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2021-10-06 08:53

1950年6月25日,朝鲜人民军近7个精锐师大举穿过边境向韩国进发。在中国内战期间,这7个精锐师中的许多士兵都曾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效力。


此前大约6个月,由于国务卿迪安·艾奇逊的一时疏忽,美国没有将韩国纳入其在亚洲的防御范围之内,从而铸成大错。当时驻扎在韩国的美军不仅为数极少,而且仅仅隶属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军事顾问团,因此对于朝鲜的这次进犯,他们几乎毫无防备。在这次攻击行动刚刚开始的前几周里,朝鲜人民军势如破竹、节节胜利。对美军而言,从战场上传来的每一条消息都令人失望。此时的杜鲁门总统及其高级顾问们正在华盛顿就敌人的意图展开唇枪舌剑式的辩论。随后他们很快就做出决定,派遣美国军队以及随后组成的联合国军开赴韩国,以抵御朝鲜的进攻。



朝鲜战争持续了3年之久。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朝鲜半岛不仅地势极为险峻,而且气候也十分恶劣,对于美军来说,最大的威胁与其说是朝鲜或者中国的士兵,不如说是这里冬季凛冽刺骨的严寒。因此,军事历史学家S.L.A.马歇尔称之为“20世纪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局部战争”。崔嵬险要的崇山峻岭不仅足以抵消美军及联合国军在武器装备上(尤其是在装甲车辆上)的所有优势,而且还为敌人提供了众多栖身之所以及天然屏障。在战争结束几年以后,艾奇逊国务卿说:“无论是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军事角度来讲,如果让全世界最为高明的专家找出一处这场糟糕的战争最不应该发生的地方,那么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地方就是朝鲜。”就连艾奇逊的朋友艾佛瑞·哈里曼也认为:“这是一场有苦难言的战争。”


美国方面所谓“没有必要挑起战争”的言论完全是一派掩人耳目之辞。实际上,正是那位不愿将此行冠名为“战争”的总统亲口号召美军奔赴朝鲜战场。然而杜鲁门从一开始就相当谨慎,力图淡化这一冲突的本质。对于那些凡是有可能激化美苏对峙局面的因素,他都要加以限制,而其惯用伎俩之一就是玩弄文字游戏。6月29日,也就是朝鲜人民军越过边境线之后的第四天下午,杜鲁门刚刚把美军送上战场,就立即在白宫接见了记者。当有记者问美国是否实际上已经处于交战状态时,他断然否定。于是,又有一名记者问道:“那么我们是否能够将其称之为一次联合国主持下的警察行动?”杜鲁门答道:“是的,这是一种恰如其分的说法。”这无疑等于说,驻朝美军充其量只不过是维持秩序的警察而已,然而这一暗示却让那些奔赴朝鲜战场的美军士兵感到无比辛酸(无独有偶,4个月之后,当中国领导人毛泽东下令数十万中国军队挺进朝鲜时,出于某种与杜鲁门相似的原因,决定采用同样微妙的措辞——“志愿军”)。



提问者漫不经心,作答也不痛不痒,然而这正是政策乃至战争的玄机所在。不知什么缘故,杜鲁门当时的说法被人沿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于这一回答,如果说总统本人一直感到无怨无悔的话,那么许许多多在前线浴血奋战的美军将士却并不这么认为。事实证明,朝鲜战争既不是一场仅仅为了捍卫国家统一这样动机单纯的大规模战争——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样,也没有完全一分为二,成为人们挥之不去的梦魇——就像数十年后的越南战争那样。反之,这是一场令人困惑的、阴云惨淡的、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看似永无希望、永无止境的战争。而个中缘由,除了那些在前线奋力厮杀美军将士外,大多数美国人都宁愿不求甚解。不过,在这场战争结束将近30年之后,约翰·普莱恩的一段歌词倒跟人们现在的心境很贴切:“戴维曾经在朝鲜战争中挂掉/然而原因我们却不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场战争仍然停留在美国的政治与文化视野之外。关于朝鲜战争,有一本杰出的著作名叫《被忘却的朝鲜战争》,书名本身就是这段历史的生动写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朝鲜战争似乎已经成了历史的弃儿。


许多驻朝美军对这次劳师远征都满怀怨恨之情。他们当中有些人曾经在二战期间服役,然后退入预备役,现在又被迫放弃自己的平民工作,极不情愿地应征入伍。当他们的大多数同侪能够在国内安居乐业时,他们却不得不在十年之内两次远涉重洋、南征北战。还有一些人在二战结束后决定留在军中,对于朝鲜发动进攻时美军的可悲状况,他们备感触目惊心。人手短缺、素质低下的兵力,漏洞百出、陈旧不堪的装备,再加上那些愚蠢透顶的高级将领,让美军陷入窘境之中。在这些老兵看来,二战期间美军之辉煌、素质之精良、将士之孔武与朝鲜战争初期美军的困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们愈是身经百战,就愈是对当前遭遇的状况感到心灰意冷与惊恐不安。



朝鲜战争最糟糕的地方,第2师第23团某营营长乔治·罗素中校曾经写道,“正是朝鲜本身”。美军一向过于依赖其发达的工业生产与先进的军事装备,尤其是离不开坦克,然而这里的地形却让他们难以施展身手。虽然西班牙与瑞士也都地势陡峭、群山连绵,但是山区过后很快就是一马平川,让工业强国的坦克可以长驱直入。然而,朝鲜在美国人看来,正如罗素所言,却是“过了一山又一山”。如果说可以用一种颜色来代表朝鲜的话,罗素说,“那一定是非棕色莫属”。如果说要为这里的美军颁发一条军功绶带的话,那么所有参加过此次战争的将士一定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条绶带理所应当是棕色的。


与越南战争不同的是,当朝鲜战争发生时,美国尚未进入信息社会,而电视新闻也刚刚出现。在当时的朝鲜,每晚15分钟的电视新闻过于简短,不仅内容索然寡味,而且影响也微乎其微。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要想把从朝鲜战场上拍摄的胶片寄到纽约新闻中心,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在国内也形成不了什么气候。美国人多是通过白纸黑字的新闻报道来了解朝鲜战争,因此这种黑与白的印象也一直延续至今。2004年,在创作本书期间,我有幸参观了佛罗里达州的基韦斯特图书馆:那里的书架上一共有88本有关越南战争的书籍,而有关朝鲜战争的著作却只有4本。也许这一事实多多少少概括了这场战争在美国人心中的记忆。第2步兵师一位名叫阿登·罗利年轻的工程师曾经在战争中被俘,被关两年半之久。他不无辛酸地写道,不论是2001年还是2002年,都是朝鲜战争中数次重大战役的50周年纪念,然而在这两年间美国只有3部以战争为主题的电影——《偷袭珍珠港》、《风语者》和《我们曾经是战士》,前两部是关于二战的,第三部是关于越南战争的。即使再加上1998年拍摄的《拯救大兵瑞恩》,一共也只有4部。在所有涉及朝鲜战争题材的电影中,最著名的人物应该是1962年拍摄的《满洲候选人》中的英国演员劳伦斯·哈维,在影片中他扮演一个名叫雷蒙德·肖的美国战俘。


如果说朝鲜战争最后终于在流行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话,那么罗伯特·奥尔特曼的一部反战题材电影(同时也是情景喜剧)《陆军战地医院》功不可没。这部影片拍摄于1970年,时值美国国内反对越战运动浪潮高涨。表面上看,这是一部有关越南战争的影片,但就当时的好莱坞而言,导演们对于制作一部反战题材的电影仍然感到诚惶诚恐。因此,这部影片虽然打着朝鲜战争的幌子,但实际上演的却是越南战争的事情。无论是导演奥尔特曼还是编剧林·拉德纳都对越战表现得极为关注,但是碍于这一题材过于敏感,难以随心所欲地处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的人物以及军官的发型不是朝鲜战争年代的平头,而是越南战争时期的寸头。



因此,尽管这场战争如此惨烈,但是却从未触及美国文化意识的深处。据估计,朝鲜战争中美军有3.3万人阵亡,10.5万人受伤;韩国有41.5万人丧生,42.9万人受伤。但是,中国与朝鲜却一直都对自己的阵亡人数秘而不宣。朝鲜战争让两大阵营从“冷战”暂时转入“热战”,不仅加剧了美国与共产主义世界之间业已存在并且不断升级的紧张局势,而且也加深了美军与共产党势力在亚洲争夺势力范围的鸿沟。美国一招不慎,让中国也卷入了战争,在两极对峙的格局下,双方之间这种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态势愈演愈烈。当签署停战协定时,双方都宣称自己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实际上朝鲜半岛的局势与战前毫无二致。然而美国的情况却非如此:它的亚洲战略视野变了,国内的政治平衡也被打破了。


那些远赴朝鲜战场的美国士兵常常感到与自己的同胞异常隔膜——没有人对他们所做的牺牲表示感激,也没有人认为这场战争至关重要。近日有人指出,在二战期间,美国人民万众一心、同心同德,战场上的将士被国人奉为美国民主精神与优秀价值观的传承而备受崇敬。然而,朝鲜战争却是一场难挨的局部战争,人们很快就认为这场战争对美国毫无益处。于是,当驻朝美军服役期满回归故土时,对于他们在朝鲜的所作所为、所见所闻,街坊邻里不仅显得无动于衷,而且很快就抛诸脑后了,那些在后方发生的重大事件、工作职位的提升、新房产或新轿车的购置才是他们更为迫切关注的话题。这一方面是因为来自朝鲜战场上的新闻总是令人沮丧,而且即使战局有所好转,媒体也似乎从未感到乐观。1950年11月底,当中国参战后,美军打破困境的可能性好像越发遥不可及,就更不用说胜利了。当时军中广为流传一句讽刺这种僵局的戏谑之语,那就是“为平局而死”(DieforaTie)。


无论他们的表现多么骁勇,无论他们的目的多么崇高,这种前方将士与后方人民之间的巨大隔阂让驻朝美军始终觉得,较之于先前参加过其他战斗的士兵,他们总是等而次之,从而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难以磨灭的痛苦。


本文选自《 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重庆出版社


附书评:

朝鲜战争:有苦难言

作者:马维

编辑:张劳动


在朝鲜战争结束将近三十年之后,美国摇滚歌手约翰·普莱恩写过一首歌,其中有几句是这么唱的:“戴维曾在朝鲜战争中挂掉/然而原因我们却不知道/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的确,与中国、或许还有朝鲜的几代民众对于朝鲜战争的深刻印象相比,这场事实上深刻影响了20世纪后半期美国亚洲政策的大规模战争,在美国本土,似乎从来没有受到过与其实际后果相称的关注。可以说,自从战争结束的第二年起,美国人似乎都在刻意忘掉这场令他们颇感尴尬的战争。就连时任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的朋友、外交家艾佛瑞·哈里曼也认为,“这是一场有苦难言的战争。”


如今,这场战争似乎仍然像它刚刚结束时那样,停留在美国人的政治和文化视野之外,甚至连美国的历史学家,对这场战争也提不起多少兴趣。一个鲜明的对比是,与美国任何一家城市甚至是社区图书馆内动辄几十、上百中有关越南战争的书籍相比,有关朝鲜战争的著作,在数量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曾经有一部关于这场战争的著作,标题就是“被遗忘的朝鲜战争”——的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朝鲜战争似乎已经成为了美国历史的弃儿。


在这样一片普遍遗忘的背景之下,如果有一位美国人,花费数十年的时间,遍访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纪录他们的充满细节的战争经历,并且以此为基础,结合大量已经解密的历史档案,为我们呈现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的全貌,大概是会让人觉得难能可贵的。更何况,这位作者,还是一位两次获得普列策将的著名记者,他就是《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一书的作者,大卫·哈伯斯塔姆。



哈伯斯塔姆1955年毕业于哈佛大学,1960年入《纽约时报》华盛顿分社,曾广泛报道过美国民权运动,1962年成为《纽约时报》驻越南西贡特派记者。他是知名的传播学者、历史学家和战地新闻记者。1964年,年仅30岁的哈伯斯塔姆因从西贡发回的新闻报道,而荣膺当年的普利策奖,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因此称其为“国家叛徒”,但他却被“水门事件”揭发人伍德沃德誉为“记者之父”。


一连串误解导致的战争


朝鲜战争延绵不断地持续了三年之久,直接和间接参与的国家多达二十多个,其中包括美国、苏联两大国,以及刚刚建政不久的中国。1950年10月8日,朝鲜政府请求中国出兵援助;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首批援朝部队12个师赴朝参战;1950年10月20日,美军第一骑兵师直到平壤……随着战事的不断扩大,这场战争终于发展成为了“二战”之后全世界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场局部战争。


而在作者眼中,让一场小规模战役演变成一场不可挽回的大规模战争,一个重要起因,就是身为美军远东司令官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这位二战名将对各种警兆的令人不可思议的麻痹大意。在这位目中无人,甚至敢于在杜鲁门总统视察军队时拒绝向总统行礼的桀骜不驯之人坚信,当美国插手朝鲜半岛的战争之后,中国人是绝不会前来凑热闹的。当时的麦克阿瑟,刚刚成功指挥了让美军和韩国军队大获全胜、一扫颓势的仁川登陆,变得更为目空一切。尤其是,他喜欢以精通所谓的的“东方心理学”自诩,而事实上,当年这位将军对“二战”前夕日本参战意图和作战能力的判断,本就是大错特错的。



由于受到“中国军队不会参战”的误判影响,战场上就出现了极其怪诞的一幕:美军接到命令长驱直入,去解救一支韩国军队。期间,这群本该和同龄人一样,做着日常工作、享受着幸福生活的士兵,不得不身着单衣经历了人生中第一个最寒冷的冬天,而且还在沿途目睹了怪异的空旷——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中国军队早已深入朝鲜腹地,并且按照彭德怀总司令的指示,身着白色服装,匍匐在深山雪地里,给美国人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即使在抓到多名掉队的中国军人之后,美军的情报分析,仍然无视这类明显的征兆,只是因为麦克阿瑟说过,中国不会介入朝鲜战事。直到11月1日10点30分左右,中国军队发动猛攻。在不少亲历此役的美国人看来,美军真是兵败如山倒,让中国军队可以迅速穿过自己薄弱的防线。战争就这样正式开打了。



华盛顿的介入


在华盛顿,当朝鲜军队进攻韩国的消息抵达的时候,正是一个星期六的深夜。艾奇逊一面向总统报告这一突发事件,一面力劝在外休假的总统不用深夜返回白宫,以免外界过度猜疑。但艾奇逊自己的直觉却告诉他,此事非同小可。次日总统返回华盛顿与手下的军事顾问和文职官员开会,最终做出了一项历史性的决定:派遣地面部队进入韩国。


不过,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杜鲁门和他的政府都尽量避免使用刺激性的字眼来形容他们已经介入的这场战争。在记者招待会上,当被问及有关美国是否已经进入与他国交战状态时,总统断然否认,随后他又认可了另一名记者关于战争的温和措辞,那位记者说,“这只是联合国主持下的警察行动而已”。


而对于麦克阿瑟来说,经历过对中国的败仗,他或许应该表现得稍微低调一些,毕竟这一次的失败让他声望大跌,但他并没有显示出任何服软的样子,反而因为自己在与参议院和总统的关系上一直处于被动地位,而变得更难对付。此时,按照麦克阿瑟的设想,这场大规模战争的对手是中国人,他觉得自己肯定有能力取得实质性的胜利,而不仅仅将战争打成不断消灭有生力量,却无甚实质进展的残酷杀戮。但是,华盛顿的文官和军事顾问们却认定,苏联而非中国,才是美国的主要敌人。同时,李奇微将军在战场上与中国军队形成了对峙局面,双方开始平分秋色,这一点,也促使麦克阿瑟渐渐远离了他所希望的胜利。最终,总统与这位名将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因为总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约束将军了。他说,麦克阿瑟从来没弄明白,美国政治的真正基础是什么。


1950年7月15日,美军榴弹炮操作人员在检查设备


而且杜鲁门也清醒地意识到,一旦美国按照麦克阿瑟的意思,想要升级战争规模,苏联就极有可能采取相应的对策。而当时,从柏林到越南,再到南斯拉夫,甚至是刚刚结束危机的伊朗,每一个地方的局势,都令这位美国民主党出身的总统忧心忡忡。他经常说的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被苏联人当作军事干预的借口。至于麦克阿瑟提出的轰炸中国城市的建议,也被杜鲁门和他的幕僚们否决了,他们认为,如果美国这样做,就会引起苏联干预,届时,美国人就只能以联合国的名义去轰炸苏联港口海参崴和西伯利亚铁路了,而这样以来,不仅会令美国控制下的日本卷入战争,还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严重后果。因此,杜鲁门否绝了这个建议。


更重要的是,当华盛顿开始着手准备和谈时,麦克阿瑟擅自发表了一份贬低中国军事和国家能力的声明,称中国“缺乏工业能力,无法提供进行现代化战争的物资。中国缺乏生产基地,缺乏原材料,哪怕是中等规模的空军和海军的基本所需也没有。薄弱的地面火力,由此造成的差距,纵使他们勇敢无畏或者不顾伤亡也无济于事。”


显然,这不仅是对中国的攻击,也是与华盛顿的公开叫板。据艾奇逊后来回忆,当时杜鲁门的心情,处于怀疑加上极力压抑的愤怒中。总统的女儿也曾回忆说,当时父亲曾说过,“真想一脚把他踢进黄海。”最终,麦克阿瑟将军终于被总统解除了职务。而在他对国会做的告别演说中,他说出了那句脍炙人口的话:“老战士永不死,只是逐渐隐退。”至此,麦克阿瑟这位传奇人物,终于在历史舞台上悲情谢幕了。


久拖不决的拉锯战


直到麦克阿瑟黯然离职,仍然没有人知道,这场该死的战争究竟何时才会是个头。战争已经陷入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拉锯战之中,谁也赢不了。1951年春,中国军队发动了一次大规模攻势,当时中国方面在前线投入了多达30万人的军队,这提醒了西方人,联合国军不可能如设想的那样,跨越三八线,直奔鸭绿江了。而此时,最高兴的人,大概莫过于斯大林了。他一直提防着中国,怕它像南斯拉夫一样自立门户,如今发生了战争,似乎还是离不开苏联的援助;美国陷入战争泥淖,斯大林也就可以不用担心它跟自己抢占欧洲地盘了。


美国大兵为自己的战友牺牲而感到悲伤


而中美之间在意识形态上的对立和不信任,更是拖延了谈判的整个进程。经过无数次的争吵和妥协,终于走到了美国大选年:1952年。不过这一次,最激烈的竞争不是来自两党之间,而是发生在共和党内保守派和温和派的对决中。艾森豪威尔在对塔夫脱的竞选中,以完美的承诺大获全胜,接着又再接再厉,登上了总统的宝座。在他对选民的承诺中,有一条,就是“我要去朝鲜”,意为“我将结束朝鲜战争”。作为一位“穿着制服的平民”,艾森豪威尔行事低调克制,富有思想、意志坚定,在冷战年代也并不刻意强调军国主义,在选民眼中,他是一个公正而务实、能对苏联软硬兼施,带领民众走出核时代阴影的人物,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当总统。1953年7月27日,在经过了三年的残酷战争,损失了近四万人之后,美国军队终于与中国、朝鲜达成了停战协定。


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选自2017年11月《经济观察报·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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