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幕后英雄# 范俭(影视工业网·幕后英雄App认证会员),纪录片导演,奥斯卡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会员。首部作品《在城市里跳跃》入选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等多个国内外电影节,2008年完成的《的哥》入选中国独立影像展十佳纪录片。2010年,范俭创作的汶川震后再生育题材纪录片《活着》与日本NHK等国际电视机构联合制作,入围2011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竞赛单元,获得2011广州国际纪录片节评审团特别奖。作品《吾土》入围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2016年《摇摇晃晃的人间》获得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纪录长片评审团特别奖及多个国际奖项。
在成为纪录片导演之前,范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者和栏目纪录片编导经历,这对后来当上纪录片导演的他是相当重要的铺垫,让他“广泛而直接地接触了中国社会现实中相当粗粝的一面,并能一直保持新闻嗅觉,对大事件有本能的关注。” 在当了十多年的纪录片导演后,范俭仍然对拍摄纪录片这件事情有持续的喜爱,他喜欢拍人的故事,善于挖掘大环境下人或者家庭的内在情感,这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改变。
我们跟范俭导演聊了聊他的创作,和作为会员对2019年奥斯卡入围的纪录长片看法。
范俭个人照↑
影视工业网:聊聊您现在创作的纪录片和心路历程?
范俭:我现在正在拍的纪录片叫《爱过》,这个项目跟我2009年到2011拍的汶川地震后的一个纪录片《活着》有关系,《活着》讲汶川地震之后失去唯一的孩子的家庭他们如何去重新生育小孩,面对心理创伤,以及如何去通过生育的这个过程来治疗自己的心理创伤。在影片的结尾那个家庭诞生了一个男孩,但是他们却非常难过,因为他们之前在地震失去的是一个女儿,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有新的故事。
2017年,我去四川去见这个家庭,孩子已经六岁多了,他和父母的关系非常的特殊。经历了这样大灾难的家庭,对待新生命有特殊的一种视角,父母希望这个孩子能承担起对失去的姐姐的那份思念,希望这个新的生命能像过去那个生命。这会导致家庭关系出现复杂的变化,所以我决定拍摄一个新的长片《爱过》。
持续拍摄这个大灾难之后的家庭是我的长线的纪录片计划,叫大地震三部曲,来记录地震以后新生命的成长。《爱过》是第二部,等到这个新生命再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还会拍摄第三部,那个时候是汶川地震20年,我想用20年的时间来观察大灾难后家庭的成长变化。
《活着》海报↑ 该片讲述地震后失去孩子的夫妻用试管婴儿方法孕育新生命的故事
关于创作喜好
影视工业网:做纪录片导演的您一般都关注什么,什么题材会打动您?
范俭:我比较多专注于以家庭为坐标来观察人物和人物关系,核心人物在家庭里面对的人性的碰撞和情感的沟通,而不是过多的社会议题。在这些年来我有一些风格和倾向,《吾土》《寻爱》其实是有一定的社会议题的,但是我的重点不是话题本身,或者说不在于一个调查性的,一个信息积累的目的,而是在于在那样一个社会背景之下去研究那些家庭,那些人,他们在情感上经历了怎样的起起伏伏,这种倾向到了后面的《摇摇晃晃的人间》得到了比较大的呈现,它展示了一个女诗人内心的情感世界,以及在婚姻当中她的挣扎,反抗。
与此同时,我也会在乎我拍摄的这个题材或人物具有的一些普世情感和价值,这对于全世界的观众可能都是有共鸣的,而非仅仅是对某一小部分人产生共鸣,让我这个作品抵达到一个受众的广度,我会去考虑。
《摇摇晃晃的人间》海报↑该片讲述从农村走出来的女诗人余秀华内心与家庭、婚姻之间的关系
影视工业网:您拍摄纪录片团队是怎样的,制作周期有多长?宣传如何设计?
范俭:也是因项目而异,我现在拍这种作者型的长纪录片,团队人不多,常态是4人,导演,摄影,录音和一个摄影助理,有时候双机拍摄,摄影师掌主机位,我自己会掌第二机位。我们拍的很多题材不适合现场有太多的人,也有时候是因为制作的预算请不起太多的人。
长片的制作通常在两年到五年这样的一个周期,我拍的媒体纪录片会比较快一些,一般的是半年左右,这种系列纪录片,通常跟网络媒体合作。
纪录片电影的宣发其实是一个很复杂,也很难的一个环节,我也没有很好的关于宣发的经验。那么《摇摇晃晃的人间》的宣发,主要是出品方优酷和大象点映来做的,采用的是大规模的点映,而非一个商业公映的方式来进入院线。我认为效果还可以,2017年做了大约700场点映,最后票房是180万人民币左右。这种小成本的纪录片电影,以及比较少的发行资源和发行预算的情况下,我想宣发就得做得巧一些,可能借影片本身口碑的力量,以及这种话题的营造,这个实际大象点映那边应该会聊出更多的经验吧,我没法儿去展开谈。
影视工业网:从刚开始拍纪录片到现在,您觉得您自己改变了什么,又有什么东西从未改变?
范俭:我觉得改变了的更多是对电影制作的方法吧。在十来年前我曾经在电视台工作,还比较多的用媒体的思维、电视的方式来制作纪录片,但现在我已经逐渐扭转,用电影的思维,电影的语言来去拍纪录片,这两者实际上是有很大的差别和跨越,我也用了比较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些转变。举个简单的例子,技术上来说,以前我们更多的用的是不可更换镜头的设备,没有什么景深的影像来拍纪录片,那现在我们都尽量用电影镜头,对景深进行严格的控制,在里面能展现更多的的想法。这条路我和我的团队都还处于一个比较初级的水准,现在不断提升的过程中。
不变的呢,我还是喜欢拍纪录片。虽然我也拍了有十几年了,我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纪录片方向),看上去我也可以拍剧情片,但实际上我现在还是更喜欢拍纪录片,我喜欢拍人的故事,未来一段时间这个可能也不会有改变。
范俭和他的拍摄团队↑
关于国际纪录片
影视工业网:入围国际的电影节对您有什么影响?
范俭:我的第一部长片作品叫《在城市里跳跃》,那个是我在北京电影学院上研究生的时候拍摄的第一部长片,入围了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IDFA)的展映单元。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电影节的经历,我觉得要争取拍更好的作品,未来能参加世界顶尖的影展,那在是2006年,我确定了这样的一个追求。十几年来我参加了大大小小很多的国际电影节,学习和了解了不同的电影美学,在各大影展看了很多片,纪录片实际上有很多可以拓展的地方,在电影语言上有很大的可能性,比剧情片要更大,这我也是在逐渐学习。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经历是了解纪录片也是需要工业运作的,不然你可能拍完一部就没有办法去拍第二部了,你需要有融资、有制作、有后期的要求、有发行、有电影节的规划等等,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行业体系来运转,你要进入这个行业体系。从《活着》那部作品之后我建立了一个团队,我跟我经常合作的制片人开始国际联合制作,跟国际上各种纪录片的投资方合作,后来也开展了跟国内的很多合作。
范俭在阿姆斯特丹纪录片电影节↑
影视工业网:国内的纪录片和国外有哪些区别?
范俭:两个比较大的区别:一个就是在制作水准,国外的作者型的也可以说是创意型的纪录片叫Creative Documentary ,在国外的制作体系中制作的质量总体是比国内高出许多,不光是拍摄的影像的质量,还有很多电影化的制作,以及后期有完整的工业链条,比如说声音设计,电影级别的调色,字幕设计这些都做得很好,而国内这种纪实类的作者类型的纪录片,在工业上还做的不是特别好。
另外一个就是美学上差别还是蛮大的。西方的纪录片的美学体系比较多样,它不是单一的美学特征。欧洲的艺术性比较强,比较先锋的,比较实验性的纪录片较多,在美国议题驱动类型居多,倾向于调查的,访谈的方式。在国内纪录片的美学体系总的来说还相对单一一些。
还有就是国内的纪录片的工业体系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建立,从融资、制作到发行的整个环节。制作这一部分有很多的导演,但纪录片的专业摄影、专业剪辑很少,制片人、融资、发行公司也很少,不如国际的工业体系那么完备。
关于奥斯卡
影视工业网:如何成为奥斯卡学院会员?
范俭:他们有几个条款,按照条款的要求你得有至少两部电影纪录片作品,作为导演或者制片人的身份;并且入围过高质量的电影节,或得到高质量的奖项这样一个条件;或者你在纪录片这个领域做出了突出的贡献。这些条款有一定的空间。然后有至少两个会员来为你写推荐信,这些条件都符合后,奥斯卡影艺学院的纪录片部门有一个30人左右的执委会,他们将开会讨论是否同意成员的加入。这两三年以来,奥斯卡影艺学院一直在增加有色人种会员的比例,对我们来说是比较好的机会。
条款文件截图↑
影视工业网:说说今年奥斯卡提名的纪录片吧。
范俭:今年奥斯卡提名的纪录片,一个是长片部分,一个短片部分,我都参与了投票、看片,初选和复选这样一个过程。那么短片跟长片的质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今年的奥斯卡的纪录短片的质量整体不太好,有那么一两个还是不错的。
今年报名的长片接近200部,每个会员都会分配看一些,我也看了不少,现在入选的这五部都挺强的。美国制作的比较偏议题类,美国以外的则比较多样。
范俭在影视工业网·幕后英雄App里发布的投票截图↑
现在入围的五部长片的两部都跟华人有关系,一个是《滑板少年》(Minding The Gap),是华裔导演刘兵的第一部长片,这个导演很年轻,另外一个是《徒手攀岩》(Free Solo),主创之一是金国威,他是登山的爱好者,同时也拍纪录片,他早期的作品叫《攀登梅鲁峰》,提名过一些电影节奖项。奥斯卡还是比较关注不同种族的制作群体,作为来自亚洲的会员,我本人也乐于看到亚洲人或者华人制作者的影片能够被提名奥斯卡。
《滑板少年》(左)和《徒手攀岩》(右)的海报↑
还有两部我比较喜欢的影片也入围了,一个就是《恐怖分子的孩子》(Of Fathers and Sons),拍摄的是在叙利亚的极端分子家庭里的孩子们是如何成长为新的极端分子的,拍得特别直接,特别的深入,而且导演家乡也在那儿。我想他入围的原因还是因为它是全世界关注的一个大议题,是全球热点,但是他拍的又是非常人性化的故事,全球热点加人性化的故事,我相信这是很多电影节和奖项都会想要去关注的,《滑板少年》更多的还是一个成长的主题,同时加了一些种族议题和家庭暴力的议题,作为长片处女作来说拍得非常好。还有一部入围的叫《鲁斯·巴德·金斯伯格》(RBG),拍的是美国最高法院很有名的一个女法官的生平和她非常硬核的一些观点,她自带很多话题,比如性别议题和女性主义主张,在美国被关注,被这么多人认可,我觉得是非常正常的。
《恐怖分子的孩子》(左)和《鲁斯·巴德·金斯伯格》(右)的海报↑
虽然奥斯卡影艺学院有越来越多的的亚非拉会员,但是主要的会员还是白人,所以在美国本土有关注度的影片会更容易入选,而且美国一些影片大的出品方会宣传造势,比如Netflix、Hulu, 小出品方做不了这些。但是我们作为美国以外的亚非拉会员的投票,多多少少会对这些有一些小小的影响吧,至少我们会更多关注美国以外的制作者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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