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风谈摄影风格、学习与电影观念

2019-12-17 09:47

摄影师杜可风已经67岁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他普通话流利,其实他粤语、法语、英语也同样流利,爱喝酒,经常穿着皱皱的长衫,一头凌乱的白色卷发,开口轻松写意。



这是杜可风接受《The Film Stage》时的采访,非常有料,罕见的提到了如何学习,以及自己拍片的观念。因为采访是对话形式,很多地方没有展开,所以我又查找了其他资料,放到了前言部分做补充。


在访谈里,杜可风没有谈技术,更多是理念上分享,个人看起来非常有趣和具有启发性。他的谈话非常灵活,但并非随意,而是来自内容、空间、与人本身的综合结果。谈话看似嬉闹,其实每句话都说得认真,份量十足。


英文原文:https://thefilmstage.com/features/christopher-doyle-on-moving-on-from-wong-kar-wai-constant-reinvention-and-the-strange-journey-of-life/


资料来源:http://www.funscreen.com.tw/headline.asp?H_No=591:


杜可风,1994年《东邪西毒》拿到威尼斯电影节最佳摄影,2000年《花样年华》再度国际上大放光彩,他与王家卫、张叔平的紧密合作,几乎是一代香港电影的代名词。


但回溯最初,他说只是因为喜爱这个朋友。“我跟王家卫在一起,一开始是因为张叔平。为什么那么多年跟王家卫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有一些互补,如果你不关心他、不跟他来往,就算电影卖再多钱,我认为都是失败的作品。所以我一般不看电影,我看的是人,如果不诚恳、不尊重这些人,那一定是不成功的艺术作品。”杜可风说。


1983年他与杨德昌合作拍摄了《海滩的一天》,杜可风说:“没有张艾嘉、没有杨德昌,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兰陵剧坊、赖声川的剧场让我认识表演,学习尊重,林怀民的舞蹈让我肯定人在舞台上移动,在这个框架中去处理光和空间,对我有很大的影响。拍所谓独立电影,我们必须面对现场的限制,所以我的风格一是来自演员跟摄影机的互动,对我来说,这就是舞蹈;第二,是对空间、舞台的肯定;第三,是一种自由,把演员放在这个空间中,让他们跟摄影机跳舞,才会是一个对的节奏。一切就像爵士乐一样自由。”




作为摄影师,他认为要捕捉演员的气与精神,投入爱与美的互动之中,再将之凝结成影像,分享给观众,而摄影师只不过是演员与观众之间的桥樑。“为什么你会喜欢梁朝伟、张曼玉、浅野忠信?他们其实什么也没做,但我就想关心他,想做他的父母、情人、朋友,想跟他发生亲密的关系。”画面之所以看来很美,“不是因为我的光,而是因为他的气,我只是制造自己的气,去配合他们。比如《踏血寻梅》里的女主角,她看完电影后告诉我:“我没想过我看起来这么美!”我不用跟她发生关系,通过镜头,她就可以感觉到我爱她。作为摄影师,能做的只是精神鼓励,演员信任我,知道我爱他,那时候我就必须退一步,必须不存在。”

 

拍一部电影,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重要。不是因为钱,不是因为故事或导演明星,对杜可风而言,拍电影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不需要肯定我会拍戏,数字或胶片当然有很大的不同,也有不同特点和结果,但数字或胶片不是问题,而是年轻人的视觉经验跟我完全不一样,现在大家每天盯着手机超过六小时。但年轻人会给我很多启发,比如我拍了一部关于足球的电影,我完全不懂足球,因此我会跟着导演走,看他怎么看。我跟着他学习,才会有共同的语言。摄影师必须用另外一种角度,来呈现另外一种面貌,给他分享的机会。”


别看杜可风放荡不羁,半夜工作整晚想着怎么解决问题、长时间的拍摄工作没办法睡觉、与剧组每天几乎24小时在一起,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有朋友说羡慕我,我想这只是生活的选择。牺牲一些,就会得到一些。为了创作,我必须牺牲一些东西,比如说我真的没有家,天天都在飞机上、住酒店。有些朋友为了养家、让小孩上学,就没有办法这样过活。拍电影特别辛苦,拍广告就像上班族一样,而且钱很多。”


下面是想详细的对谈。



能谈谈你在泰国做医生的经历吗?


杜可风:我拍第一部电影时已经32岁了。我15岁时离家开始独立生活,19岁时离开澳大利亚,然后,我云游四方,一直在漂泊,做过你刚所说的医生。我在以色列基布兹集体农场做过牛仔;在印度沙漠中为了灌溉挖井;在泰国当冒牌中医。(大笑)等等等等。这些经历造就了我,所以我现在才能出现在Camerimage电影节,和你坐在一起聊天。我认为人生经验会影响你对世界的看法。像你看我的电影,像许多学生从我们拍的电影中看到了一些不拘一格、创新的或意想不到的东西。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不可能是杜可风。(大笑)许多时候我希望自己是别人,但我坚持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我拥有的就是人生经验。这就是你工作的方式,你生活的方式,庆祝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的方式。以我的经验来看,我生活或工作的空间会对电影的画风产生影响。所以,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观点。要以新的眼光去看真的很重要。现在,你打算怎么达到目的?谁来负责?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我们来Camerimage电影节的原因:因为我们必须鼓励孩子们,有了这次谈话,现在,我要说,如果你模仿我,首先,你喝得不够。其次,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如果你模仿我,正如电影学校对你说你应该这么做一样,那么你只是那10000个想拍电影中的人的其中一个。那他们为什么要选你?但如果你以自己的方式学习,如果你忠于自己,那么这样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我花了10年直到我才对我的工作有所领悟。但如果你踏上自己的旅程,你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为什么他们选择你而不是别人,除非你有一定的远见、态度和气派。我想这才是最关键的。



我在维基百科上发现的一个有趣的小道消息,上面说你在印度做过石油钻工,在以色列当过牧牛人,还做过“中医医生”,然后很快就说你和杨德昌合作拍摄了《海滩的一天》,我对这个跨界很感兴趣。


谈到职业的跳跃,我想说的是人。


几乎我拍的每部电影都是和朋友拍的,我认为这点很重要。我想当我们谈及电影学校时,我总是会说这对你的‘sex life’很好,这是个比喻,意思是说你和别人有联系。


这是第五代中国电影人张艺谋、陈凯歌的遭遇,他们都在北京电影学院,有着一定的理想主义。他们在一起,除了交流,没有别的事可做。在西方,则是在南加州大学就学的乔治·卢卡斯和科波拉,所有这些人,他们有时间在一起成为理想主义者。因为你是一个学生,没有来自世界的压力,所以你可以成为理想主义者。你可以让想法萌芽,你可以拥有这个美妙的空间,然后,好吧,你走出去。事情就是这样。


我很幸运的是,杨德昌是我的朋友,格斯·范·桑特是我的朋友,吉姆·贾木许是我的朋友,所有我合作的这些人都恰巧想要拍电影,但真正的资源、真正的诚信来自我们的友谊,或我们的目的,所以电影只是个副产品;不是重点。我认为这很重要,尤其是对孩子们来说。事实是如果你想创造艺术,你必须成为一名艺术家。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艺术家,你必须投入艺术创造。那些我合作过的人,之所以选择他们并不是因为剧本,也不是因为钱——当然有时候是。更重要的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开心地度过6个月或一年。不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意思是,拍任何一部电影你都要和某人度过至少6个月。你为什么要和迈克尔·曼或詹姆斯·卡梅隆共度六个月?你疯了吗?


你有和他们合作过吗?


当然没有。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对我!(大笑)因为他们认为世界应该围绕他们转。世界不会围绕任何人转。有时,世界围绕啤酒转,围绕着合作转。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亲密关系和共同思想的基础上。不管如何,在我的世界是这样的。



你和王家卫有段对话非常有名,他问你‘你只能这样吗?’你回答‘是的,我要想想了。’我想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对话。


我和许多新导演合作过,其中至少有10人是女性。他们用中文说:“问题是。”没有问题。(耳语)没有问题。剧本上写着:“外面下着雪,她很不开心。”而外面正下着雨,她不是一位好演员。(大笑)所以你能怎么办?你想说什么呢?我认为这是合作或者试图创造一个可以拍摄电影的空间的巨大特权。它必须是某种妥协,某种退让,某种学习。我认为这是种非常人性化的东西。


这不是技术问题。对某些人来说,这很难,但对我来说这就是它的意义所在。剧本是蓝图,但电影是过程,我认为这真的很重要。有时,人们还尚未为这个过程做好准备,所以有时你必须帮助他们。通常,当你开始领悟了你的工作,希望你也能明白你的目标。与之相反的是,“好吧,太差劲了。看来今天蜘蛛侠不行了。我们花个1亿美元让它看起来更好吧。”我认为我们对电影制作的态度完全相反。我们拍我们能拍的电影,他们买他们想要的电影。我不确定哪个……当然,他们有票房,但我想我们有诚信。这是有点不同的。


说到‘人性方面’,我知道最近你和王家卫做了一系列电影修复工作。


你怎么知道的?你简直比我更清楚我的事!



据我所知,Janus明年要展示这些电影。


明年是《花样年华》20周年。如果我不前进,我还能成长吗?我个人觉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相同的旅程;只是继续走下去而已。我不想在《花样年华》这里止步不前,我为它感到骄傲,但下一部电影才是我最好的电影。我不记得我是如何拍摄《重庆森林》,但过去20年我看到的每个故事板都要么有《重庆森林》要么有《花样年华》的影像,但我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很奇怪:我突然有了顿悟。所以,在这个故事里——我实际上拍了部非常相似的电影——这真是个意味深长的事。有那么条河,然后有个女人想要过河,和尚背起了这个女人,他的朋友帮助他渡过河,然后他将女人放在了河的另一边。而他朋友,另一个和尚说:“你不应该碰那个女人,你是个和尚,你不应该碰女人。”他说:“但我把她留在河另一边了。为什么你还要一直纠缠不休呢?”换句话说:我们是做了并完成了那件事,所以不要再纠缠过往了,让我们继续向前,这就是我的态度。


当然,我为《花样年华》而感到骄傲,但我真心认为下一部电影将会是最棒的。如果我不这么做,如果我不抱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没有这种诚信,如果我没有这种动力,如果我不信任我的合作伙伴,那我想我该退休了,在拍完《花样年华》后就该退休了。意识到所有的电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诚信的理念,电影的表达方式,我猜……是电影的节奏,悦耳的节奏,所以我不知道,我可能永远拍不出那样棒的电影,我才不管呢。我拍的其他电影至少要比那更好,或至少忠于我。无论如何,用语言来解释这个是愚蠢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参加Camerimage电影节:你必须鼓励孩子们不要参考我们的作品。别以为这些是你想爬上去的基座。不,恰恰相反。我认为Camerimage的意义和我每年参加这个电影节的意义在于对大家说:“这只是一部电影。”但你拥有你的人生,它只是一部电影,但它必须是属于你的。如果你没有拥有自己的人生,你要如何拍一部电影?总之,我觉得这是我想传达的真正的信息。我被赋予了多大的特权,能用这个叫做“电影”的声音来表达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每年都来这里,但我从不看电影,因为我忙着准备演讲。


为什么我要忙着准备演讲呢?因为我不擅长演讲,但我希望将我的想法表达出来。我不知道演讲的好坏。一些演讲貌似还可以;它们对人们有所启发。但实际上,我准备演讲的时间比花在大多数电影上的时间还多,因为这需要你反省自己。如果我们能交流到这点,也许能鼓励下一代拥有那种天真和乐观精神,我想这就是我来这儿的意义。



当我浏览你的IMDB时,作为你的影迷,我发现很难跟上你的进度。


当然,因为我每年拍5部电影。


这真是让人感到振奋。但我想知道的是关于身体因素方面:你是如何在这个日程下维持身体稳定的?


工作让我感到自己是活着的。实际上,我自己也很好奇。当我不工作时,我就是个废物。我有痢疾,而且我酗酒。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谈话的原因。因为拍电影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我认为智力、大脑和信念是身体的一部分。我真的这么认为。工作让我感觉自己是存在的,故事的想法和意图的交流,思潮和导演之间的取舍,我需要推动团队前进,不工作的我就是个废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已!


你的大脑告诉你你需要什么——就这么简单,所以大脑会告知身体。今早4点——香港中午时分——我充满了活力,开始写更多东西。这就是我需要的。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找到自我的。我是在工作中发现的自我,在这次对话中,在各种演讲中,在和新手女导演的合作面临的挑战中。在即将拍摄的下一部柬埔寨电影的空间中,我的下一部电影之一是柬埔寨电影。


(停顿)我真是个混蛋。我为什么不休息一会儿呢?我是说,这两次演讲,我没有在这里看任何电影,因为我想准备我的演讲,因为我想忠于自己,以便与孩子们希望成为的未来模样建立联系。这真的很奇怪,成为了一种执念……我是个天主教徒,这大概解释了一切。(大笑)


我所做的一切成就了我。但这样的事情会给你一个退后观察的机会。而我觉得他还不错,因为他还在努力。


谁?


这个人。(指着自己)我觉得他还不错。我觉得他很努力,有时可能太努力了,虽然偶尔会搞砸一些事,但意图是好的,这是我对他的全部评价。我想他的本意是好的。



你说过写作对你很重要。


我写了15本书,写了许多剧本。有什么区别?我宁愿看书也不要看电影。因为书能给予你想象空间。我8岁时读《洛丽塔》,15岁时又读了一遍。 如果我现在才读,那么感悟肯定也不同了,因为每个人对于每本书的感悟都是不一样。有什么不同?那很重要。我的意思是,文学的伟大之处在于它是属于你的。因为读了某本书的人是你,不是你的母亲,不是你的同学。你读的每一本书对你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对我来说,这一直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我们创造一些东西。当然,问题是,电影是基于时间的,电影的发行体制与书籍不同,所以,不幸的是,我们并不经常回头看看它的真实含义。


但我完全相信电影的制作方式——我和王家卫的电影——都是受文学而不是电影所启发。这和南加州大学教你的不一样,从来都不是三幕式结构,当然有时候可行,有时候不可行,但我认为我们制作的电影是爵士乐,是文学性的,是另一种观影体验。好人、冲突、化解矛盾成为朋友——这是美国电影90%的套路,所以为什么我们不努力创造另一种观影体验或氛围呢?


对我而言,文学就是音乐。文学和音乐是最基本的来源,它们给我们这个地方进行投资,你可以尽情演绎。音乐不会自我解释;为什么电影要解释自己呢?(大笑)为什么电影不能像色情片一样简单呢。色情片无非就那几种,女孩自慰、异性或女同性恋做爱等等,他们无需假装什么。不幸的是,事实上,色情片有太多约定俗成的东西。我想我应该开一家色情片公司。


我希望孩子们知道这有多奇妙,让他们知道能从空间中汲取多少建议。这堵墙快使我疯了,但……如果你想拍部科幻片,我们能拍《乡愁》,波兰语版本的《乡愁》,讲述一个来回穿越的人。它将表达些什么。我不知道它讲述了什么,但我被它所吸引。为什么影片中所有椅子都是红色的?这和影片画面有关,和观影体验有关,和空间有关。我开始喜欢上这个空间了,我想要开始立即投入这部影片的拍摄,我感觉故事发生在这个空间里,一个血腥的酒店里。



你作为艺术家必须投入到空间中, 无论你需要的是何种方法或过程。正如我所说的:对我来说,阅读很重要。对于某些人而言,是看其他人的电影。我了解,我了解。这能给予你一些能量,或者可能是来自性或烹饪,无论是什么你都该为之庆祝。无论是什么都会让你别致,然后你才会成为你想成为的艺术家或电影制作人,而不是成为车轮里的某个齿轮而已。


让我们为孩子祈祷吧。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可能我应该更改一下我的话:我的下一部是你最好的电影,或者我最棒的电影是你的下一部电影。可能我应该重新调整下。我希望如此,像我一样天真。你不能从电影中学到电影知识。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所有这一切。但你给了我们什么?这是我们的义务。我相信我们的义务是分享一些重要的东西。电影不重要,技术不重要,打光不重要。某些我最爱的电影看起来很烂。我喜欢憨豆特工的一切电影。我认为,萨沙·拜伦·科恩是过去20年里最伟大的电影制作人——比彼得·格林纳威更出色,因为他的想法很别致。对我而言,萨沙·拜伦·科恩就像德里克·贾曼:他已经达到了那个境界。他很大胆,漂亮,他告诉我们一些你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电影的意义应该在于此。电影的作用应是这样——尤其是摄影——用另一种方式向你展示世界。而如今,我们的挑战是如何走向你。我拍了许多你从未看过的电影,相同的意图,相同的精力——可能比拍《花样年华》付出了更多精力,但你从没看过这些电影,所以我们的挑战不是想法和诚信的挑战,也不是我们能交流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我们的挑战在于如何让人们看我们做了什么。我拍了110部电影,你知道的。(大笑)但是,你可能只看了其中10部。不过,许多人都只看过六七部,所以我不会停下来的,我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大笑)



去年我第一次看了《海滩的一天》,修复版看起来很惊艳。


真的吗?你知道讲的什么故事吗?你知道幕后故事吗?这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故事。


张艾嘉她是你的恩人,然后还有个合作的电影摄影师...


是的,我是谁?我以前从没拍过电影。杨德昌,我俩是朋友,他是个傻瓜,妄图想改变世界。我知道他的态度,他会说“去他的规则。”张艾嘉碰巧是制片厂老板的侄女……接二连三的好事。然后,我获得了金马最佳摄影奖,我之前没拍过电影。


我获得了最佳摄影奖。“他们以为我对摄影很了解?”但实际上我当时还不明白,他们给予我极大的支持,而我的想法很天真……第一天拍样片时,我是迷茫的,因为我从未做过摄影师,不过样片看起来还不错。我想这种奇迹后来一直伴随着我,是它成就了我。


我想我们必须回到那个奇迹。我认为你必须害怕,有所期望,跳出现在这个规则,然后去做你不能回头的勇敢的决定,而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就变成了拍商业片,我认为这是巨大的不同。我对所有我合作过的孩子都这么说。他们当然得生存,所以他们拍商业片,但商业片的核心是“一切都是完美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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