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媛:感悟人生,电影剪接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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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媛:西安人,著名电影剪辑师。1978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西安电影制片厂一级剪接师。与张艺谋合作20余年,素有“金剪刀”之称。先后担任《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有话好好说》等电影的剪接工作。2006年与宁浩合作《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无人区》《心花路放》等。
目前仍活跃在电影创作一线的前辈,正在筹备乌尔善新片《鬼吹灯·寻龙诀》(2015)。

壹·『三十年剪辑路:剪辑的内涵、发展与变化』





杜媛:之所以把今天讲的课的内容,称为感悟人生。好像这个标题似乎是与剪接是毫不相干的。但是我还是认为这样说最为准确。希望我们交流以后,大家会认同这种说法,也希望我今天讲的,对大家还是有一些启发。



我们大家都知道,剪接是一个选择使用哪一个镜头和哪一条胶片的过程,现在也就称为素材。那么也是弄清楚某个画面持续多长时间的过程。影片的节奏、韵律和流畅程度,是由一段段剪接的画面所决定的。所以剪接之前,已经有许多才华横溢的人做过贡献。但是只有当剪接人,剪接师开始剪接的时候,那些本无联系的素材,才第一次集合起来,并开始有了电影的感觉。剪接师相当于文字编辑,编辑面对的是文字,剪接师面对的是素材。编辑是要具备把一大堆搜集来的素材,用自己犀利的文笔,汇成一篇优秀文章的能力。而剪接师则是要具备从几十万米的胶片中,那么现在则是指从几十个T的素材中,找出最优秀的镜头,选择最光彩的特点,用蒙太奇的剪接手法,将他们有机的联系在一起,从而使一部影片,从而使一部优秀的影片诞生的能力。



其实从事剪接行业已经有三十余年了。在刚接触剪接这个行业的时候,其实我会在意或者准确的说,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如何把动作接顺,如何去学习剪接技巧,剪接规则上。其实这也是一个初次踏入剪接行业的人,所必走的道路。在座的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电影的胶片时代了。在那个时候,每部电影,导演都必须有分镜头剧本,那么对每一场戏,每一个镜头都会有设计。为了控制成本,厂里,一般电影厂对片比的要求是在1比3。也就是说,一个镜头最多只能拍三次。那么大家可以想想,一个剪接师在这些有限的素材中,去完成导演的创作意图,那么他的创作余地,也可以讲他的创作空间是很有限的。我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届电影节了,我是以跟张艺谋导演合作的《秋菊打官司》,入围最佳剪接提名。《秋菊打官司》是一部很纪实的片子,全部是拿16毫米偷拍的。我们用了七个月的剪接时间,素材量很大,剪的很辛苦。



但是最终我落选给另外一部故事片了。当时它的理由就是,合拍片的资金会比国产片的资金多,那么的素材也就会多,那么相对来说,它提供给剪接的创作余地就大,所以可能就是很可笑的是,其实我跟张艺谋合作了十几年,十几部戏,它的每部作品,基本上都在国际国内获奖,比如《秋菊打官司》、《活着》、《菊豆》、《大红灯笼》、《有话好好说》等等。但我始终都没有拿过单项奖。我是在与一位年轻导演金琛合作的《网络时代的爱情》,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一个小投资制作的影片中,拿到最佳剪接奖的,大概是在2000年。其实那一年,张艺谋是用《我的父亲母亲》拿到了最佳导演奖。我们当时在获奖中互相握手,好像记不清说什么话了,因为很多感慨。



好,下面我们就讲讲现在吧!现在不同,数字化电影时代的到来,影片不受控制,导演可以有多种方案,多机拍摄,演员也可以尽情用不同的表演方式,来完成这种塑造。而这种变化带来的是剪接业务的拓展和剪接思维的转变。主要会在三个方面,比如,第一,影片在开拍之前,可以先剪接出动态和动态试听的故事版。看到影片拍成后的大致效果。这个现在在拍3D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因为3D很多的特技,你在现场你是看不到的,那么它究竟最后合成出什么效果,你只有在开始用动画剪出一个故事版。



我下面要跟《画皮2》的导演,乌尔善合作,他在拍《鬼吹灯》,现在已经开拍了。我那天到剧组,他就有人已经开始剪。他可以把每一场戏都剪出一个,用动画编出一个大致的轮廓,然后不同的部门就可以根据这个轮廓去自己设计每一个镜头,剪接也可以给你自己看到最后大致呈现的效果。因为你在剪3D的时候,你是两条片子,任何东西都看不到的。所以现在的这个优势是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第二,在拍摄现场即时剪接,并根据粗剪的效果提出建议,让现场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有所依据,来决定补拍、加拍、改拍或停拍等具体措施。现在我一般跟导演合作,他都希望你能开拍的时候就进组,这样的话,你就可以随时对现场所拍的素材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那么就弥补了后期可能会发生的一些遗憾的东西。可能你们在座,如果有从事剪接的,应该也知道,现在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他们都希望跟组剪接。但过去都是拍完了以后才做后期,所以过去有后期制作之说,现在就不太分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剧本一开拍,剪接就到位,现在基本上是这样的合作方式了。



第三,剪接已成为与其他部门平行交汇,并成为交流汇息的核心平台。在这里多讲两句,就是在过去的胶片时代,任何剪接技巧,声响、音乐,在没有进行合成的时候,你是无法感受到的。很简单的叠化,都是要凭剪接师的经验和积累来想象,从而决定叠化的程度。叠化的程度,你都是看不到的,是要拿笔在胶片上画印子,然后直到后期套片套底的时候,出来拷贝的时候,你才能看到。那么为什么过去有一校、二校,就是因为拷贝出来以后,可能会发现这个叠化长了或者短了,完了才会根据修改以后,再做出二校、三校,为什么有二校、三校就是因为这样。但是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制作费用的加大,就也可能一些,小小的一些遗憾,就不再去做修改了,因为他要再做一个拷贝,会费很多钱。所以这也就是说,过去可能有一些片子,大家会觉得有一些不足的地方,也跟这个有关系,包括过去的那个对编也是这个道理。



你要修改一个镜头,你就要把前头的所有抹掉,抹掉那个点,再重新剪。可能做过对剪,对编的人,会应该有这个经验,就是他必须要下剪子下的很准,当你反过头来,觉得我前面有哪个镜头接的不好的时候,要想修改,后面就得全部得扒掉,要不就得再转一番,再转一遍,这样就会影响画面质量。所以应该说,现在影片的质量,应该比过去,各方面的要求高的多,跟这都有关系。过去会有很多不是剪接师没有感到,而是觉得如果再翻一版,质量会受影响,那么小小的遗憾也就算了,也就放弃了,所以现在对剪接师的要求比较高,跟这儿都有关系。



我记得我们在剪《红高粱》的时候,其实就是我在前面摇着片子,赵季平老师在后面唱着那个歌,张艺谋导演在旁边打着片子,其实颠轿曲确切的讲,是在剪接室里诞生的。所以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剪接师是革命的摇篮,就是这么开玩笑这么说的。而现在我们在非线编辑台上,在镜头组接过程中,很容易就可以进行参考音乐的分布,主要音响效果的模拟布局,动画合成以及特技等加工的直接预演。这就让我在初次接触非线编辑的时候,有一种很爽的感觉。我不知道在座的一些剪接师有没有习惯,现在很多剪接师都是希望在剪片子的过程中,用一些参考的音乐,用一些动效,做一些特技,你都很容易的就做到了。但是在过去,这些都是达不到的。



那么在最近几年的创作中,我认为运用剪接手法,表现最充分的是《疯狂的石头》。所以这也就是我今天为什么要讲《疯狂的石头》?我觉得可能对于现在正在做这个行业的人,这些东西可能对你们更实用一点,所以下面我就以《疯狂的石头》为例,讲几点。