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天盛长歌》精致,是因为他们在看不见的细节上更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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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授权转自公众号一夜美学(yiyemeixue)


陈坤、倪妮主演的《天盛长歌》开播后,最多的评价就是“电影质感”、“高级”。


这是一种对视觉的综合肯定。《天盛长歌》改编自小说《凰权·奕天下》,虽然是电视剧,但画面的长宽比例采用了2.35:1的制式,是电影屏幕的标准,观感更为宽阔深远。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历史时期,涉及天盛、大越、金狮三个虚拟的国家,但让观众称道的是,从服装、置景到每一个人物的身体姿态,都设计严谨,仿佛那是一群真实存在过的人,一段真正血泪相加的历史。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有“说服感”的故事。


我们访问了《天盛长歌》的造型设计方思哲和礼仪设计李斌。服装和礼仪都是人物性格和内心的外化形式,这部戏不仅在主要演员身上下功夫,也做到了所有镜头中出现的人物和细节都经得起推敲,把看得见的浮屠和看不见的地基都精描和夯实。



不惜功本精益求精的服装


《天盛长歌》邀请了香港“殿堂级”造型指导张叔平为造型总监,主要负责男女主角的造型,其余人物由方思哲担任造型设计。从2016年12月接到剧本开始到2017年5月正式开机,前期造型团队准备了六个月,到全部杀青又是六个月,跨度整整一年。


20多位设计师之外,制作团队总共近200人,总共制作了4000多套服装,包括群众演员在内,共计近700个造型。为了保证服装风格和画面质感的统一性,这次所有服装全部为全新制作,连街上一晃而过的群众演员服装都如此,在同类作品中属于超级体量的制作。



“风格上,《天盛长歌》可以说采用了一点‘新中式古典主义’,既有中国古典元素,又融入当下的审美细节,一些头饰发簪、服装的款式和图案都不完全取自某个时代,在古典的风貌下,融入了我们对古代生活一些从未有过的想象。”


方思哲觉得张叔平的理念虽然每每出其不意,又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对细节的苛求让我受益匪浅。有些面料遇热会烫缩,做成衣服后车线处容易出现褶皱,但张叔平老师总会不厌其烦修改这些细节,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


这次许多服装的制作周期都超过一个月,十几天是平均量。“我们会一一列下铠甲、刺绣、配套的配饰配件等等细节的制作时间,预估每件衣服的制作周期,根据拍摄的顺序统筹安排。比如铠甲制作周期最长,要三到六个月,所以根据开机时间来倒推,我们最先开始制作的就是铠甲。”



因为服装的种类繁多、工艺复杂,造型团队很多时间都用在了新工艺的尝试和剪裁上。比如天盛的铠甲采用了纯金属的甲片,比一般的塑料铠甲重了一倍,拍摄地襄阳的夏天非常炎热,演员穿起来很辛苦,但剧中扮演顾衍的王策尝试了两种不同的拍摄效果之后,还是决定选质感更好的金属铠甲。


顾南衣出场时,根据剧本的要求,应该戴一顶带面纱的斗笠。考虑到男生用面纱的效果比较奇怪,造型团队设计了一顶可以遮住上半部分脸的斗笠,造型非常特别,也从未有过先例,请安徽专门做竹编的师傅花费近了一个月才做出了满意的样品


凤知微和顾南衣(右)


虽然时代架空,但是造型依然有基本的年代依据。天盛偏五代十国期间的中原地区,大越有一些旧朝的影子,比天盛更古朴,“为了区分,我们就把大越设计得更偏南北朝时期。”金狮在地理上看更为遥远,但不能涉及具体的少数民族,所以造型团队在中亚的服装款式重加入了一些东亚的图案元素。


三个国家的基本体系设立后,造型团队也根据人物的个性背景加入不同的设计。“比如赵立新扮演的辛子砚虽然身在天盛,但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我们给他天盛系统的圆领袍外配上柔软的纱披,也不系腰带,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也更加飘逸洒脱。”


赵立新扮演的辛子砚


细致入微因人而异的礼仪


负责礼仪指导的李斌觉得自己工作更准确来说应该被称为“礼仪设计”。“我们的确尽力在还原某个时期或者某个节点,遵照文献的记载、古代的壁画、出土的文物等资料去寻找和贴合剧中的年代感觉,让演员呈现出恰到好处的状态,但其中一定会有自己的理解和构想设计。”



李斌一般会在剧本阶段就介入,“剧本我一般至少看两到三遍,第一遍精读故事,第二遍看人物的经历,第三遍去摸索他的成长轨迹,他的转折和成长。人物所行的礼,也可以随着他的变化去体现。”


所有的“礼”,说到底都是人物内心的化外形式,是服装造型之外构建人物性格最生动和直接的方式。陈坤扮演的宁奕在故事开始的阶段行礼的幅度很浅,“一般来说,卑者见尊者时要‘拱如抱鼓’,有一个非常大的弯曲幅度,呈现出毕恭毕敬的姿态。但从侧面看,早期的宁奕行礼时手得位置十分贴近胸口。”李斌起初试图纠正陈坤,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样的幅度刚好。



“手在身体更近的位置,哪怕是拱在胸前,其实会更有安全感。宁奕自小不怎么见父亲,又被关在牢中多年,不管他处心积虑铺排了多少计谋,在我的理解里,他心底深处总有一些悲悯。他在很小的年纪就做过大事,但骗得了天下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


李斌觉得惊讶的是,相对而言他给陈坤讲“礼”是讲得最少的一个,但每次发视频过去,又总能看到他能学到骨子里理解最关键的部分,“然后我们要做的,就是他身边的人物铺排好,用宁奕的特质去反衬他的兄弟和朝堂上的大臣,会立下大体的框架。”



倪妮扮演的凤知微以男儿身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平日以男装和男礼示人,但回家时见到母亲,下意识行的却是女礼,同样出于“人非草木”与“合情合理”的宗旨。“见到母亲必然本性流露。但是凤知微不知道母亲所背负的东西,也不理解母亲为何强令她退出朝堂的缘由。”凤知微和母亲争执后愤而转身离去,戏走到那里的时候,李斌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觉得她不应该只是转身离开,而应该表明一个决心和态度。凤知微和母亲怄气,你不让我扮男身,不让我出人头地,我就偏要以男身示天下。”于是,在转身之前,李斌建议倪妮再郑重行一个男礼,“这其中会有更多情绪的东西。”


导演告诉李斌,《天盛长歌》的年代基本落在五代十国后的唐晚期,他第一想起的就是“叉手礼”。“除了年代的落点之外,我希望看到服装造型、道具场景的设计图。比如,如果服装是宽袍大袖,做周礼的‘拱手作揖’就很儒雅,手打开再往胸前一拢,有线条的延展感,但如果是窄袖胡服,就体现不出这种美态。”



他们开始都有些担心,观众或许不能一下接受这个以往很少出现的行礼方式。但从造型来看,私下的宁奕经常散发,是他天性中不羁和随意的部分,这样的“黑长直”发型如果拱手作揖,反而会有诸多不便,比如把头发弄乱,但叉手礼反而适合他的性格和造型。


很多时候我希望‘礼’不仅包含情绪,而且可以补充人物的性格,让观众有更多的想象。很多场合,人物是跪还是坐,行礼时身体有多大的幅度,人前人后是否保持一致的体态……这些都需要我们在铺排和理解了人物的身世后,才能想象设计出各种可能。”



李斌一般在拍摄期间会一直驻扎在剧组,就是为了时时可以在现场观察演员,找到他们潜意识里可以为角色所用的东西。“当演员穿上戏服站在现场的时候,可以用一千种方法去念同一句台词,呈现出各种情绪,但他们‘下意识’做出的动作或者情绪的流露方式是他们最熟悉也是最习惯的,寻找到这些部分,会让他们对角色的诠释更添一份助力。”


过往的礼仪往往在于言传身教,许多已经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更迭中,虽然还有历史资料可以参考凭借,但要把平面静止的文字或者图像转化为身体的姿态细节,就需要时时学习。“除了‘礼’之外,还有民族地域各不相同的‘俗’,同一个时代,在山东奉行的礼,到了南边可能就截然不同。”在实际设计中,当然也需要在资料的基础上加入合理和丰富的想象,“在日落族行的礼中,除了身体动作外,我还加入了一些声音的表现形式,这其中有祝福和祈愿的意味。”


倪大红扮演的天盛皇帝宁世征


对生活在某一个时代的人而言,“礼”是日积月累耳濡目染后沁入骨髓的身体语言,但对于不停穿梭在不停时空的演员来说,要在短期内让身体培养出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并不容易。比如跪坐,很容易五六分钟后就腿麻腰酸,加上许多演员腿部有旧疾,对长时间的拍摄而言都是挑战。李斌在现场总是自己一次次为演员示范,而且从不带护膝等防护措施。


“这是我必须承担的部分,以身作则也是我对他们的尊重。”当然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一些技术性调整,比如跪拜的部分改长揖打拱等等。让李斌感动的是,《天盛长歌》中所有的演员都非常配合,“陈坤老师有许多戏份需要跪或者跪坐,但是别人给他准备垫子和护膝他从来不要。他说,如果我跪痛或是跪麻了,就应该把那个痛表现出来,这些都是人物的东西。”



如果说需要100%的精力去指导主要演员,那么就要用200%的精力去指导群众演员。“跟组演员我一般都要求他们至少提前一个星期进组,培训排练。他们就像是一座房屋的地基,不管高楼多么华美巍峨,如果地基不牢固,就只能成为海市蜃楼。一部戏要有‘古韵’,这些群众演员就是‘韵’,主要演员承载的是人物和情绪,他们承载的是戏剧的发展。”



“礼”在剧中无处不在,奠定了整体的氛围和基调,让人对故事在时间长轴中的位置有更深层的代入感。在最开始接触礼仪的时候,李斌也疑惑这些“繁文缛节”是否太过冗赘,但在更深入的理解和研究之后,他更能体会一个民族和一种文化因为“礼”才能在历史中深扎下的根,“这是人性的外化形式,是一种尊严,更是一种自豪感。”​​​​

来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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