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往事》与昆汀制造

2019-11-22 22:27

1992年,昆汀的处女作《落水狗》惊艳亮相,27年后昆汀在名导演中仍占有一席之地。在现代电影制作中,他依然称得上‘杰出’这个形容词,毫无疑问昆汀对于观众和电影制片厂来说,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品牌。



文:Max Weinstein   翻译:雪梨猫

英文原文:https://www.moviemaker.com/archives/best_of/quentin-tarantino-once-upon-a-time-in-hollywood/


他1994年的作品《低俗小说》是非线性叙事、疯狂对白、程式化暴力和世界建构的大师级作品,这部作品对现代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第三部作品是《危险关系》(1997),以成熟的描述方法提炼美学。从那之后,昆汀的作品接连不断。从《杀死比尔》开始,这部分为上下的动作电影分别在2003年和2004年上映,紧接在这之后的是讲述连环杀人案故事的《金刚不坏》(2007),第六部是背景设定于二战的《无耻混蛋》(2009),第7部是奴隶制背景的《被解救的姜戈》(2012),而第8部则讲述发生在雪山中的推理案件《八恶人》(2015)。


这就是为什么昆汀在2017年从韦恩斯坦电影公司离开后,索尼影业董事长Tom Rothman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允诺投入9000万美元的制作预算制作昆汀的第9部电影《好莱坞往事》。据《好莱坞报道》称,它可能需要国际票房达到预算的四倍才能达到收支平衡。在这个流媒体时代,近来Rothman告诉《纽约时报》:“年轻人上影院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为了看某部电影。”如此看来,索尼的这一举措实乃聪明之举。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让渐渐远离电影院的一代人,前往电影院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是一部关于电影圈的电影。事实上,昆汀90年代进入电影界的故事已经深深地印在影迷的神话中,他个人经历就仿若一部电影:高中辍学成为一名音像店店员,而后进入了这个改变人生的好莱坞事业。《好莱坞往事》并不是第一部将背景设定在1969年动荡期的电影,但其故事关于电视明星及其替身在日新月异的好莱坞寻找立足点的故事,可能是唯一一部能让莱昂纳多和布拉德·皮特齐上阵,将愿意待在家中看剧的人赶去影院观看的电影了。昆汀今年56岁了,这样的他仍然是那个喜好说服自己融入流行文化中的人,如此这般,即便是最随意的影迷也会关注其电影里的炫酷元素。


当我们第二天谈话时,我以‘这部电影一部关于电影界的电影’为开头引入话题,他会心地笑了笑说:“这是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这是真的,但这样说似乎忽视了我的作品,将我的作品边缘化了,或者说将它放到某种盒子里,然后谈论这个盒子本身。”谈论‘盒子’可以说明它广泛的吸引力,但他是对的:这样做就相当于无视作品本身了。



生活故事


“部分是讲述我的个人故事,并将其隐藏在影片中,”昆汀表示。他不再称《好莱坞往事》为他最私人的电影。毕竟,《杀死比尔》及其他影片也都是很私人的电影,他说,并强调最近说他的那句话“有点用词不当。整件事都是我的制片人David Heyman说的,人们也深以为然。”


澄清了这件事后他深深松了口气,然后他承认自己与影片素材有所关系,确实使得这个项目与众不同。“这是发生在记忆中的片段,基于我六岁、七岁时的感知。我并非不假思索地制作出这部影片。我得将自己置身于当下:我要回忆人们的行为,他们的客厅是什么样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当你从车窗往外看时,看到了什么。”


洛杉矶让昆汀印象最深刻的是“电影行业的痕迹出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从公交车到剧院入口,再到街上的广告牌。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很容易被某些广告所吸引:关于番茄酱瓶的有趣广告,或是车站重复播放的旧节目。回忆中这些东西充实着城镇的各个角落。并不是我将它视之为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在《扎布里斯基角》里的广告牌蒙太奇,为了展示美国的商业主义。但这是个电影行业城镇,所以我在电影中就像回忆那样装点那个城镇。”



昆汀说:“虽然可以将它和那些拉开制片厂系统帷幕的电影归属到一块,但想想《雨中曲》和《玉女奇遇》这两部电影的话,《好莱坞往事》真算不上是个类型片。你只不过是在描述人物的人生故事。”为了完成这项工作,故事人物首先必须通过时间的考验:他花了约6年时间打磨里克·道尔顿和替身克里夫及故事里的世界,使人物变得鲜活起来,直到觉得他们足够有趣能够使他们所存在的那个好莱坞世界变得栩栩如生。舞台始于想象里克的职业生涯:1957年在《 Tombstone Territory 》和《Lux Video Theatre》电影中客串;1958年在电视剧《Bounty Law》中出演主角;1965年和1966年出演热门电视电影《 Tanner and The 14 Fists of McCluskey》;和环球影业达成四部电影协议,但最终无法实现从电视到电影的跨越。


里克·道尔顿虚构电影的每一个新事实都源于昆汀的创意训练,描述为“一系列‘然后发生了什么?然后呢?然后呢?’”这是种选择自己的冒险旅程游戏,你可以想象他的童年自我创造:就像一个7岁孩子控制客厅电视屏幕上或日落大道上广告牌里的明星命运一般。


他问自己:“既然我知道这些人物,我想讲什么样的故事?我要想出一个将所有这些联系在一起的Elmore Leonard式的情节吗?是否想要一些更多的情节驱动的东西,以便他们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讲这个故事?或者我是否足够喜欢这些角色以至于我真的不需要处理这个故事?”


“把那块石头一点点搬上山,投入到制作里克·道尔顿的背景故事似乎对我来说很真实,充满乐趣,”他说,以至于他能够证明追踪令人筋疲力尽的西部片《days in the life》是值得搬上银幕的。“有一次我想‘除了第三幕戏,我能不能将这减少到一天?我试着那样设计情节后又觉得不行,这太花哨了,太像《美国风情画》了,这个故事原本就很像了,不能那么做。’”于是就将1969年2月8日、2月9日和8月8日三天分配给影片三幕中的每一幕,这将是他所需要的所有呼吸空间。



死亡故事


关于第三个日期,也就是在那天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杀人案件。那天晚上,查尔斯·曼森,一个流离失所的邪教领导唆使手下4名‘家族’成员杀害了莎朗·塔特及其他几名受害者,这一事件成为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案。曼森家族着装和行为都像那个时期的嬉皮士,但他擅长使用迷幻药和自由性爱绑架信徒,许多信徒因此被洗脑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这次事件象征性地粉碎了美国人对反主流文化的幻想,一个时代结束了。


在昆汀重述的这个震惊全美的事件中,莎朗(玛格特·罗比饰演)及其丈夫,一个崭露头角的年轻导演罗曼·波兰斯基,是里克在比弗利山庄Cielo Drive的新邻居,而克里夫起起伏伏的日常生活却致命地将他推向曼森潜伏的走狗。


“这是电影危险的一面,”昆汀表示,他从结构层面解释这个霸占头条的恐怖事件是如何达到高潮的。他认为,大多数人已经知道莎朗的最终命运了,所以“大家都知道她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至于电影的大部分,2月的那个周六和周日,我们看到里克那天去上工,克里夫在做些杂事,而莎朗也到处走动办事,就像洛杉矶人民的日常生活一样,”他开玩笑说。“但故事的悲剧创造了戏剧性的前进动力。”



当然,叙事的重点是目的地和命运。在昆汀最喜欢的场景中,一天,风把克里夫带到斯帕恩牧场(Spahn Ranch),这片田园诗般的南加州土地曾是西部片和B级片的拍摄地,之后曼森家族搬进来了。这个地方感觉很熟悉,昆汀说,这是克里夫曾经工作的片场,但如今它已经破旧了,不复原来的样貌,成为了嬉皮士的栖息地。尽管如此,该地依然残留着一些西部片的装饰。有人在这一天出钱请里克去表演西部幻想,而克里夫则在和这些古怪的嬉皮士的对峙下将这种幻想转化成现实。

 

斯帕恩牧场作为一个场景充满了象征意义——编剧潮湿的一个梦。但住在这里的居民却从不细细品味这里的景致。昆汀说:“电影并非只是讲述曼森的故事,他在里面戏份不多。对我如何运用这个家族的最佳比喻是:我在用美丽的色彩画一幅美丽的画,画我记忆中的洛杉矶。这是流行艺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流行艺术时代。这幅画很美,也很阳光。但随着剧情的展开,曼森家族开始在城镇周围走动,像其他角色一样过日子。当他们出现时,画布就像发了霉一样,霉菌渐渐散布到整个画布上,犹如疾病一般。”

 

如果你了解塔罗牌,那么你就会知道抽出死亡卡不代表字面上的死亡,而是改变。重点是,为了迎来新事物,旧事物必须死亡。昆汀巧妙地将里克、克里夫、莎朗和曼森家族写进了同一个交替的时间线,这意味着双重死亡。他的故事结构,就像一列失控的火车,传达了好莱坞的黄金时代即将逝去以及莎朗不可逆转的死亡。


背景故事


昆汀将思想包裹在思想里,把他的剧本写作方法摆在面前检查它的活动部分,昆汀一边大笑一边想是否他对自己的手艺的描述等同于“官样文章。”平行叙述,电影套电影,综合人物传记……在一个编剧看起来,他的创作过程听起来很离奇。但制作成影片又会是什么样呢?


“一个想探索我写人物和剧本方式的编剧/导演会走不同的道路,比起几乎任何想要教你如何去做的人来说,”他说。“并不是说我很特别,而是你必须在编剧这个身份上下功夫,不光是为了导演而写剧本,也就是说你必须致力于你正在写的文学,而不是担心最终成片。我不是说你就非得写一本500页的长篇小说,其实你写剧本更多是给你和演员看的。然后,在你带领之下,你的演员会把这个文件转成一部电影。”



昆汀写《好莱坞往事》所下的工夫很直截了当:建构里克的好莱坞,参考有相似职业生涯经历的演员来打造他的电影作品集。他对我说,创作《八恶人》时遭遇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对背景故事感到棘手的情况。”

 

当面临执导介绍南方君叛徒克里斯·马尼克斯(沃特·戈金斯)的场景时,这个南方军叛徒跋涉到怀恩明州红石镇宣称自己是新任县治安官,昆汀这时看到了机会,利用巧妙的手法将人物的背景故事作为隐藏的秘密。“影片中的部分内容是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县治安官?”他继续说道。“我告诉沃特,‘我知道我的想法,但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也不想知道你的想法!我不想在知道你的想法的情况下指导你。无论你怎么想,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任何其他演员,任何人。我不希望他们的行为受你想法所左右。’”如果他和其他演员进入拍摄时对背景故事一无所知,昆汀解释道,每场戏的裁决人都能中和其他裁决人的立场。由于《八恶人》讲述的是谋杀之谜,“这种保持游戏感的处理方法我觉得是对的,”他说。


在执导塞缪尔·杰克逊扮演马奎斯·沃伦的戏时,此处背景故事的处理更加棘手。作为一名赏金猎人,他要把三具尸体运到红岩城,沃伦有自己的计划。在搭上一辆马车之后,他和其他恶人被困在明妮的男装店——一间锁坏了的小屋。“我把老塞从其他演员身边拉开对他说,‘我给你准备了一套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背景故事,’”他解释。“‘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俩此刻说了什么。你在去另一部电影的路上,但你永远到不了那里,因为你困在明妮的男装店。你需以另一个全新的视角来看待这个故事,所以戏里将会有些事情是你知道但其他角色不知道的。观众不知道你知道,但你和我知道你知道。’”


之后拍摄时,昆汀不时会忘了保守秘密。“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让老塞在其他人面前做点什么,他会对我咕哝道,‘我不知道,这与你和我谈论的计划不太相符……’我会说,‘哦,你说得对,忘了吧!“他咯咯地笑着说,剧组和其他演员都感到莫名其妙:“没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他们现在仍然不晓得。”


在片场经常会有演员问昆汀:“你在剧本中提到的这点似乎很重要。你能为此写场戏好让人们更了解这个信息吗?”他有时会同意有时则拒绝。一个电影制作人可能会花20分钟的时间向观众提供他们需要知道的关于某个角色的一切信息,但问题是,“你并不能真正了解背景故事,直到拍完电影进入剪辑阶段。背景故事早就隐藏在了剧本中,但这不是给观众的,他们也不在意。”



大师和学生

 

昆汀曾把《杀死比尔》称为“私人电影(personal film)”。《杀死比尔》讲述一个新娘(乌玛·瑟曼饰演)在自己的婚礼上遭到暗杀,大难不死的新娘四年后在医院里醒来立刻着手从德克萨斯到冲绳,北京以及墨西哥的复仇之路。


然而,在他自学成才的电影制作旅程中,有个反复出现的主题:The Bride已然是个高手,但仍迫切渴望向更为资深的武术高手学习,像The Bride一样,昆汀自如切换着大师学生两种角色,挥舞着一把傲慢和谦逊的双刃剑。

 

“我喜欢将自己看作是一名最终经营着一家大学医疗机构的战地外科医生,你从战场吸取经验,”昆汀说。自《杀死比尔》伊始,他总是在一个他不知道如何完成的作品中引入至少一个新的项目。“我会在纸上写点什么,我可能会以为我知道我们该如何做,但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他说。“我一直在给自己挖坑:‘测试自己到底能成为多棒的电影制作人?’”



他知道使用一台摄影机拍摄青叶屋之战犹如头上悬挂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所以想尽快搞定。完成这场戏的拍摄需要花剧组很长时间,但当完成了,他们就知道自己做到了。他说:“在完成这个长片段后,我们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自信感,甚至是狂妄的感觉,这种感觉会带领着我们完成余下电影。就像科波拉以直升飞机片段开启《现代启示录》的拍摄之路,然后带着这份成就感直到电影杀青。”


《金刚不坏》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车祸:他不想使用CG特效,希望全部通过摄影机拍摄,但他之前没拍过这样的镜头,也对车祸中人物如何被撕裂一点头绪也没有。


而在《无耻混蛋》中是剧院火灾:“我们是害怕拍这场戏的,每拍完一场戏,每过去一天,我们就离它越近。但我们利用拍摄过程中的时间来研究如何使之既壮观又安全。”


至于《八恶人》则是雪:“以前我从未使用设备在雪地里拍摄过,如今我必须拍一整部电影?!这是我拍外景时最难做到的事情之一。你永远不可能提前一天知道第二天的天气会是怎样的。如果艳阳高照,你就可以在驿站马车拍摄。如果是下雪天,你可以继续拍之前已经开拍的场景,但当一天结束的时候必须停止。真的是很忙碌。”


27 届金蛙奖上,昆汀和罗伯特·理查森被授予“director-cinematographer duo”


昆汀过经常会就先拍哪场戏和摄影师罗伯特·理查德森吵架,除了《金刚不坏》之外,昆汀所有影片都是由罗伯特负责的。拍《八恶人》时,罗伯特很高兴看到昆汀成长了不少。“罗伯特说,‘你居然愿意采用这样的拍摄方式,真令人难以置信,我为你感到骄傲!’我说,‘啥意思?’他说,‘通常你开拍某场戏后,你不会转而拍其他的,除非完成了这场戏。但现在你会先转而拍其他场戏,直到等到这场戏所需要的下雪天气再续拍。并且不会喋喋不休地抱怨!’”



这种培养本能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昆汀最亲密的合作者身上:当他们不是敬畏他的艺术的同辈人时,在拍摄和后期时,他们就是为之感到骄傲的父母,激励他的直觉,将他从缺乏经验的错误中拯救出来。自从其前任剪辑师已故的Sally Menke起,他就很重视这种指导,制作《落水狗》时Sally就曾给予昆汀指导。“我是一只坚不可摧的力量,能够实现自己所要拍摄的镜头,但当我完成了我的剪辑,我就想放手让其他人去做,因为我完成这些感到累了,”他回忆。“但调色和混音还没完成!Sally负责揽了这些工作,并向我解释所有工作。如果实验室的结果让我俩不满意,我也不会生气,只会感到难过,但Sally会说,‘不!这绝对是不可接受的!拿回去重做!’我为实验室的人感到抱歉,但Sally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我向她学习的这个过程实际上是以她的‘固执’为先导的。”


昆汀与剪辑师Sally Menke


昆汀长期以来一直声称剪辑师是影片唯一另一位‘联合编剧’。2010年,Sally在一次徒步旅行时中暑去世了,昆汀就此失去了他曾经的合作伙伴。之后,他发现自己喜欢Fred Raskin的作品,Fred是位动作片剪辑师,曾负责过《速度与激情》系列电影的其中三部,于是昆汀招募他来填补空缺。在两部片间例行的两三年休息时光过后,“和Sally在一起时,我回到剪辑室的第一个月就是回忆如何处理整个流程,”他说。我和Raskin第一次合作《被解救的姜戈》时,他接受了同样的做法,这让他感到安心。“工作一整日,回家,然后观看第二天的样片直到晚上,这样能让我再次进入节奏。当Fred和我开始启动工作后,我们作为故事讲述者的步伐就是一致的了。”

 

昆汀说,剪辑室内外,Raskin的机智和机敏的眼睛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他是你朋友中最喜欢讨论本周新电影的人。你总是对你看的电影提出一些看法,而你的反应就像‘对,你是对的。’而他在看待我的电影时通常都有一副好眼力。在我们最后确认《好莱坞往事》的剪辑时,我问‘如果我们拿掉这个或那个怎么样?’Fred说,‘我不会拿掉那个镜头。’我说,‘为什么不?’他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回答:‘我知道为什么你想拿掉它,但70分钟后,当人物发生了某事时,我们不会产生相同的感受,因为我们没有看到拿掉的这个镜头。也有可能会产生相同的感受,但我不想冒险。’不值得。”


剪辑师Fred Raskin


当Raskin没有批评性地权衡时,他有一种方式让昆汀确信影片里的笑料着实有趣:“每次Fred听到影片里有趣的台词,他都会大笑。剪辑影片有时长达4个月,每次我们播放有趣的场景或台词,他就算不大笑脸上也会挂着笑容。他不断被这些笑料逗乐经常让你感到好笑。”



劳动和爱情


如果昆汀真像他所说的会在其第10部后收山,那么昆汀的第9部作品也将是倒数第二部作品。他说,他一直有个健康的自我,这对他的崇拜者和批评者来说并没什么好震惊的。但只要他和业内最优秀的工匠合作,那么众所周知的老手就会不断地嗅探他学到了什么新技巧。


《好莱坞往事》给了他迄今为止外景和美术设计的最佳速成课程。随着时间的推移,50年前的洛杉矶和昆汀一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和制作设计师Barbara Ling面临的挑战是“将场所还原成1969年的模样,不是通过后期,而是通过装饰现场,当然建筑是需要具备那个时代特色的,这样才能打造原汁原味的1969年。”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没有什么比找到符合要求的区域更难的了。“现在寻找合适的场所难度就如此之大了,要是三年后找可谓难上加难。就像过桥时,桥在你身后燃烧,”他大笑。“就像我们找到了什么合适的,然后发现人们要把它拆毁!他们打算在小咖啡馆隔壁建造一个大酒店!”



剧组很自豪,他们再现了每个老景点,但并非所有景点都在最后剪辑中存活了下来。“其中剪掉的一个镜头让我痛不欲生,”昆汀说。“这个镜头参考了《联邦调查局》中的一集,就是Burt Reynolds在伯班克的Riverside Drive上开车,这是个相当完美的镜头,虽然不是一路开到 Bob’s Big Boy,但也相当远了。当他停车时,那个镜头里出现的Riverside Drive正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我开车到那里,停在放置摄影机的地方,思考了下‘如果你这么改或那么改,把那个旧牌子放回去,将那个地方改回一家酒馆……那么这里就完全是1969年的Riverside Drive!’然后这个地方就完全按照我的思路改造了一番!但我把它删了,因为这并不是一场很戏剧性的戏,只是布拉德·皮特走向他的车而已。”


尽管他哀叹错手杀掉的‘宝贝’,但是昆汀删掉场景的故事太迷人了,所以不是悲剧。整座城市成了他的电影沙盒,而布拉德·皮特身着盛装立于后院。“如果你和跟了我10年的所有工作人员聊聊,我想他们会对你说我在片场一直都是开心的。我把洛杉矶变成我童年时代的洛杉矶,所以我当然觉得开心,”他说。


除了现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婚,这让这次拍摄变得新鲜。“有一种内在的幸福感,置身爱情中,找到我想要共度余生的女孩的那种内在的平静”昆汀说。“我会在她起床前先起床,喝咖啡吃早餐,然后去拍片。我们是在城里拍片,所以我没有住在酒店或租赁的公寓里,所以第一次我能在每天收工,也就是六七八点左右回家,有个幸福的家在等我。我们一起用餐,我们彼此聊聊一天的生活。可能我们只是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看电视,然后静静地放松……一种平静的生活。”

 

昆汀让他的妻子,以色列演员兼流行歌手Daniella Pick,完全融入电影家庭,他说:“他会用不同的视角看剪辑。我会给她看试镜录像带。她会到片场参观。片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她也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与爱人分享我过去30年来所做的这么一件快乐的事真是太好了。”有那么一刻他像是对所说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这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事,这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分享电影。”



思考的时代

 

昆汀的脑袋并不会被‘潮流’占据多大空间,但他一如既往的对年轻电影制作人的作品保持着健康的胃口。“如果我开播客,观看一堆电影,并进行评论,那我会迷上这件事的,”他说。他认为大卫·罗伯特·米歇尔的《它在身后》构思聪颖,并且其下一部作品《银湖之底》也没有让他失望:“这部影片并非百分百完美,但余味悠长,并且具有布谷鸟式的野心,这是过去几年第一部让我挺着迷的电影。”

 

他为《星际迷航》写了部剧本,有消息说他会接拍。“像一个优秀的律师一样,我可以提出一个不做这件事的理由和一个让你对我执导这部片感到兴奋的理由,”昆汀说,他在权衡这个项目是否会是一部令人满意的收山之作。“不接的理由:自《危险关系》之后,我做了只拍原创题材的决定,所以我为什么要改变呢?另一方面,人们会想‘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居然是《星际迷航》,搞什么?’我一直在给我的电影编号,我感觉克服自己也是挺酷的一件事:‘不,这最后一部电影不一定是从灵魂出发的,这是我本可以拥有的职业生涯。如果我这样做,那我就把《星际迷航》摆在我面前。’”



关于昆汀休影是否是虚张声势的热门话题比比皆是。而碰巧他说到下一个想法是这样开头的:“现在我走到职业生涯的尽头了……,”这完全是不请自来。他看起来不像是在等待别人问他“职业生涯尽头”的问题时用一些准备好的话语来搪塞我,而是给人感觉他确实已经为这个事业付出了他毕生的精力。

 

“回首过去,我本可以换种方式做事,”他思索道。“有些影评人可以合理地说,他们不喜欢我这个导演的第一件事是我总在导演自己的作品。”他不想成为只导演自己作品的人,他说,但他更害怕成为那些在90年代凭借个性电影成功,但最终却偏离其轨道的电影人。


“我走了条我喜欢的路,”他说。“我做了个决定,我不想随波逐流,我就是要做有我个性的电影。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现在是个思考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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