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森:炼就十八般武艺电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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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电影行业40年、从场记开始、成为集演员、监制、导演、制作人、编剧十八般武艺于一身的电影人,经过命运开的玩笑,依旧喜欢做梦,他是导演陈德森。

第一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德森:第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个是我18岁的时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没有经过其他的工作,我一入行就是做表演,我在台湾念初中,回来混了三年,我每一天基本上我是一个破碎家庭长大的,我最愉快的时间,就是在戏院里面,躲在戏院里面做自己的梦,可以把家里的事情、学校的事情、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我每次看点电影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讲,我要尝试做这个行业,我也要替别人做梦,所以基本上我后面拍戏,虽然很多的戏可能有悲伤的一面。



我曾经把电影分成两种,一种是电影娱乐工作者,一种是电影艺术工作者,我是前者,我是娱乐的,我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一定让你进来,这两个小时的时候,你看我的电影,如何要你感动你,如何要让笑,我想尽办法,找了所有创作的朋友,我的团队,包括在摄影上在美术上都达到这个目的,大家要很肯定自己做的每一个部分,我把电影人分成两部分。



从那个时候开始经常打保龄球,我是用左手的,所以我们就有一个左手团队,所有的球员都是用左手的,其中一个人做MC,不晓得你们去没去过香港,有没有去过海洋公园,有看那里的表演,39年前我就在那里出生的,我就是训练海豚的,大家没想到,刚好暑期工,我们的队长,他是MC,就是主持人,他说我们缺一些学员,我们叫朋友,有真正资格地训练员,我也是在培训的,我就去了。



刚好在中国的海峡和台湾海峡抓到了大概二十只海豚,训练员只有九个是正规的,无缘无故就上了训练员,每天和海豚在一起,我们的工作就是,白天训练完,晚上训练完,中午的时候就是去表演的,带着海狮出来,有时候被它咬一两口,有时候看它生气了,你赶紧躲。在这个过程里面,我就在保龄球馆碰到一个导演,那个导演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听过,叫徐小明导演,他那个时候在电视台超级红的大导演,我们那时候叫十大奇案,就是十大案件,麦当雄,也拍了其中一个。很多大案,他拍一个学童的案子,他说我觉得你的脸有点坏,有点像坏小孩,你来演一个,那演演呢,我因为有这个机缘,就很喜欢演戏的工作,就进入了那个电视台,叫丽都电视台,这一段事我就快讲,因为主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那个电视台快快乐乐过了大概,17岁进去,高中还没毕业,高五吧,大概做了两年,很愉快,还没有到19岁的时候,有一个经纪人叫陈志强,打电话给妈,因为他跟我妈很好,他说,我现在做了一个人的经纪人,那个人叫成龙,他想找一个助理,那个时候成龙大概大我13岁半,我现在47岁,他61岁。他刚拍完《醉拳》跟《蛇形刁手》,他需要一个助理,一个私人助理。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点郁闷,因为我们在电视台,我不晓得大陆的情况是怎么样,做电视台的时候,都希望总小荧幕跳到大荧幕,已经没什么突破了想找一个大荧幕突破。那我觉得,我和电视台的所有的朋友大家很好,好兄弟,难兄难弟,大家36个人来投一个票,看看要不要出去,去当成龙的私人助理,16票赞成,有10票弃权,有10票反对,我们少了一个人打麻将,这16个人赞成,你不是说想进电影圈嘛,这不是很好的途径吗,听说成龙下一个电影很大很大,他在筹备剧本,叫《师弟出马》。我觉得在片场看到的应该是最好的工作人员,最强大的一个团队,我们就说好,下定决心。



那个时候在香港,在那个年代,应该算是1978、1979年,只有李小龙有经纪人,也不算助理,没有什么助理这个行业,香港好听叫助理,难听叫跟班,说是助理说高级一点,我就出去和他碰面了,他那个时候很年轻,头发长到这里,每天要躲那些坏人找他拍戏,每天住饭店。他跟我不谋而合了,那个时候的成龙,现在大家不要管他这么多年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真的是一个奋斗的人,他那个时候连广东话都讲不好,他小学只读到一年级,很多字不会看,我还要和他背剧本,每个词和他讲什么意思,很多字他都不会写,他连英文就更不要说了,那个时候我英文还好,我国语也可以。



我也是编剧出身,所以变成很多时间,他觉得我挺管用的,他觉得这个助理挺管用的,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有执照,我18岁就考上执照了,他很喜欢车,他没时间,每天都和他吃喝玩乐,因为他很有准备下一步戏,他刚刚红,那个时候愉快地不得了,送他去国外做什么嘉宾的时候,到机场,嘉禾的老总,就是第四个老板,他们请我吃中饭,在飞机场,我18岁,他45岁,然后问我,成龙看了剧本没有,他喜欢吗?你加把劲,这个戏我想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对我也很好,他买三个衣服送我一个,我想开摩托车,头款他给。每天跟元彪,跟洪金宝吃晚饭,喝好的红酒,每天过的很愉快。我想说,这个工作挺好的。



《师弟出马》那个场面大场面,几万人,那个时候没有特效,几千人的场面都全来了,聊基本的还在聊,一直这样开心地过了大概八个月,开机了,很开心,第一天就去现场,我一走进那个现场,突然间茶水的阿姨挡住我,“陈公子,里面很多灰尘会把你的皮鞋弄脏的,别进来”,别进来我怎么做导演,我说别,我还是要进来。我一进去,成龙说你出去,那个时候还不叫大哥,那个时候叫Jackie,我说:Jackie我想待在里面,他说不行,那个韩国的人来了,你帮我带他去海洋公园,不是你的地头吗?我说好,第二天又到片场,成龙说那个眼睛很大的,赶快帮我去试车,又不能帮我在现场,就这样如此类推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我只进去了一次,就跟他吃中饭,吃完就陪他的日本影迷,或者去海洋公园吃海产。



就这样过,我就有点气馁,我觉得怎么办,连连续续过了一个月,刚好他不晓得要转场景,还是要到台湾去拍,有一段时间他有空,他很喜欢飙车,年轻人喜欢刺激,有时候我们两个人就出去,看别的车看不顺眼,就顶一下,大家看看是成龙就掉头走了。这个开车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我和自己讲说,我要和他说白了,我就坐在车上,也不敢看他,我看着后视镜,看他的脸,他很得意,拍得很顺利。我说:Jackie,我有点话和你讲,他说好你说,我说我想辞职,我不敢看他的正脸,我看后视镜,他的脸就那样,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油门越踩越快,我们香港有一个道,在去郊区的情呈道。



如果你和女性朋友去过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刚好一个山上,看上去都是九龙的夜景,所有旅行团的大巴车就开到那里,这里是荃湾,这里是尖沙咀,都是情侣,有时候拍拖,在那边牵牵手聊天,我们车开那边停下来了,大家不讲话,坐在那里。他开口了:我对你不好吗?(谈分手)我说:没有。我买3个T恤,你有一个,你不满意吗?我说也没有。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辞职,我深呼吸,我看后视镜,我说我想做导演,我看后视镜脸的表情,这个表情里面有一句心声是广东话粗口,最后那句话就说:我想做导演,我看他的表情完全这样子,那个时候19岁还没过生日,就抓住那个车的把柄,不能哭绝对不能哭,挺住,又隔了一段时间,他也不看我,连后视镜都不看,他看前面:好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方法,觉得你可以做到导演?我说:我想从基层开始做起,他说:你的基层是什么?我说:我的基层是场记,慢慢地学。他说:好,下个礼拜呢,有一个人叫陈勋奇大家知道吗?



讲到这个姓陈,这个人(成龙)其实挺念旧的,我不是在吹捧他,所有身边的人陈志强、陈勋奇,他的制片叫陈志训(音)他的摄影师叫陈老三、陈老四、陈老五、陈老大,这四个摄影师都是帮他的,有的时候一拍就是四台到六台的摄影机,都是全部姓陈的,你看他弄的导演,陈木胜、陈嘉上,他对姓陈的特别好,他说:好,下个礼拜新的戏开机了,你就去当场记。我说:好谢谢Jackie。



第二天回到公司,场记是不需要开会的,就旁听,突然间就变成万人之下了,完全整个局面反过来了,去了公司,冷嘲热讽的。以前那个制片主任看到我,不能说他像条狗一样,以前很客气,客客气气地,突然间那天看到我,他说:你啊!去当演员吧,当什么场记,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要,你做场记去,到现场那些制片经理,场记我不晓得在座的有没有做这个工作的?场记到现场,六点通告,5点45分场记要到,到了以后,场记不能进现场的,导演、副导演、摄影师、制片先进去捋一遍,其他工作人员大概六点半进来,但是我是5点45分到现场的,我六点半进去的时候,那个制片经理以前对我很客气的一个人,突然间说:你明天再晚到就不要来了!



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悲惨的世界,我和自己讲,好,你给我记住,我肯定要当导演,不过可能我当导演那个时候你已经退休了,我就慢慢自己从副导演、制片、策划,做到执行监制,那个时候很多场合都可以碰到你,那个时候开始叫大哥了,每次都是说,大哥他转头就走了,有什么记者招待会,有什么募款,我们都去帮忙,我叫他大哥,他转头就走了,我说好没关系。



一直到大概我是1989年做导演,我还有一个外号,叫末代副导演,因为我所有做副导演的朋友,都已经做导演了,我还在做副导演,当我1989年做完导演以后,大概到1999年有一次,晚上九点多,电话响了,我拿起来,问我吃饭没有,我问你是?他说:我是成龙,我说吃了一点,他说出来,有一个日本菜馆,过来和你谈事,我说谈什么事,他说你不是有一个剧本是吗?写给金城武的,在嘉禾,叫《特务迷城》我没看,陈志强看了,说你写的还不错,来来来,我想拍这个戏,我说:你想开你拍啊,你不是嘉禾的股东吗?你是大老板,你有股份的,你要拍什么谁敢说不行啊。他说我想找你做导演,你不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想到二十年前倒车镜里面的表情,我突然间火就来了,很火大了,那个时候我拍了《神偷谍影》、《紫雨风暴》、《晚九朝五》,拍了这么几部戏,我在家里想了很久。



他说你别想那么多,赶快出来,我就自己三杯红酒喝完,好去做一个了断,就去了那个日本菜馆,有点憨憨的。我就看着他,我说你要拍谁能说不呢?他说这个戏是你的,这是你写的,肯定你是做了那么多年导演了,肯定是你有想法的,因为我这个戏是去海外拍,要在韩国拍,他说你来当导演,我演这个戏。你想清楚没有,当年你是怎么样怎么样。他看着我,他突然间这样讲的时候,我有点触动。他说:我错了,哎呦,大哥认错了,他说这二十年其实我一直有看你,你真的是在努力地往上走,而且你拍的东西也挺踏实的,如果你反位思考,我那个时候才23岁,有一个成龙18岁在电视台刚出来,突然间说我是做电影,他是熬了多少年在做到电影的导演。



突然间那个感觉说,他说如果你是我的话,虽然你不一定那么早,有心眼去讲这个事,你也可能会有这个反应,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会讲英文,你会开车,你会讲国语,你会编一点东西,我没有想到你可以做导演,这是我错,可是这二十年我一直在看好,你是真正在努力,今天这个戏我不是大哥,我是你的演员,你是我的导演。舒了一口气就跟他们干了一杯,突然间他就讲,等一下,他说这二十年我不理你,不跟你打招呼,你知道为什么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没有人跟我辞职的,只有我炒人,你是第一个,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他说。这是第一个故事,二十年。



其实我今天讲的命题是个人的一个遭遇,其实我连带想和大家讲,如果大家要进入这个行业,如果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你的想法是对的时候,你一定要坚持。最难过的一关,不是谁和谁的戏在和你在比,是你自己,你自己和自己在往前走,这是我其实本来想最后在讲的,不过我想把这个bridge和大家讲一讲,我为什么要把这几个做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