节和Stagecoach音乐节。“我们能否增加灯光完全取决于现场舞台，”摄影指导解释道，“科切拉音乐节的主舞台是一次‘做减法’的练习，而在这两个音乐节的一些小型舞台上，我们则可以运用一些特殊的器材来增强他们的设备，以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我们还去了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但是在那里我们无权控制灯光。”

在他们对灯光有控制权时，他继续说，“我们得快速布光，在两首歌的间隙调整灯光。“利巴提克指出，“通常，我会从一个主镜头开始，以便了解光线落在哪里，但是在这里我们几乎拍不了什么全景——如果有的话，也是从演员身后进行拍摄。”

“每次涉及到舞台或音乐的部分我都很紧张，因为灯光很容易变得无法控制。对每个场景我都会说，‘好吧，这里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然后围绕这个问题调整灯光。这样带来的好处是我们已经建立了一套视觉语言，在这个范围内我们可以即兴创作。我们可以在当天改变某些东西，然后将重点转移到另一些东西上，但整体风格依然是合理连贯的。”

虽然在这些音乐节上拍摄了几首歌，但安德洛维奇指出:“大部分的演唱会场景还是从零开始创作的，需要花费好几天来布景，也拍了很多天。”摄制组尽可能努力地将演唱会的灯光设计在各个方面贴近现实。“(我们就像真的在)设计一场面向观众的现场表演或演唱会，然后为此挑选并摆放灯光设备，”他解释道，“从这部分工作开始，我们将灯光分组:台下、台上、舞台左方、舞台右方。我会根据镜头位置调节灯光强度，保证演员能够处于合适的对比度下，同时避免出现摄影机的阴影。很多演唱会场景都是一镜到底拍摄的，很多时候我要同时盯着两三台，有时候是四台摄影机，以保持演员身上马修想要的明暗度，同时还要控制色彩变化和效果。他会在HME对讲系统上和我交流，所以他能直接在最后一秒对灯光进行调整。”

安德洛维奇提到在大多数演唱会拍摄中，Martin的MacAura灯起到了很大作用。这种多功能LED灯具既能当染色灯又能当束光灯。“在洛杉矶的希腊剧院拍摄的那场演唱会中，我们用了160多个MacAura灯。”他说，“你在演员身上看到的丰富、饱和的色彩就是它们的功劳。其他演唱会灯光则是依靠一些(飞利浦)Vari-Lite聚光灯和染色灯，ArriSkyPanel，ClayPaky的Sharpy灯组和Ayrton的Magic-Panel-R灯来完成的——马修在科切拉音乐节开始拍摄工作时看到了Ayrton的灯具，并且很喜欢它们的效果。我们还用了一对带有地面控制追光系统的PRGBadBoy移动聚光灯，调光师可以即时追光。”

“第一周的拍摄就在科切拉音乐节期间，”安德洛维奇回忆道，“那是我们最大的挑战之一，但是那里拍摄的几个场景也为影片中剩下的演唱会布光奠定了基调。当我们出现在夜间演唱会的拍摄场地MojaveTent时，却发现负责音乐节灯光装置的调光师不在。幸好，舞台技术人员很好说话，允许我们全权使用所有灯光设备以及其控制台。科切拉的每个舞台几乎都是这样——灯光由GrandMA2灯光控制台控制，恰巧我使用的是相同的控制台。在拍摄开始前我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去熟悉那里的设备，我调整了灯光程序，以切合马修想要的风格。最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们也成功地实现了马修的要求——但事实上当时的情况很可能会出很糟糕的错误。”

经历了在科切拉前几晚的拍摄，利巴提克和安德洛维奇对其他演唱会场景的视效安排做了一些调整。“马修偏向对比色的简单变化，而不是华而不实的效果。”安德洛维奇说，“他把原色红和浅青色设为杰克逊表演的色彩主调。在电影后期艾丽的事业渐起时，我们就开始赋予她的表演一些独有的色彩，也增加了更多的灯光效果。”

考虑到机动性，摄影指导利巴提克选择了AlexaMini摄影机。拍摄演唱会镜头时，摄制组平均会使用三台摄影机覆盖整个场景，拍摄特定镜头时还会再增设一台。所有摄影机都用ArriRaw格式录制。“LadyGaga是现场演唱的，”利巴提克说道，“她拒绝对口型。其实我不想让她太累，因为每场拍摄她都会付出150%的努力。她的第一场演出是杰克逊劝她走上舞台，我用了四台摄影机，以便可以交替使用。我不想把它搞砸，虽然我们对需要拍摄的内容十分明确，但我想让摄影机最好准备，随时可以更换拍摄方式。我不想错过LadyGaga的任何瞬间。”

这部电影制作的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利巴提克和库珀等剧组成员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布莱德利既是导演，又当演员，同时还要考虑影片风格和其他各种事，”摄影指导坦言道，“虽然我负责演唱会场景大多数手持镜头的拍摄，但在其他故事情节叙述部分，我则要坐下来观看所有摄影机，以便替导演监管一切。我希望成为他在片场的伙伴，担起所有他想让我承担的责任。他曾问过我，‘你能留心一下，看看我的声音有没有变化吗?’这对一个摄影指导来说其实是个古怪的要求，但他正在进入角色的声音，不想出戏。可能有一两次我对他说，‘我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像你自己的声音。’然后他就会重新再尝试另一个，确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杰克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